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爺“抓壯丁”奇遇記

太姥爺姓覃,是蒙元時期南下征戰的蒙族後裔,可能是血脈相關,他身形魁梧、體格健壯。雖身逢亂世,但打小跟著父親行走江湖,也學得一生本事。在戰爭年代,青壯男子是難逃兵役的,恰逢國共內戰正酣之際,國統區的政府掀了地皮的抓壯丁,太姥爺也是在所難免。在押往兵站的路上他甩掉看守,穿過一片原始森林,居然奇蹟班的逃脫。但故鄉自然是回不去了,只得四處飄蕩,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因為這次兵役之災,而遇上他將一生守護的女人。

太姥爺“抓壯丁”奇遇記

太姥爺本是家中獨子也被抓了壯丁,國民黨在戰爭後期已經全然沒有底線

太姥姥出生在上個世紀三十年代,一個富足的城市之家,家中獨女,自是寵溺一身。如果說十六歲以前她的幸福來自家庭的供養,那麼十六歲以後,她的幸福應該歸功於另一個男人——我的太姥爺。

太姥爺打小跟著父親行走江湖,木工、石匠、傢俱雕刻都不在話下(姥姥的嫁妝、老媽的嫁妝、甚至是我住校時用的木製行李箱都出自他手),加上年輕力壯、幹活兒勤快,很快就在太姥姥家從短工變成了長工。太姥姥那會兒十四五歲,正是女孩調皮耍鬧的年紀,對於一個長工並沒怎麼在意。倒是她的父親看中了太姥爺的本事和人品,且感嘆身逢亂世,家中只此獨女,有意將太姥爺納婿家中。此刻的太姥爺似乎沒有什麼回絕的理由,一門親事就此定下,雖是富家小姐和流浪長工喜結連理,但與傳統的包辦婚姻並無兩異。

婚後的太姥姥依舊她的嬌貫,在十六歲時生下了我的姥姥。但孩子的出世並沒有改變她的心性,以至於姥姥其實是被她的姥姥帶大的。日子就這樣過著,一家人也其樂融融,迎來解放。隨著國名黨政權的倒閉,太姥爺的回鄉之情也日益濃烈,直到五十年代的中後期,太姥姥的父親去世,太姥爺才帶著一家老小回到鄂西鄉下。

太姥爺“抓壯丁”奇遇記

太姥爺的老家在鄂湘渝三地交接的一個土家族村寨,但他自己卻是一個蒙古土司後裔

離鄉十年有餘,幾經輾轉回到老家,已是物是人非,家中至親皆已逝去,幸得鄰里和睦,熱情大方,勉強把家安置。可是這等境遇卻是太姥姥所沒預料到的,這等貧苦哪是她所能接受的,但她也沒有因為貧窮而向勞作低頭,繼續她的小姐習性。太姥爺並沒有責怪埋怨,反而覺得自身虧欠,把她帶到鄉下受苦,貧窮的日子自是擔當在男人的肩上。

舉家遷移,所得土地有限,無法供足。所幸他有一身手藝,可繼續行走鄉里,他要麼在東村某家的房樑上釘釘錘錘,要麼在西村口的石磨上敲敲打打。當姥姥長大成人,也得跟著他田間勞作,幫襯幫襯,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讓太姥姥為勞作所累,以至於姥姥在年輕時對於太姥姥是頗有抱怨的。不管是兒女的怨言還是鄰里的異議,他始終用他的肩膀撐起一個家,寵溺著那個跟他落入鄉間的女人,養育了三兒三女。

他們攜手跨入二十一世界,都已古稀之年。在我模糊的記憶裡,千禧年後沒過多久,太姥爺就離開了人世,他沒能攙扶著她繼續走過下一個十年。兒女們恐她無人照料便將她接入城市生活,對於一個七十多歲的鄉村老太太,家人們不勉是有些擔心的,姥姥也在擔心她能否習慣。但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她並沒有出現一絲的不適,每天除了照料小孫子的生活起居,最大的愛好就是外出逛街、在家看碟(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她每次她回鄉探親,都會揹著一打《新白娘子傳奇》的影碟),更甚者她還支上了自己的小作坊,在街邊坐起了自己的小生意。大家都在驚歎之餘,可是誰曾想到,半個世紀以前她就在城裡過著富足的生活,每天磕著瓜子兒溜街玩;又可曾想到,半個世紀的鄉村生活並沒有把她的稜角打磨掉。姥姥也常感嘆,她母親的一生真是自在幸福,因為有個男人不僅對她寵愛,還把她所有的生活情趣和習性統統保養。

這是太姥姥和太姥爺的一些故事,他們一生經歷了民族危亡的抗戰歲月、天翻地覆的國共內戰、飢餓難耐的三年困難時期、人心惶惶的政治運動,但不論時局怎麼動盪,不論歲月怎麼變遷,在那些不平凡的日子裡擁有著一些平凡的幸福。

太姥爺“抓壯丁”奇遇記

她任性一生,他寵愛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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