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沒有出身,結婚後,老公還是跑了

燕引鶯招柳夾途, 章臺直接到西湖。 春花秋月如相訪, 家住西泠妾姓蘇。

我是家中獨女,出生那天,父母看著我小巧玲瓏,可愛極了,父親點了下我的鼻子:夫人,就取名小小吧。

我祖輩本也是殷實之家,在東晉為官,無奈生逢亂世,四面楚歌。東晉破國後,父母流落錢塘以經商為生,但也沿襲了書香門第之風,自幼教我琴棋書畫、歌詞詩賦。


因為沒有出身,結婚後,老公還是跑了


父親每日閒暇之餘就是用他有力的雙臂把我舉過頭頂:小小,高不高?高處的錢塘是不是很美?

我張開雙臂,西湖的風穿過我粉紅的羅衣,我像是一隻鼓滿氣的風箏:父親,我看到了西泠橋,西湖邊草長鶯飛煞是美麗,白鷺一字排開。天空黃花戍上雁長飛。

父親笑著說:等小小年長一些,父親便去蘇州,帶些好看的衣裳、首飾送於小小,我家小小值得如此美麗。

可是我沒有等到父親去蘇州給我帶好看的衣物,在我六歲那年,父親便與世長辭了,父親出殯的那天,我一身素衣,站在父親曾經把我舉過頭頂的院子,西湖的風依舊,可是風裡再也沒有父親溫和的聲音。

家裡中流砥柱倒了後,所有的重擔都壓在母親一個人身邊,迫於生計,母親淪為歌姬,我看她鏡前曉梳妝,時常淚兩行。


因為沒有出身,結婚後,老公還是跑了


“母親”一日我看著她抱著琴,又將出去婉轉賣笑,喚住她,母親轉過身,用她冰冷的手擦著我臉上的淚水:小小,媽媽的心是乾淨的。

年幼的我只是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父親已經不在,能和母親相依相偎已經是我莫大的心願。

可是這個心願在我十歲那年也給無情打破,那是蕭瑟的秋天,西湖邊的草已經枯了,大雁也遷徙了,水面給無心的風吹過,顯得越發清冷了,母親從被窩裡伸出煞白纖瘦的手摸著我:小小,母親要追隨你父親去了,把你託付給賈姨,你記得要聽賈姨的話,小小記住,母親的心是乾淨的。


因為沒有出身,結婚後,老公還是跑了


十歲那年我一身素縞在雙親墳頭撒著紙銅錢,賈姨替我披著披風“姑娘,仔細些,這天還涼著呢,太陽都快落山了,我們早些回去吧。”

妾本錢塘江上住,花落花開,不管流年度。燕子銜將春色去,紗窗幾陣黃梅雨。

斜插玉梳雲半吐,檀板輕敲,唱徹《黃金縷》。夢斷彩雲無覓處,夜涼明月生南浦。

我撫著琴輕吟淺唱,賈姨說“姑娘,錢萬才這個月連著求見,欲重金聘你為妾,姑娘不妨考慮一下,主母他們留下的積蓄終有一天會殆盡,尋個富貴人家,終也算個依靠。”

我止住撫琴的手,琴聲戛然而止。“賈姨,西湖山色,炊煙裊裊,我細看都來不及,我不願囚於牢籠裡。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哪怕我在紅塵中尋個清淨,也不願在銷金屋沉淪於爭風吃醋。

賈姨嘆了口氣:姑娘要在紅塵尋清淨,怕是沒幾個人能做到,姑娘主意已定,賈姨就不多說了,但願合了你心意就好”。


因為沒有出身,結婚後,老公還是跑了


如果那日西泠橋畔不曾與君相識,許今天也不會百轉千腸。

西泠水咚咚響,這個是西泠碼頭,每日登船之人絡繹不絕,自然橋邊上也叫賣聲不斷,我喜歡這樣的熱鬧,松柏下撫琴輕唱:滿身月露清涼氣,並作映日一噴香。水痕不動秋容淨,花影斜垂春色拖,夜夜常留明月照,朝朝消受白雲磨。

你一聲和住青驄馬,看我竟呆住了。慌忙下馬施禮道:小生無禮,敢問姑娘芳名,姑娘歌聲半似黃鸝半似鵑。原以為只為廣寒仙子才有這音容,不曾想西湖邊上遇明珠。

我盈盈一笑起身:妾乘油壁車,郎騎青驄馬, 何處結同心?西泠松柏下。

那晚月光皎潔,你揭開我的紅蓋頭:小小,沒有三煤六聘娶你,追究覺得虧了你。

我款款起身倒了一杯清酒於你:我們天地為媒,日月證婚。怎麼就不算三媒六聘?錢財對我而言本就是俗物,何必斤斤計較。

那夜後我才知你是相國之子,喚名阮鬱,你執筆一封家書,笑著與我說,我們成婚之事,我告知雙親!

我含羞帶嬌問你:父母可會有異議。

你楞了一會,隨即開懷大笑:小小知書達理,善良聰慧,貌如仙子,家父家母定當歡喜。


因為沒有出身,結婚後,老公還是跑了


爾後的時光你騎著青驄馬在前面引路,我乘著油壁車追隨其後,我吟歌你作賦,每天快樂的像西湖水中那如影隨形的鴛鴦。

偶爾投石於水中,石頭便在湖裡開出漂亮的花。

你父親很快回信,還差人送了厚禮,信中說,既然小小才華超眾,我自不會反對你們在一起,但眼下考取功名在望,父親又身患頑疾,希望我兒能速歸,等我身體愈痊,在舉家下錢塘風風光光為你置辦親事。

你把信楊得很高和我說,父親同意了,父親同意了。我有些不安的替你收拾著行李,如果早知這一別就是生離死別,那麼臨行前,我一定要你抱抱我,我不知道有些分別竟是陰陽之隔。


因為沒有出身,結婚後,老公還是跑了


阮郎你走後,我愈發想你了,雖然每日門前依舊車水馬龍,外界都在傳言:錢塘有個蘇小小,貌絕青樓,才空仕類,技壓群芳,綠楊陰裡是蘇家,每日訪客絡繹不絕。可是阮郎是我寂寞的,一如這西湖邊孤獨搖曳的蘆葦,在水一方,在水一方啊。

前段時間得了風寒,身體越發虛弱了,賈姨每日辛苦端來的藥,我也讓她擱那涼,賈姨走後,我就給倒在院子裡我們 合種的雷竹了。

前幾日西泠橋上倒是遇到一個書生,眉眼間和你有幾分相似,看他衣衫襤褸,面露愁容,細問才知,他進京趕考身無分文,才望湖興嘆,我變賣了一些貴重首飾贈於他赴考。

有才華的人是不應該給 淹沒的,他說他叫鮑仁,進京趕考如果高中一定回來報答我,阮郎,我何曾想過要報答,平生不知相思,才知相思便害相思。


因為沒有出身,結婚後,老公還是跑了


今晨起來咳嗽的時候,我吐了一絹帕的血,這幾天咯血越來越嚴重了,院子裡那雷竹,也因為我倒了太多的草藥,有些微微發黃。

前幾日 買來的菊花,我給你釀了菊花酒,就是不知道是否還能等到你。

我終於起不了床了,我知道我已病入膏肓,神仙也迴天乏力,可是我覺得這樣挺好,在最美的年紀香消玉損,細算一下,今年我十九了。

賈姨揹著我抹眼淚,我是知道的 ,我伸出手艱難的抓著這個照顧了我一輩子的女人叮囑她:我生在西泠,也應葬在西泠。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因為何處結同心,西泠松柏下。

阮郎,妾身先走一步了。

湖山此處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鑄金!

小溪澄,小橋橫,小小墳前松柏聲。碧雲停,碧雲停,凝想往時,香車油壁輕。 溪流飛遍紅襟鳥,橋頭生遍紅心草。雨初晴,雨初晴,寒食落花,青驄不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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