在“停課不停學”中讓教育公平上一個大臺階
作者|湯敏（國務院參事，友成基金會副理事長，中國教育三十人論壇成員） 左小蕾（國務院參事室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員 ）
這次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肆虐對教育界的衝擊也非常大。然而，從辯證法的角度看，壞事處理好了，也能轉變成好事。對於教育領域來說，如果應對得好，有可能讓教育公平這個老百姓最為關注的問題解決上一個大臺階。
為阻斷疫情向校園蔓延，教育部最近發出通知，要求各地2020年春季學期延期開學，並由教育部門提供優質網上教學資源。十多天後我國將會有從小學到大學的2.7億在校生全程地在網上學習。這一方面是一個不得已而為之的權宜之計，但是，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又是人類教育史上開展互聯網教學的一次最大規模、最大範圍地試驗。如果處理得當，將會大大加快我國的教育公平和改革，讓教育真正搭上互聯網、人工智能的快車，讓它成為能被載入教育史冊上的大事件。
我國教育的最大痛點之一就是教育的公平問題。在城鄉之間、區域之間、學校之間辦學水平和教育質量的差距之大都有目共睹。多少農民背井離鄉、多少學子漂洋過海，多少父母傾家蕩產就是為了能上個好學。傳統的教育靠每個老師在課堂上講課，而優秀教師能教的學生有限的。事實上，在傳統的教育方式下，不但在發展中的中國，就是在發達國家也不可能達到教育質量上的公平。
近年來，全國各地的試驗都雄辯地證明，利用教育信息化可以共享很多優質教育資源，大大提高學校的教學質量。筆者親自參與了一些利用互聯網來促進教育公平的嘗試。從2013年起，我們與人大附中的劉彭芝校長就通過互聯網，通過一位遠程的人大附中的優秀教師、一位當地的老師配合進行的 “雙師教學”模式，把人大附中的一門數學課，上到了全國20個省的近200個鄉村學校中。通過線上線下的結合，不但學生成績大大提高，參與試驗的鄉村教師的教學水平也有了極大的改善。
然而，這些試驗都只是一些學校一些課程上的試驗，大面積推廣結果如何還沒有結論。在很多學校推廣互聯網教育還存在諸多障礙，包括互聯網不暢通，設備不齊等。但最大的問題還是一些地方的教育部門，學校校長和老師對教育信息化的敏感度不夠，很多的設備都閒置在那裡，或低水平地使用， 滿足於放個PPT，放點小視頻上。
而今天在防疫的嚴峻形勢下的“停課不停學“，是一個被迫進行的全方位地，大規模地教育信息化的普及試驗。全中國的老師、學生與家長，不管你願意不願意，喜不喜歡，都不得不試一試。對積極擁抱教育信息化的人們來說，這是一個能夠免費使用各種優秀的資源的機會，應該很好地抓住。對那些對教育信息化比較消極，一直持懷疑態度的老師、家長來說，也是一個實踐、觀察的機會。與其把這段時間對付過去，不如積極行動起來，親身去嘗試一下，把心中的疑惑在實踐中檢驗一下。
從教育公平的角度看，在“停課不停學”下，所有的學生，不管是重點學校的還是薄弱學校的，不管是城市學校的還是農村學校的，大家都用在同一個平臺上的資源來學習，都可以挑選合適於自己的教育資源來學習。對於那些理解力比較強的學生，進度可以跑的快一點，多學一些科目。而對那些學困生來說，一個知識點可以多看幾遍，進度可以慢一點，而不是像過去一樣，在課堂中被全班的進度拖著走。老師也不必花太多的時間用在備課講課上，這樣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遠程地對學習有困難的學生進行個別輔導，真正做到因材施教。通過互聯網， 還可以兵教兵，把學生結成對子，讓學習成績好的學生去幫助學習差一些的同學。因為每天可以節省出很多往返學校的時間，很多過去在學校學習中不容易辦到的事，現在就有可能來試一試。
當然，這一切都在一個假設下，就是要把“停課不停學”的好事辦好，讓互聯網教育能夠真正發揮作用。教育涉及到幾乎每一個家庭，在停課不停學期間， 很多家長都會陪著學生一起上課，很多家長也可以參與體驗一下與自己過去青少年時期完全不同的學習方法。另一方面，面對突如其來的疫情，學校倉促上馬，教師也準備不足，在“停課不停學”的實行過程中，總會存在一些問題。可以預見，對網上教學效果的評價也一定會眾說紛紜，很可能有一些人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各級教育部門要事先做好家長和學生的工作，讓他們更多地從積極方面看待這一新生事物。對暫時出現的一些問題要有容忍度。宣傳部門在輿論上事先也要做好引導工作。同時，教育部門在組織落實上要把困難想得多一些，把工作抓實抓細，對可能出現的突發事件要有預案，切忌出現湖北武漢紅十字在處理捐贈上所犯的錯誤。
在這裡我們建議，因為教師能力是這次“停課不停學”的關鍵所在，在網上開學前應該馬上開展一次或多次的全國教師網上大培訓。儘管這幾年教師隊伍也都經過教育信息化的培訓，但培訓內容主要還是如何在教室裡用好信息化技術。現在是學生在家中學，教師遠程教，師生遠程互動，方式很不一樣。只有教師掌握好這種全新的教學方法，才能更好地輔導學生。一些年紀較大的教師，一些鄉村教師，在這方面比較更薄弱一些 ，特別需要加強訓 。對在鄉村學校如何更好地開展“停課不停學”的活動，筆者將另文討論。
另外，要切忌把“停課不停學”辦成為簡單的課堂搬家。很多老師熱衷於搞自己的直播課。筆者不反對有條件的學校，特別優秀的老師可以上直播課。一部分輔導課可以上直播課。但是既然上了網，也就只有這麼短短的半個月到一個月的寶貴時間，就不要僅侷限於本班本校老師上課。要發揮網絡的優勢，爭取讓學生使用全市、全省、甚至是全國最優質的教學資源。教育部已經搭建了一個很好的雲平臺，以“一師一優課，一課一名師”為基礎，吸收其它優質網絡課程資源，供各地學生學習。應該看到，學生接受能力不一樣，各校之間的水平也不一樣，過去只能在同一課堂上以同一進度進行。現在在網上學習了，不要又搞一刀切，由教育局指定一個模式。教師應該有多元化的選擇，開展多種教學模式探索，在老師的指導下，讓學生也有機會接觸到更多的優秀教學資源，找到適合於自己的學習模式。
最後，全國及各地的教育信息平臺，網絡運營公司要做好技術準備工作。2億7千多萬學生同時上網，很多還是用直播的方式，對網絡承載力的要求很高 。一些地方可能會斷網，一些教育平臺也可能會崩潰。應該早日動員專業公司參與，做好各種技術準備，開學後保證網絡暢通。在學生上課時段中，必要時動員全國老百姓減少上網，把流量騰出來給學生們用。對於這段時間教師學生上課所用的網絡流量，特別是對教育經費不足的貧困地區的網絡流量，建議三大運營公司給予一定的優惠幫助。
優質教育資源不足，教育不公平是我國教育中的最大痛點和難點。通過“停課不停學“，讓全國的家長和學生都親身體驗到如何用互聯網直接學到全市、全省、甚至全國最好的課程，讓學校教師也機會改變傳統的教學方式，真正做到因材施教，通過互聯網把優質的教育資源大規模、低成本、高效率地送到每一個學校中，這就有可能讓我國教育能更早地邁入互聯網、人工智能時代，加快我國教育公平和教育改革的推進。
來源|情繫遠山公益基金會（qxys-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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