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啟“火炮立國”反噬大明帝國,乾隆“騎射立國“反致喪權辱國

徐光啟是明代科學家、政治家,1562年生人,死於1633年。他活了71歲,去世前兩個月官至“光祿大夫左柱國太子保文淵閣大學士”。他一生悲催,生於貧寒,艱苦求學,19歲中秀才,然久困場屋(科舉不第)23年,42歲才中進士。到他步入仕途時代,大明王朝內憂外患,已風雨飄搖。他迥異於空談心性的知識分子,把精力和學識投入到強國強軍領域,希望重振山河,然而,仕途坎坷,幾度“下課”,受閹黨打擊,還被“冠帶閒住”,褫奪權力但保留待遇的處分。他有五項重要事功:引進推廣番薯,編撰《農政全書》,與利瑪竇合作譯《幾何原本》,組織編撰《崇禎曆書》,練兵造炮引進新式炮兵。他所從事的事業,總是遭到各種阻撓,多半成果亦反噬大明,成就了大清帝國,其中他親手締造的新式炮兵部隊就是如此。

徐光啟“火炮立國”反噬大明帝國,乾隆“騎射立國“反致喪權辱國

徐光啟為建設西式新型軍隊投入極大精力,他不斷呼籲朝廷練兵、造炮、守城等事。他是我國最早提倡引進紅夷大炮用以作戰的先驅之一。作為黑火藥武器發源地的中國曾經是世界主要的炮兵生產國之一,但隨著科技水平的停滯不前,到明朝中葉歐洲火炮技術和炮兵組織已明顯超過中國。1505年葡萄牙人的船隊東來時曾攜帶了多達468門佛郎機炮,此種火炮有較強的殺傷力。雖然歐洲火炮技術不斷改進和發展,已使用射擊精確、射程遠、威力大、部署便捷的中型和重型火炮,但紅夷大炮仍是令清軍膽寒的重武器。明朝軍隊從16世紀中期開始大量裝備這類火炮,並且在全國各地逐步推廣。天啟六年(1626年)紅夷大炮在寧遠之戰中發揮極大威力。據史料記載,後金的攻城行動在明軍猛烈炮火的攻擊下,八旗官兵血肉橫飛,屍積如山,是努爾哈赤成軍以來的首次挫敗。1627年,在寧錦之戰中,紅夷大炮再次發揮巨大威力,重創後金,明軍大勝。

1619年徐光啟親自擬定《選練條格》,也就是士兵操典,親自考核挑選4655名士兵,開始操練。但因為朝廷官僚機構相互推諉扯皮,軍餉器械都不給予充分支持,並將他尚未練成的部隊強行調往前線,終使他練兵努力付之東流。此後徐光啟的軍事思想不得不依靠他的入室弟子、炮兵專家孫元化來實現。

孫元化官至登萊巡撫,一度統帥了當時中國最精銳的炮兵部隊。徐光啟等人千辛萬苦,甚至動用自己的俸祿,引進歐洲新式炮兵技術,包括鑄造、操作,乃至引進外籍炮兵軍官,在此基礎上建成了孫元化麾下的新式炮兵部隊。和中國舊有炮兵相比,新式炮兵不僅大炮鑄造更為精良,而且具備了彈道學原理指導下的瞄準技術。

然而,徐光啟締造的新式炮兵部隊卻成了清軍戰勝明軍的精銳之師。崇禎四年八月,西洋火炮專家、徐光啟的弟子登萊巡撫孫元化,急令孔有德率軍趕赴遼東前線增援被皇太極圍困的明軍。孔有德抵達吳橋時,因部隊給養不足,又受奸人煽動,發動叛變,史稱“吳橋兵變”。叛軍攻陷登州,擄獲士兵七千人、馬三千匹、餉銀十萬兩、紅夷大炮二十門。孫元化自殺未成,但堅持不向叛軍妥協,城中輔佐孫元化的葡萄牙人12人死亡,15人重傷。崇禎六年四月,孔有德、耿仲明從鎮江堡降後金,如獲至寶的皇太極出郊十里迎接,孔有德等降軍日後成為滿清漢軍旗的主力和攻明的急先鋒,明清火炮戰力配比也自此逆轉。明清之際著名的一批漢奸,如吳三桂、孔友德、耿仲明、尚可喜以及降清將領劉良左、劉澤清、白登庸等人,皆曾為孫元化部下。這一現象絕非偶然,正因為他們統帥的新式炮兵在侵略明朝的戰爭中屢立戰功,這些叛將才得以成為大漢奸。最終孫元化因為部下的叛變降清,於1632年被朝廷處死,徐光啟練兵造炮救國的夢想徹底破滅。孫元化被處死的次年,徐光啟在憂憤中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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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介紹,崇禎四年(1631年)正月,後金在瀋陽利用俘虜過來的工匠劉漢,成功仿製了西洋大炮,定名為"天佑助威大將軍",他們還創造了"失蠟法",化鑄鐵為鑄鋼,以複雜的退火、淬火程序處理火炮的不同部位,使鑄炮工藝領先於明朝。由於夷字犯上滿洲人的忌諱,紅夷大炮便更名為"紅衣大炮"。皇太極在八旗軍設置火炮營,後來佟養性任總兵官,曹振彥任教官,開始運用炮兵戰術。

崇禎十二年(1639年),清軍擁有六十門自制的紅衣大炮,在松錦之戰發揮極大戰力,連破明軍據守的塔山、杏山二城。順治元年(1645年)十二月,在入關戰爭中出擊潼關,李自成的大順軍列陣迎戰,清軍因主力及大炮尚未到達,堅守不戰,次年正月,又以紅衣大炮重創李自成的大順軍,李自成流竄至湖北通山縣被害。

順治二年(1645年)四月二十四日,清軍調集紅衣大炮轟擊揚州城,史可法血書告急,南明政權卻置若罔聞。二十五日揚州城破,史可法壯烈成仁。

清軍入主中原,明朝的火炮幫了大忙,但清朝皇帝在軍事裝備變革上並無大的作為,落後於時代發展要求,以至於晚清被西方列強的堅船利炮所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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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對火炮的作用有一定的認識。康熙八年(1669年)清政府任用德國人南懷仁設計多種大炮,有三種型號分別是:輕型大炮"神威將軍"型,中型大炮"神功將軍"型,重型大炮"武成永固大將軍"型。載入清朝官書《欽定大清會典》。但相比較而言,康熙更重視騎射。

康熙對西方科技是很感興趣並孜孜以求的。閻崇年說,康熙精通數學、物理學、醫學、化學、光學、測繪學、地圖學,他的數學水平甚至達到了專家的程度。康熙對火炮比較重視。但是,他只是憑著個人興趣在學,沒有形成政治制度讓全社會都來學。由此看來,康熙再聰明、好學、善思、親為,也只是曹衝,而不是阿基米德。曹衝與阿基米德的區別在於:曹衝稱象,引起的只是一時鼓動耳膜的喝彩聲,而阿基米德發現浮力定律,引起的卻是持久推動人類文明進步的科學風暴。其實,作為皇帝無需精通各門類的科學技術,但不能沒有強烈的憂患意識和科技意識。

木蘭圍場,是公元1681年康熙為保持八旗子弟驍勇善戰的作風,開闢的一萬多平方千米的狩獵場。清朝前半葉,皇帝每年都要率王公大臣、八旗精兵來這裡舉行以射獵和旅遊為主,史稱"木蘭秋獮"。康熙帝經常在木蘭圍場打獵。據記載,康熙帝曾一天內獵到過三百一十八隻兔子。

如果一個最高統治者只把西方科技成果當做“奇技淫巧”,不瞭解世界大勢,不進行文化層面的反思,不順應時代發展潮流,依然沿襲草原民族崇武尚力的傳統,在“木蘭圍場”炫耀超人的膂力和精湛的騎射技藝,於篝火映天、酒肉飄香、人呼馬嘶的營地,顯擺式地盤點自己捕殺了幾隻老虎、幾隻黑熊、幾隻野豬、幾隻餓狼,射殺了幾隻麋鹿、幾隻野兔、幾隻山鷹,那他的帝國最終會被“奇技淫巧”所獵殺。

康熙對西學西技的態度是“節取其技能,而禁傳其學術”,只注重西方文化的工具理性,而漠視其價值理性,只承認西方文化之“體”,不承認西方文化之“魂”,排斥或摒棄其與中國傳統相異的文化內涵,故在康熙統治下的大清帝國,東方文化沒有與西方文化激烈碰撞、融合並生成更為先進的文化之可能,這不僅錯失了社會轉型、與西方列強並駕齊驅的寶貴機遇,也註定了康雍乾盛世只能是大清帝國即將滅亡的迴光返照。

徐光啟“火炮立國”反噬大明帝國,乾隆“騎射立國“反致喪權辱國

雍正在平定噶爾丹時,由於準噶爾軍擁有先進的歐洲大炮、各型重型火槍,而清軍使用的卻是落伍的火炮和鳥槍,結果清軍慘敗。雍正針對清軍在戰鬥中火器落後的問題,開始引進和仿製土耳其重型火槍,促進了清軍火器裝備水平的提升,為後來乾隆平定西北打下了基礎。這是清軍在鴉片戰爭前,最後的一次武器技術升級。

乾隆即位後,對八旗子弟戰鬥力退化,痛心疾首,提出了“騎射立國”的目標,下令八旗子弟苦練騎射本領。乾隆多次親自帶領宗室成員勤學苦練騎射,正如他所言:“朕欲挽積習而復舊制,親先騎射,不憚劬勞。”然而,世界火器裝備技術的發展已呈突飛猛進之勢,乾隆還昧於大勢,復舊制,精騎射,豈不悲哉!

迷信騎射的乾隆,對兩江總督高晉提出的把火器操練列入武舉考試的建議,大為光火,不予採納。明代傳下來的《算法統宗》《軍器圖說》《武備志》等數學和軍工科學圖書,統統遭到了無情禁燬,以至於“無人敢言兵器”。因此,明清時代薪火相傳的火器鑄造工藝,到乾隆間竟也斷了代:火器鑄造技術一代不如一代,在乾隆去世時的1799年,清王朝參考祖上工藝,新鑄造的大炮,射程竟然不到百步,比明朝火器還差遠了。有人分析,紅夷大炮最突出的優點是射程,對重型火炮而言,射程是衡量其性能的重要環節,即使現今也不例外。依據當時西方同類型炮數據,寧遠之戰所用最早的這一批紅夷大炮,有效射程為500米左右,最大射程不到1.5公里。後又不斷改進,使有效射程達到1500米,最大射程到2.5公里。

乾隆晚年,越南海盜猖獗,清朝水師奉命剿匪,但無論是戰船體量,還是火炮裝備,都不如海盜,根本無法平定。

徐光啟“火炮立國”反噬大明帝國,乾隆“騎射立國“反致喪權辱國

張嶔指出:在乾隆這種“復舊制”的錯誤發展理念下,清軍手裡的火器質量,自然一撥不如一撥。戰備水平如此悲慘,自然就有了四十多年後,清軍在鴉片戰爭時的奇特現象:清軍炮臺上的裝備,竟然還有明末崇禎年間留下來的火炮。而清軍前線大敗虧輸時,大清君臣的救濟大招,竟然是把倉庫裡存放的南明大炮拉出來上前線。這些老古董都比大清的新火器好用。

有文章分析道:1840年,第一次鴉片戰爭時期,虎門要塞的大炮重八千斤,射程卻不及英艦艦炮,第二次鴉片戰爭後,江陰要塞竟然裝備了萬斤鐵炮"耀威大將軍"。這些炮看似威武,射程依然不及英艦的阿姆斯特朗炮,加之多年武備廢弛造成與英軍對抗時吃虧不小。

十九世紀中葉是西方武器大換代的時期,火炮技術大大改進:工業革命使得武器製造業使用了動力機床對鋼製火炮進行精加工,火炮射擊的理論與戰術在拿破崙的實踐中得到新的發展;同時因化學的進步,雷汞開始運用於軍事誕生了雷管式擊發步槍(火帽槍),炮彈的威力與射速成倍增長。反觀清朝的火炮,仍然使用泥範鑄炮,導致炮身大量沙眼,炸膛頻頻,內膛的加工也十分粗糙,缺少科學知識兵勇的操炮技術比不上英軍。兩百年前的紅夷大炮在兩百年後已經風光不在,老態龍鍾無法抵禦西方列強的入侵了。

鴉片戰爭中,數次交戰失利,讓清廷很多人對英國的火炮心懷恐懼,認為中國的火炮殺傷力和射程,不如英國火炮,“議者遂謂中土之炮,遠不敵英夷之炮”。在海戰中,清軍“數百炮僅得一炮之力”,失敗是必然的。

徐光啟“火炮立國”反噬大明帝國,乾隆“騎射立國“反致喪權辱國

亞當斯密說:“近代戰爭中火藥的費用非常浩大,但它給能夠擔負起這筆浩大費用的國家提供了一種顯而易見的好處,火藥使文明國家對野蠻國家佔據了優勢的地位。在冷兵器時代,富裕的文明國家很難抵禦貧窮的野蠻國家的侵略;但到了近代,貧窮的野蠻國家卻很難防禦富裕的文明國家的宰割。乍看起來,火藥的發明似乎損害了文明,但事實上,火藥大大有利於先進文明的生存與發展。”野蠻戰勝文明的時代已然過去,大清帝國還沿襲僵化的思維方式,厲兵秣馬,胡服騎射,不修先進武備,失敗是不可避免的。

意大利著名軍事理論家杜黑說:“勝利對那些能預見戰爭特性變化的人微笑,而不是那些等待變化發生後才去適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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