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女兒的等待與38歲男人的奉獻——為了“忘卻”的紀念

你聽說過

曲玉權嗎?2017年的那個除夕,哈爾濱一KTV中5人因喝酒發生口角。屬地派出所民警曲玉權和戰友趕到現場,在依法處置時曲玉權遭到違法犯罪嫌疑人襲擊,不幸犧牲,時年38歲。曲玉權的妻子是護士,丈夫犧牲的那個大年夜,她也在自己的工作崗位,還救活了一位心臟病人。他們的女兒那年三歲,愛吃冰淇淋,曲玉權加班時還惦記著要給女兒買冰激凌。曲玉權遇襲犧牲的案子在沉寂了兩年之後,今天,網絡上傳出曲玉權案子的判決消息,首犯13年……在曲玉權案子傳來“重大消息”的今天,筆者特整理當年人民公安報文章,還原曲玉權犧牲前後的場景,為了紀念,更為了“忘卻”……

三歲女兒的等待與38歲男人的奉獻——為了“忘卻”的紀念

三歲女兒的等待

自正月初一開始,曲玉權3歲的女兒一直哭泣著找爸爸。

雖然沒有人告訴她真相,但這個孩子似乎還是感覺發生了什麼,她找到媽媽的手機用微信一遍又一遍呼喚爸爸,她打開爸爸的微信頁面凝視著爸爸抱著她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正在哭泣,爸爸卻是笑著在哄她。3歲的女兒深深記得爸爸告訴她第二天早晨回來陪她的承諾。

除夕夜,這個小家庭的軌跡永遠地發生了改變。

除夕,位於黑龍江省哈爾濱市郊區的太平莊鎮一家KTV發生聚眾鬥毆。下午5點左右,在接到KTV工作人員報警後,哈爾濱市公安局道里分局太平莊派出所民警曲玉權和同事李振東迅速出警。現場目擊者反映,處置過程中,兩名民警遭到參與鬥毆人員瘋狂圍攻。期間,曲玉權受重傷被送到醫院救治無效不幸犧牲,年僅38歲。

三歲女兒的等待與38歲男人的奉獻——為了“忘卻”的紀念

爸爸的承諾已經永遠無法兌現,未來,當她哭泣的時候,再也看不到爸爸的笑。

除夕處警遇襲不幸犧牲,戰友群眾懷念送別

曲玉權不幸犧牲的消息在全國公安系統瞬間傳開,無論是身處值班崗位的民警還是在家休息的民警,紛紛通過微信轉發有關消息,包括嫌疑人的照片也在各個微信群中被大範圍轉發。黑龍江省公安廳黨委書記、廳長畢寶文第一時間作出批示,要求快速緝拿兇手,同時對民警的先進事蹟進行總結弘揚。當晚,5名主要嫌疑人全部落網。

“就在剛剛,春晚剛剛開播,鞭炮齊鳴之時,當所有人沉浸在歡樂中時,我們哈爾濱市公安局道里分局的一名警察,在處警過程中遭遇三男兩女襲擊,不幸犧牲,我想請正在搶紅包、掃福字、端酒杯、看春晚以及送祝福的戰友們,停下手裡的事情,利用幾秒鐘的時間,向我們的戰友敬禮!祝他在天堂裡,不再遇見醜惡!在此,也請向現在還堅守在崗位上的人民警察致敬!”

道里分局某民警的一條微信在各個公安民警微信群中被快速轉發,曲玉權生平、嫌疑人照片等相關消息一旦出現,都會快速達到超過10萬次的閱讀量。

這其中,最令人淚奔的就是曲玉權微信頁面他抱著女兒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兒正在哭泣,爸爸卻是笑著在哄她……

三歲女兒的等待與38歲男人的奉獻——為了“忘卻”的紀念

這個夜晚,與醫生有關的微信群也在討論這件事情,一名微信網名“涵海”的醫生評論:“這位民警是我們醫院一位護士姐姐的愛人,那位護士姐姐也是除夕值夜班,都是神聖的為人民服務的職業,卻是這樣的結局,願逝者安息、願家人堅強,嚴懲兇手。”

曲玉權處警的同時,身為哈爾濱市第一醫院心內科護士的妻子王麗晶,剛剛完成了一場生死營救,經過兩個多小時搶救,一位因嚴重心衰病危的病人轉危為安。

晚上6點左右,王麗晶接到電話,丈夫曲玉權在處警時遇襲受傷正在搶救。劉洋是王麗晶所在科室的護士長,正在家吃年夜飯的她沒多久就接到了單位打來的電話。護士長劉洋一邊往醫院跑,一邊讓王麗晶趕快去丈夫那邊。可讓劉洋沒想到的是,當她趕到醫院時,卻看見王麗晶並沒有走,雖然又焦慮又害怕,但王麗晶還是堅持等到其他護士就位才離開。

等王麗晶趕到時,丈夫曲玉權已經離世。

“你守一方平安,我守患者安康”

在王麗晶的微信朋友圈,幾乎所有內容都是關於愛人和3歲的女兒,然而因為兩人的工作性質,能同時在家陪孩子的時間很少。早晨上班路上,夫妻二人拍了一張合影,沒想到這張照片卻成了夫妻倆最後一張合影。

王麗晶搶救完心衰病人後,把這張照片發到了微信朋友圈,寫道:“志同道合的兩口子,除夕夜都堅守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你守一方平安,我守患者安康。”

除了工作的忙碌,就是生活裡的快樂。夫妻二人的朋友圈裡大多是一家三口的照片:女兒學著爸爸做俯臥撐、爸爸為女兒送上生日蛋糕、爸爸親女兒、爸爸和女兒腦門頂著腦門用微信和值班的妻子聊天……照片中,爸爸總是笑得燦爛,女兒總是乖巧可愛。

除夕夜,所有的忙碌、所有的快樂都被瘋狂的歹徒毀滅了。

曲玉權2003年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太平莊派出所,這裡地處城鄉接合部,人員結構複雜、刑事案件多發,在調解中不被理解、挨打受氣是常有的事。在這個派出所,曲玉權一干就是14年,他榮立三等功1次,還被評為“優秀公務員”。

三歲女兒的等待與38歲男人的奉獻——為了“忘卻”的紀念

“除夕夜家家團聚,而你的家人卻再也等不到你吃餃子、放鞭炮、一起看春晚。暴徒的兇殘比今夜的大雪還要冰冷,爆竹聲聲淹沒了你痛苦的吶喊。雖然你走了,可路上並不孤單。聽見了嗎?你的戰友、人民群眾都在送行懷念。桌上的酒都已斟滿,敬我們的英雄,願你在天堂裡度過這個用生命守護的節日。”哈爾濱市公安局宣傳處民警金鋼在朋友圈真情留言。金鋼連夜為曲玉權創作歌曲《我希望不再是這樣》。正月初七,牡丹江市公安局一位民警傾情創作一曲《來不及》悼念曲玉權。公安戰友以各種方式表達著哀思和懷念。

“只要女兒有需要,我們都是她的堅強後盾”

據目擊者拍攝的視頻顯示,被襲擊倒地的瞬間,曲玉權仍用最後的力氣試圖抓住嫌疑人,阻止其逃竄。

作為一名公安民警,曲玉權執著、用心。從警14年來,曲玉權始終戰鬥在基層一線,抓獲網上在逃人員33名。由他總結提煉的以入戶核查“三個走訪”、人口管理“三個分類”、信息採集“三個利用”、農村防範“三個及時”、社情民意“三個掌握”、服務群眾“三個積極”為主要內容的“六個三”駐村警務工作法,進一步拉近了民警與百姓的距離,促進了和諧警民關係建設,有效提升了轄區群眾的安全感和滿意度。2014年,“六個三”駐村警務工作法被省公安廳作為全省最具代表性的10個群眾工作法之一報送到公安部。

2013年1月29日4時許,正在巡邏的曲玉權與同事發現兩名形跡可疑的男子,捧著大量高檔香菸在路邊穿行,曲玉權與同事立即上前對二人進行盤問。兩名男子拔腿就往兩個方向跑,曲玉權和同事分別追趕。在追出幾百米後,其中一名嫌疑人被曲玉權逼進了死衚衕,見無路可逃,該男子掏出一把螺絲刀往曲玉權身上亂捅,威脅曲玉權不要多管閒事。曲玉權在手部、腹部、胸部等多處被捅傷的情況下,忍著劇痛,衝上前將犯罪嫌疑人抓獲。經訊問,兩名犯罪嫌疑人交代了自2011年9月至2013年1月,夥同另外8人,在哈爾濱市多地打砸汽車,盜竊車內財物,累計作案200餘起的犯罪事實。

2016年年初,微信朋友圈中轉發的尋親求助信息引起了曲玉權的注意。30多年前,8歲的劉衛麗跟隨父親到大慶生活,貪玩的她獨自外出走失,被好心人收養長大,從此再無家人的消息。曲玉權根據劉衛麗提供的信息,利用公安網人口戶籍系統逐一核對,在打了幾百個電話後,終於聯繫上了劉衛麗失散多年、家住齊齊哈爾市克山縣的叔叔,並輾轉聯繫上了劉衛麗的生父高春山,使失散30多年的父女團聚。

2006年8月,很多村民向曲玉權反映,10多年前,村裡很多年輕人娶的都是外地媳婦,因為村裡人不瞭解戶籍政策,落戶的事情就被一直耽擱下來了,直到生了小孩兒才想起落戶口的事。至今村裡40多家的孩子和大人仍然沒有戶口,成了“黑戶”。曲玉權瞭解情況後,起早貪黑把40多家的人口情況都登記清楚,並經深入工作和多方努力,終於為這40多家的孩子和大人上了戶口。同時,曲玉權多年如一日,關心照顧轄區多位年過古稀的“五保戶”和孤寡老人,並積極想辦法幫助多個特困家庭,以實際行動贏得了村民的一致擁戴。2月6日,黑龍江省公安廳黨委召開會議,決定為曲玉權申報全國公安系統二級英雄模範。

連日來,王麗晶一直安慰哭泣的女兒說:爸爸是一名優秀的人民警察,爸爸身上有很多故事,他被派到很遠的地方工作了……

三歲女兒的等待與38歲男人的奉獻——為了“忘卻”的紀念

面對眾多民警真摯懇請,哈爾濱市公安局道里分局為曲玉權專門設立了捐款賬戶。未來,曲玉權的戰友和組織會一直伴隨曲玉權的女兒長大成人。一位曾經為曲玉權捐款的民警說:“未來,只要曲玉權的女兒有需要,我們都是她的堅強後盾。”

記者手記

除夕夜,記者乘坐高鐵返回哈爾濱。一路上,在朋友圈裡看到與曲玉權有關的各種消息,內心始終有一種熱血在湧動。

高德地圖顯示,哈爾濱火車站距離太平莊派出所45公里。漆黑的除夕夜,記者摸索前行。在機場高速公路行駛20 分鐘,又在顛簸土路上行駛40多分鐘後,記者在一片荒野中找到了曲玉權所在的派出所。

曲玉權每天6點從家裡出發,換乘兩次公交車,8 點半能勉強趕到單位,遇到惡劣天氣,就要起得更早。而曲玉權所管轄的責任區,從派出所出發,還要走10 餘公里,用他生前的話說,上班就是“馬拉松”。

沒留一句話,一個年輕的生命戛然而止。暴徒的兇殘比除夕夜的大雪還要冰冷,爆竹聲聲淹沒了曲玉權痛苦的吶喊。從除夕夜開始,3歲女兒在今後的夜裡再也等不到爸爸回家。

桃花紅雨英雄血,碧海丹霞志士心。正是有像曲玉權這樣的一群人,在團圓的時候忍受分離、在熱鬧中孤獨堅守,他們交付了青春,奉獻了家庭,甚至犧牲寶貴的生命,換來了這個職業的精神高地。未來,當女兒哭泣的時候再也看不到爸爸的笑。但是,曲玉權的戰友和組織的溫暖會一直伴隨這個女孩長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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