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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看《山河故人》。
在戲中，張艾嘉風韻猶存，作為早年漂泊海外的遊子，她時尚而包容，跟老外結婚又離婚，在課堂上教授中文，笑言遺忘了自己的中文名字，真假難辨。面對青春氣息的吸引，她可以忽視自己鬆弛的皮膚、浮腫的眼袋，跟小鮮肉在一起。
一對已然被別人誤認為母子的男女，肉體彼此交互之後，也能分享內心深處的情愫。
張艾嘉躺在小鮮肉胸前，喃喃低語：
我來澳大利亞以後，24小時開著手機，我的媽媽年紀大了，我想讓她能隨時找到我。在A城沒有什麼人打電話給我，一有電話打來，我就緊張，就怕有不好的消息。
你知道，牽掛是愛最痛苦的部分。
形似灑脫的人，也會因為牽掛而呈現被束縛的一面。
看到這一段的時候，我有點想念祖母。
有了一定歲數，或者心裡有所牽掛的人，想必對張艾嘉這番話會有所共鳴，進而感同身受。
很多時候，做不到徹底的任性妄為，不就是因為那份牽掛和責任麼？
有人認為，為了確保良好的睡眠，也是為了避免打擾，有必要在晚上睡覺時候關機；
有人認為，萬一有人找自己呢，萬一錯過什麼重要的電話呢，還是不關機的好。
沒有對錯，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同而已。
我記得上學那會兒，包括剛工作，身邊還有人保持睡覺關機的習慣。手機設置為自動開關機，晚上十點，準時關機，上床睡覺，雷打不動。早上八點，準時開機，眼睛一睜，洗漱整理，新的一天伴隨開機鈴聲冉冉開始。
無牽無掛無拘無束的樣子。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能夠做到不被密集的撲面而來的信息困囿，可以適時地抽身而出，也的確葆有一份難得的清醒。
我有一部手機，包括綁定在一起的號碼，用了十多年。
剛開始幾年，除了電話，每天信息總有很多條。那時候流行信息包月，否則一毛錢一條，來來往往，不經意間也成一筆花費。隨著QQ、微信等現代通訊科技的嬗替，基本上沒有人再發手機短信。
後來，我也換了手機和號碼，但是之前那部手機依然保持開機狀態。那時候。祖母還在世，祖母不識數字，對科技產品更是一竅不通，她自己不會打電話，叔父每隔一段時間會跟我通電話，還是原先那個手機號碼，一般都是關於祖母的身體狀況。
那時候，我和戲裡的張艾嘉一樣，害怕手機的來電鈴聲響起，因為除了叔父打來，也不再有別的人打這個號碼，連10086都不來叨擾了。
我怕叔父打來電話，害怕他傳來不好的消息，又怕錯過他傳來消息。這種感覺，和“近鄉情更怯”是很相像的。所以，只能讓不再有其他電話進來的手機保持在開機狀態。然而心裡很清楚，這一天避免不了，遲早會到來。
如今，我已不用害怕老手機響起，不用害怕叔父帶來壞消息。
朋友L和他母親不住一起，自從父親去世後，母親就一直獨居。老人七十古來稀，心臟不好，常年吃藥。熱衷於電視劇，她說，不論好不好看，哪怕雞呀鴨的，只要有動的畫面在眼前晃一晃，有聲音在耳朵邊鬧一鬧，也好哇。
L24小時開機，他要讓母親隨時能夠聯繫到自己，哪怕在深夜十二點。如此，不管對於母親，還是L自己，心裡都會踏實一點。
有時，在很深的夜裡，電話響起，L會條件反射一般跳起來，拿起電話，發現不是來自母親，然而心已經噗通了一下。
24小時開機的人，大概都是這樣的一種心理：害怕錯過，更怕以為不會響起的電話有朝一日偏偏在半夜響起。你會因為半夜電話響起感到緊張，更會因為不開機而心有不安。
愛，是一個人24小時開機的理由。
牽掛，是一個人24小時開機的理由。
上有老，是一個人24小時開機的理由。
我們可以因為女兒情長24小時保持開機，為了讓對方隨時能夠“騷擾”自己。我們也可以以工作狂的名義24小時保持開機，為了表明自己隨時待命的兢兢業業的決心。我們更有24小時保持開機的名正言順的理由——牽掛。
什麼時候，心裡沒有了牽掛，大概也就失去了感受愛的能力。
【作者簡介：江徐，80後女子，十點讀書籤約作者。煮字療飢，借筆畫心。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詩情誰與共》。點擊右上角“關注”，收看更多相關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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