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段時間，一系列名為《試衣間的暗門》的恐怖故事傳遍全網。大多講述了女子在試衣店裡離奇消失的故事，令人毛骨悚然。
最經典的便是一對新婚夫婦前往巴黎度蜜月，妻子進店裡試衣服後就人間蒸發了。
多年後，丈夫偶然間來到國外一個破舊的屋子觀賞“畸形秀（Freak show）”表演。
結果發現一位正被關在籠子裡展出，沒有了四肢和舌頭的演員正是失蹤的妻子。
丈夫在萬分驚訝和悲痛之餘，花重金將妻子買回來了......
儘管這些故事的真實性有待考證，但卻讓很多人對畸形秀這一詞感到不寒而慄。
而歷史上，如此扭曲人性的“畸形秀”表演曾在西方風靡一時。
出於獵奇的心理，人們熱衷於觀看相貌奇異，身體有缺陷的表演。
龍蝦女、鱷魚孩兒、海豹男、犬面男、連體雙胞胎、侏儒巨人等賺足了觀眾的眼球。
他們如同馬戲團裡的獅子和老虎，成為了供人取樂的商品。
19世紀的倫敦馬戲團裡也出現了一位畸形秀演員。
他的腦袋很大，額頭異常突出，五官扭曲，四肢粗壯，被稱為“象人”。
只是他成名後不久，人們很快就不再追捧和喜愛這類畸形表演。
看上去這位”象人“終於受到了更科學的方式對待，但終歸還是不斷被展覽。
那消失已久的”畸形秀“文化，或許也變幻為更隱蔽的方式潛藏在我們身邊。
1862年8月5日，約瑟夫·梅里克出生於英國萊斯特市裡街50號。
剛出生那會，他看起來跟其他嬰兒一樣健康正常。
可到了21個月大的時候，他的嘴巴就開始腫脹了。
緊接著，他的額頭逐漸隆起了奇怪的腫塊，摸起來硬邦邦的。
一般小孩在他這麼大時，全身的皮膚都光滑細膩。
但梅里克卻反倒像老人一樣起了皺褶，顯得十分鬆弛。
5歲時，小梅里克全身的皮膚就變得又粗又厚，還長出了灰色的斑點。
乍看上去，就跟大象的皮膚沒什麼兩樣。
他的母親由此認為這是她懷孕期間被一頭憤怒的大象嚇到所造成的。
因為當時社會上盛行一種所謂的母親印象理論。
該理論認為孕婦經歷情緒的刺激會影響到胎兒的發育。
比如經歷過極度悲傷的孕婦，可能會讓子宮內的胎兒產生抑鬱傾向。
不過，伴隨著現代遺傳理論的發展，20世紀基本上放棄該理論了。
但梅里克以及家人始終都認為這是導致身體異常的原因。
母親對他照顧有加，但他的頭卻也在一天逐漸變大，右手也嚴重變形了。
一次意外的摔跤，使他損傷了左臀，永久地成為了跛腳兒。
11歲時，最愛他的母親就因支氣管炎離開了人世。
很快再婚的父親對他日漸冷淡，13歲時梅里克就輟學，被迫出來打工。
可由於身體的畸形，他只能找到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裡卷雪茄的工作。
三年後，他的雙手就變形到連雪茄都捲不起來了，最後失業在家。
始終無法再找到工作的梅里克，成了家中更大的經濟負擔。
父親千方百計給他辦了一個小販證，讓他挨家挨戶地推銷物品來賺錢。
但伴隨著面部以及全身的畸形發展，梅里克不僅走路困難，甚至連話都很難說清楚。
人們一看到他的樣子就被嚇得驚慌失措，紛紛將他拒之門外。
顯然，梅里克也沒法通過當小販來維持生計。
又因遭到了繼母的嘲諷，父親的毒打，他不得不離家出走，在街頭流浪。
無家可歸的梅里克最終進入了社會最下等的濟貧院。
但他在那裡不僅要靠著別人的施捨而活，還得遭受非人的虐待。
身殘志堅的梅里克並不想這樣度過餘生，仍想著謀生的方法。
直到他認識了馬戲團裡的一位喜劇演員山姆·托爾，命運才再次發生改變。
19世紀英國的濟貧院
早在16世紀，像梅里克這樣嚴重的身體畸形是被大眾視為邪惡的象徵。
偏偏他們長相的怪異，又不斷地勾起了大眾獵奇的心理。
因而，許多“畸形”的人被組織起來，穿梭在歐洲各大城市進行展覽，以賺取金錢。
在那個封閉的年代，人們很樂意為這樣奇特的娛樂表演買單。
從17世紀30年代，科洛雷多連體雙胞胎歷史性的巡迴演出起，畸形秀正式誕生了。
到了19世紀,這樣巡迴演出中的異國風情更是達到巔峰時期。
再加上達爾文學說的興起，人們更加痴迷人類的誇張、畸變等形式。
畸形秀無疑成了一個利潤空前巨大的市場，其經理人竭盡全力使自己和其下的表演項目成名。
比如巴納姆被認為是他那個時代裡最為成功的演出經理人之一。
隨著畸形秀越來越受歡迎，畸形人也極其缺少。
演出組織者四處尋找幼年畸形者，並花大價錢“買入”自己的旗下。
為了填補空缺，畸形秀的節目中甚至開始加入人造畸形人。
比如吞劍人、吞火人、柔體雜技演員等各種經過訓練的畸形演員。
像梅里克這樣本身的畸形者也成了馬戲團的搶手貨，最後被一位諾曼的經紀人簽下。
諾曼經過一番考量後，將梅里克包裝成一個半人半象的怪物。
就這樣，22歲的梅里克以象人的身份開始了他的巡迴展覽生涯。
每次演出時，他只有一張鐵製的床及床帳來保留自己的隱私。
他的頭過大使他不能躺下睡覺，只好坐著睡，頭搭在膝蓋上。
果不其然，象人的展覽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不管是象人的周邊產品，還是他生平傳記都賣得相當火爆。
但其實人們看見梅里克這位象人的感受，都跟這位梅里夫斯醫生描述得類似：
“我見過長得最噁心的人……我從未遇見過如此畸形，如此形單影隻的人。”。
與普通吃瓜群眾不同，身為醫生的特里夫斯想要給予他更多的關懷。
在與梅里克首次見面後，沒能超過15分鐘，特里夫斯就回去工作了。
當日，他就安排了梅里克前往醫院接受檢查。
為了不引起注意，梅里克身著黑色的披風，戴著可以遮住面部的帽子，由特里夫斯租的出租馬車接送。
經過他的測量後，人們才知道梅里克當時的頭圍達到了36英寸（91釐米），右手腕圍12英寸（30釐米）和一根手指5英寸（13釐米）。
他還發現了梅里克的皮膚被一種類似乳突淋瘤所覆蓋，還滋生了難聞的味道。
頭骨、右手臂以及雙腿骨頭早就出現了明顯的畸形了。
接下來，梅里克每去醫院檢查一次，就發現病情比之前的嚴重了。
特里夫斯認為是過多展覽加快了病情惡化，並勸梅里克離開戲院。
這可不容易，沒有人允許象人放棄當時擁有的一切名氣。
之後，梅里克也索性不去醫院檢查了，繼續著畸形秀的表演。
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認為畸形秀對畸形人自身是一種過分的壓榨。
人們開始反感通過展示身體畸形來營利的表演秀，很多地方都禁止了這種表演。
象人的演出也在1884年12月被警方勒令叫停了。
為了維持生機，梅里克又離開了倫敦，開始了歐洲大陸之旅。
但不出兩年，畸形秀就在世界各地遭到了唾棄。
過氣的梅里克還被一個無恥之徒搶光了所有的積蓄。
無助絕望的梅里克又輾轉回到了倫敦東區的貧民窟，並找到了那位特里夫斯醫生。
好心的特里夫斯為他安排了一系列的檢查，並發現梅里克的狀態要比想象的更糟糕。
此時，他的腦袋已經大到難以想象，連肩膀都無力支撐。
當時的醫院並不能不給予梅里克無條件的支持。
為此，這位醫生在《泰晤士報》上發起了募捐活動。
許多人傾囊相助，尤其還收到了威爾士王妃以及貴族的捐贈。
梅里克有了自己專屬的病房和特製的床，但他也只能在裡面活動。
每當他在外面走得太遠時，他就會被叫回病房，以免嚇到其他的病人。
即便在醫院裡，也不斷有好奇的社會上層人士來看望他。
在不少人看來，梅里克仍大部分時間處在被展覽的狀態中。
不幸的是，梅里克於1890年4月11日被發現死在醫院的病床上，僅27歲。
他的死因是，在睡覺時巨大的頭部滑落床緣而造成了頸部脫臼，從而導致了窒息死亡。
至於梅里克的病狀也眾說紛紜。目前最廣泛的看法是患上了普洛提斯綜合症，一種複雜的贅生性疾病。
主要的特徵包括了大頭、顱骨增生、長骨變形、肢體膨大、皮膚及皮下組織的腫瘤)和神經纖維瘤。
它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疾病，目前仍活在世上的患者約有120人。30多年來我國內僅報告4例。
在他死後，梅里克的骨骼標本在倫敦醫學院的巴特病理學博物館展出。
特里夫斯也將他的身體標本裝滿酒精的標本瓶裡，不斷進行注視。
而梅里克曾經的經理人諾曼又繼續展出梅里克的“身體”。
只是他展出的是梅里克的半身蠟像，直到一戰後才將其裝在盒子裡保存。
無論生前死後，梅里克都沒有擺脫被展覽的命運。
而曾風靡一時的畸形秀表面上是塑造了“不正常”的獵奇形象，來取悅觀眾。
但從某種意義來看，它也側面滿足了人們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等“虛榮”的心態。
畸形秀的消逝是必然的趨勢，只是人類向文明進化過程中的一段過往。
但畸形背後的心態真的不復存在了嗎？
Joseph Carey Merrick.Wikipedia.on 10 November 2018, at 18:04 (UT
Vigor-Mungovin, Joanne (2016). Joseph: The Life, Times and Places of the Elephant Man. London: Mango Books. ISBN 978-1-911273-23-3.
Sitton, Jeanette; Stroshane, Mae Siu-Wai. Measured By The Soul: The Life of Joseph Carey Merrick. Friends of Joseph Carey Merrick Publishing.
本文部分圖片來自大衛·林奇的電影《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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