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五派掌門攜精兵干將,決戰玉皇頂,選出五派之首

故事:五派掌門攜精兵干將,決戰玉皇頂,選出五派之首

泰山之巔天柱峰上,霜露未消,早霧繚繞,青煙霧靄籠罩山間,好一派人間仙境。山*道上隱隱傳來稀疏的腳步聲,一個渾圓的聲音說道:“丁師兄,時候這麼早,我們嵩山派一定是第一個到。”另一個細長的聲音道:“那是,咱們五更造飯,六更起程,連日勞頓,累也累死啦,到了玉皇頂,又不知道要等多少時辰呢!”渾圓的聲音繼續說道:“丁師兄,泰山風光秀美,和咱們嵩山別有一番景緻,我們邊等邊在玉皇頂上等邊看旭日東昇……”丁師兄啐道:“你就知道玩。”渾圓的聲音嚷道:“丁師兄不也是一見到美酒就喝得爛醉?”丁師兄呵呵大笑:“知我者莫過於章師弟也!酒入枯腸,痛快!痛快!”轉而又道:“章師弟劍氣縱橫,卻這般婆婆媽媽地樂於遊山玩水,好不痛快!”章師弟緩緩搖頭:“秀峰峻拔沖霄漢,碧水鱗鱗縈我懷,想當年李太白雲遊山川,那是何等的悠然自得!”師兄伸了伸懶腰:“罷了罷了,酸秀才又要掉書包啦!”頓了一頓,說道:“章師弟,華山、恆山、衡山各大劍宗齊聚玉皇頂比武論劍,你說咱們嵩山派能一舉鬥敗四劍派,位列五嶽之首麼?”

這一行人正是嵩山派門人,眾弟子緩步而行,說話的是門下名弟子,一個叫章程,另一人名叫章少華,為首的是嵩山派掌門人慕華容,眉頭微蹙,隱然有些擔憂。章程一拍胸脯,道:“那當然!咱們嵩山派劍法精微奧妙,博大精深,師父他老人家武功卓絕,劍法天下第一,豈是他們華山、恆山派所能比的?我看吶,師父一百招之內必能勝了什麼泰山、衡山派掌門。”丁少華附道:“可不是,師父近來武功大進,更是高深莫測,定會打得他們落花流水”嵩山派掌門慕華容聽得弟子誇耀自己,眉目稍展,一手捋須,留意去聽。章程說道:“五年前給恆山派搶盡了風頭,這次定要挫挫他們的威風,讓他們丟盔棄甲,如喪家之犬,認不得回家的路!”丁少華哈哈大笑,轉而臉色一變,丁少華變色道:“我曾聽說恆山莊掌門三年前閉關,苦練‘十二指禪陰陽劍’,近幾日武功大成!”章程道:“咳,什麼十二禪陰陽劍,能敵得過師父神龍劍法麼?他練得再高,在師父神龍劍之下簡直不值一提。”丁少華容色轉和,似乎又想起了神龍劍.....神龍劍法乃嵩山派鎮山之寶之一,神龍劍為玄鐵所鑄,劍身不大,卻足足有七八十斤,尋常武士使不得,神龍劍法剛猛凌厲,劍走偏鋒,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小則重傷,大則武功盡廢,經脈震斷而亡,是以神龍劍法雖為嵩山派鎮山之寶,自嵩山創派以來,能練成的卻寥寥無幾,慕華容悟性甚高,苦練三十餘載,功成之時,使將來,一劍下去,三棵合抱古松為之劈倒,盡皆斷作五節,劍風颳得黃土飛揚,三丈之內劍氣襲人,端的是威猛無比,那日丁少華恰在林中,看見神龍劍開碑裂石的威力,震驚得目瞪口呆,慕華容離去多時也沒發覺。丁少華笑道:“對,對!師父劍法早已獨步天下,神龍劍又已練成,還愁敵不過十二指禪陰陽劍?”章程悠悠地道:“那還用說?師父一出馬,準打得莊老頭、玄機子屁滾尿流,更不用說郭耀泰、雲萬里了,四個並肩兒齊上,師父仍遊刃有餘,哈!泰山論劍變成四嶽鬥恆山啦!”說到得意處,放聲大笑,卻聽得慕華容喝道:“程兒,不得無禮!”章程如遭悶雷,臉色登時煞白。莊星河以一代掌門之尊,更有赫赫俠名,卻被他說成‘莊老頭’,玄機子、郭耀泰、雲萬里分別貴為衡山、泰山、華山派掌門,武林中人人敬重,章程一個江湖晚輩,卻大聲直呼其姓名,如何不令慕華容著惱?慕華容仰首望天,頓了一頓,說道:“中原武林臥虎藏龍,奇人異士滿江湖,各家各派劍術招法各有所長,或相生,或相剋,奇招險著層出不窮,早聞‘十二指神陰陽劍’微妙無比,為師的神龍劍也只能練到七八成,萬事須謹慎,切不可得意忘形啊!”嵩山派門下弟子豎耳靜聽,章程耳根通紅,囁嚅道:“多謝師父教誨,弟子一定會銘記在心。”慕華容頷首道:“程兒,以後留意些,不可魯莽。”章程低聲應道:“是。”

一路上鳥語花香,衣襟雖為晨露沾溼,卻也覺神清氣爽。但聽得有人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話聲未歇,山坳裡轉出一個人來,身形略瘦,穿一件灰布衣,頭上光溜,是個和尚,和尚雙手合什上前行了一禮,說道:“慕施主打早上山,可是前往玉皇頂?”慕華容一怔:這和尚是誰?怎麼知道我名號?慕華容道:“小師父法號如何稱呼?”和尚躬身道:“小僧圓慧,奉師父之命,在此恭候慕掌門多時。”慕華容又是一驚:自己要去玉皇頂,他師父怎會知道?當下說道:“尊師是……”圓慧道:“師父法號本善。”慕華容微微一怔,眾弟子啊的一聲驚呼,本善大師乃得道高僧,是少林寺方丈本真禪師的同門師弟,素來以良善之心扶危救弱,三十年來望重武林。墓華客心道:“老夫與本善大師素未謀面,不知有何見教?”說道:“本善大師俠名遠播,老夫神交已久,只可惜福緣淺薄,未得相見,承蒙本善大師掛懷,老夫萬分感激,不知尊師有何佛法指點?”圓慧道:“師父說,比武論劍,切磋武藝縱是好事,劍鋒一出,多有傷亡,師父勸慕掌門不要去玉皇頂鬥劍。”嵩山派弟子中有幾人嘿嘿冷笑白鬚老者伸手在背後搖了搖,卻不答話。章程說道:“老伯伯,這麼早,魚兒還沒起來呢。”白鬚老者擺擺手,更不答話。章程甚感疑惑,走近白鬚老者身旁,只見一根綠竹細杆,伸到江面,卻不見魚杆上系得有釣絲,章程頗是好奇.章程奇道:“咦,老伯伯,你不放魚線釣得了魚嗎?”白鬚老者雙目微睜,捋著長鬚,卻不答話。章程自討沒趣,心中有氣,本想走開,一抬眼又看見釣竿光溜溜的沒掛線,童心大起,伸手抓住釣竿,用力往上一扯,嗤的一聲破空大響,水面像一塊碎裂的鏡子,蕩起層層漣漪,章程未及細看,拍的一聲,胸口如遭驚雷,被一樣小小的物事打中,隨即全身麻木,定在那裡動彈不得,驚道:“你?你?”波的一聲,那物事又回落溪中,原來是一絲極細的透明釣線.嵩山派弟子驚“啊”出聲,慕華容眉頭微蹙,走上前去,拱手道:“慕某管教不嚴,弟子莽撞得緊,還請老前輩恕罪。”轉頭喝道:“程兒!還不快給老前輩道歉?”章程滿臉醬紫,惶道:“晚輩…多有得…罪,冒犯老前輩,對…不起。”

白鬚老者微微頷首,慕華容道:“請老前輩瞧在在下徒兒一個江湖晚輩的份上,原諒他一次,在下定須嚴加管教。”白鬚老者“唔”了一聲,端坐在那裡,眼睛似乎閉了少許。慕華容怒從心起,暗道:“你不給程兒解穴,我就不會解麼?”

慕華容在章程身上推捏良久,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下,滿臉漲紅,他行走江湖十多年,大風大浪見得多了,卻從未遇到過這等奇怪之事,心知眼前這位白鬚老者並非泛泛之輩,可看來看去也瞧不出他是什麼來頭?只得拱手道:“在下功疏識淺,還請老前輩恕罪則個,為在下不肖徒兒解開穴道。”等了許久,仍不見白鬚老者動得一動,心中怒極,刷的一聲抽出神龍劍,說道“慕某不才,還請老前輩指點。”捏了個劍訣,一招“神龍擺尾”,劍氣劃破長空,有如山洪怒吼,劍刃左右飄搖,直向白鬚老者攻來,白鬚老者微微側身,嗤嗤幾聲脆響,垂入溪中的釣絲陡地騰空而起,線頭向神龍劍刃上點落。慕華容這一招原來凌厲無比,神龍劍給釣絲一阻,奇大的勢道卻有如撞上萬仞巖壁,心中一凜:“老前輩果然了得,卻不知是何方高人。”劍鋒一轉,接著使出一招“龍翔潛底”,神龍劍陡轉急下,攻向白鬚老者下盤,白鬚老者釣竿截住神龍劍,釣線往劍身上一陣猛點,慕華容劍勢受阻,急忙催運內力相抗,白鬚老者釣線頭已點到劍背上,頓覺一股綿密的勁力從神龍劍上傳來,心下一怔,內力震處,騰騰騰連退三步,喉頭微甜,險些溢出血來,白鬚老者身子也挪了挪.慕華容喝道:“好招法!”挺劍又即攻上,白鬚老者哈哈笑道:“素聞神龍劍法威猛絕倫,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白袖飄動,倏地連點三指,左手在章程身上一拍,緩緩站起身。慕華容劍招未到,勁力為指風所*,只感透不過氣來.慕華容不敢怠慢,施展嵩山派獨門輕功“燕雲飛”,身形有如掠過空中的輕燕,身子輕如薄紙,在呼呼指風中左飄右忽,快如電閃,饒是如此,衣襟為指風所沾,絲絲碎裂。大驚失色之際,白鬚老者已然走遠,他呵呵一笑,笑道:“嵩山派武功精妙,老朽領教了,只是慕掌門火候未成,嘿嘿,這玉皇頂比武嘛,不去也罷。”話沒說完,已飛身去遠,慕華容心中氣道:“什麼不去也罷,那不是小覷了我?豈有此理!”轉而又想起圓慧小和尚,尋思:“本善大師派人勸我不要去比劍,這位老前輩也有此意,難道其中真的隱藏什麼陰謀?”轉而又想:“管他呢,縱是兇險,我慕華容還怕他不成?”回想適才的比鬥,凝思:“這位老前輩功力如此之高,當真是當世罕有,老前輩以內力使動釣線點穴迎擊的動夫,不知是何門路,但適才連點的那三指幻化不定,實招很少,虛招頗多,難道這就是‘幻影指’?”頓了一頓,又想:“武林中會此神技者,要數五十年前的瀟湘大俠蘇遠章,莫非......”

慕華容想到這裡,臉色一變:“難道他就是瀟湘大俠?”言念一轉,暗道:“不對,瀟湘大俠三十年前早已絕跡江湖,不再過問武林之事,難不成是瀟湘大俠的徒弟?也不對,瀟湘大俠從未收徒,老前輩和他又年紀相仿斷然不是師徒,那他會是誰?”

眾人走了許久,到得一處廟觀,匾額上書“玉皇廟”,廟前紛紛雜雜站著十幾個人,見到慕華容及眾弟子,紛紛迎上前來,一名弟子在前施禮道:“慕師伯大駕光臨,弟子未曾遠迎,失禮之至,還請慕師伯見諒。”慕華容笑道:“錢師侄不必多禮,你們泰山派忙裡忙外,倒是辛苦得緊吶。”這人正是泰山派門下第二弟子錢三元,他說道:“也沒什麼,慕師伯請這邊坐。”說著在前領路,帶著慕華容及眾弟子到東首的座位前,說道:“慕師伯請稍坐片刻,師父稍後就到。”

慕華容俯身正欲坐下,“嗖”的一聲,座下太師椅斜刺裡向旁飛出,他言念一轉,知道有人做了手腳,急忙腳底開弓,紮了個大馬步,隨即騰身而起,向旁看去,只見一個衣著光鮮的青年踉踉蹌蹌地將椅子推出,模樣甚是狼狽。那青年大驚失色,慌道:“慕師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慕師伯…恕罪。”嵩山弟子榮三貴喝道:“宋寶山,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踢師父的坐椅。”這個青年正是泰山派門下宋寶山,他同錢三元一起恭迎嵩山派諸人,不料在慕華容剛要坐下時,絆著身旁的桌腿,身體向左斜倒,他急忙展開輕功,向旁躍出,誰知腳下卻勾到了慕華容的坐椅,踉蹌站穩,見榮三貴疾言厲色,惶道:“不不不,榮師兄,我不小心絆倒,不是故意的。”榮三貴哼了一聲:“誰知道你們泰山派是何居心,大會未開,先暗中下手。”宋寶山神色凝重:“泰山派光明磊落,豈會做出這等事?適才全是我的疏忽,與泰山派無關,宋寶山知道罪過不小,如何處置,聽憑發落,宋寶山皺一下眉頭,就不是泰山派弟子!”

榮三貴嘿嘿笑道:“你想不想當泰山弟子,與我何干?”宋寶山道:“榮師兄要待如何?”榮三貴笑道:“聽憑發落不敢當,聞說東嶽劍法雄渾沉猛,咱們劍底見真章。”活未說完,刷地抽出佩劍,一招遞出,是“連天浮雲劍”的劍法。“連天浮雲劍”得名於嵩山連天峰,連天峰峰勢獨高,若與天接,可謂“天連嵩嶺嶺連天,曉抹青雲晚帶煙,且說匡廬高萬丈,與天連也未相連”。當年嵩山派一位長老於連天峰上閉關修練,獨立峰頂,四處雲霧漫漫,欲迷人眼,於是劍興大發,一揮而創下了這套劍法。“連天浮雲劍”共十九式,榮三貴一劍使出,是劍法中的第一招“連天望嶽”,意即連天峰雖然鶴立群,仍不忘身處中嶽,瞻仰群峰。這一招沒有殺著,是比劍前的禮招,宋寶山知會其意,一招“岱宗翹首”,以禮還禮。

榮三貴道:“好,小心了!”劍鋒一轉,一招“雲鎖霧封”,劍刃疾抖,從上中下三路向宋寶山攻來。宋寶山但見劍光朦朧,寒氣襲人,直欲將自己罩在其中,宋寶山一斜身,繞開無形劍氣,白光一閃,長劍一挺,直向榮三貴身側搶來。榮三貴叫道:“好一招‘峰迴路轉’!”把劍縮回,去迎宋寶山來劍,劍刃掠處,又遞出一招,宋寶山揮劍去格。

宋寶山、榮三貴一個劍勢沉猛,一個劍法飄忽,在廟前空地上鬥了起來,嵩山弟子凝神觀看,慕華容坐在一旁,並不制止。泰山派一名弟子見狀,疾步走入廟中,正撞上一名中年男子,身著錦袍,濃眉大眼,自有七分威嚴,他身後跟著一行七人,均是青一色的服飾。那弟子大喜,忙道:“師父,不好啦!”這名中年男子正是泰山派當代掌門人郭耀泰,他身後跟隨的七人是座下最為得意的弟子:大弟子趙翰青,三弟子孫立輝,四弟子李雲通,五弟子周召重,六弟子吳秋水,七弟子鄭志誠,八弟子王雪晴,這七人深得郭耀泰親傳,武功已頗有造詣,二弟子錢三為人較厚道,這時正在廟外接待賓客,八名弟子在武林中小有名氣,人稱“泰山八斗”。

郭耀泰問道:“什麼事這麼慌里慌張的。”那弟子喘了幾口氣,急道:“宋師兄和嵩山派的榮師兄打起來了!”郭耀泰眉頭一蹙,說道:“翰青,立輝,咱們會一會你們慕師伯。”趙翰青身高六尺有餘,虎目生威,比起師父別有一派威勢,他應聲道:“是。”隨著師父走出廟來。孫立輝、李雲通等七人也跟著走出。

玉皇廟外,榮三貴與宋寶山斗得正緊。只見榮三貴劍舌疾吐,一招招向宋寶山攻來,宋寶山連連後退,顯然有些招架不住。榮三貴更不稍緩,一劍刺出,直指宋寶山胸口,宋寶山見來勢凌厲,向後滑出兩步。尚未站定,榮三貴又已三招向他攻來,宋寶後山只得再次舉步向跨出,卻感身後撞著一物,原來已靠著了一張桌子,他心裡咯噔一下,急忙轉身向旁跨出,咯喇喇一陣大響,一張梨木桌子登時被劈得粉碎。榮三貴長劍由刺轉削,划向宋寶山左臂,宋寶山舉劍去格,隨即暗叫:“不好!”榮三貴劍招未使全,橫劍一掠,已抵住宋寶山咽喉,原來剛才那招只是一記虛招。

榮三貴笑道:“宋師弟,得罪了。”慕華容說道:“三貴,不可傷了你宋師弟。”榮三貴應了聲是,回劍入鞘。

郭耀泰哈哈笑道:“‘連天浮雲劍’威力不凡。”轉向宋寶山,沉聲道:“寶山,你頑性不改,又去招惹你慕師伯了!”宋寶山低下頭,吞吞吐吐地道:“弟子…知道錯了。”郭耀泰哼了一聲:“從今天起,你閉門思過一個月。”宋寶山喉頭動了一下,低聲道:“是。”

六弟子吳秋水走上前來,不滿地道:“師父,宋師弟犯了什麼錯,為何要如此責罰他?”郭耀泰哼道:“怎麼,你也想陪寶山閉門思過?”吳秋水嘟起小嘴,宋寶山說道:“師姐不必擔心,我心甘情願。”吳秋水氣得一跺腳,走過去一把擰住榮三貴,氣道:“都是你!都是你!害得宋師弟受此重罰。”

榮三貴給一個大姑娘家擰住衣裳,甚感不快,理直氣壯地道:“你倒去問問他,剛才是怎麼推走我師父坐椅的。”

吳秋水說道:“宋師弟雖然有點頑皮,卻決計不會稍敢有絲毫冒犯慕師伯之處。”

榮三貴嘿笑道:“你承認他冒犯了我師父,那再好也不過。”

吳秋水向宋寶山道:“宋師弟,真有此事?”宋寶山說道:“我當時被絆倒,真的不是故意的。”

榮三貴哼了一聲:“大家有目共睹,你還想抵賴麼?”吳秋水還想說些什麼,郭耀泰喝道:“秋水,退下!”吳秋水憋了一肚子氣,悻悻地退到一旁。

郭耀泰臉色轉和,拱手施禮道:“慕師兄遠來是客,郭某未曾出迎,弟子又這般無禮,實是歉疚得緊。”

慕華容說道:“郭掌門說哪裡話,錢師侄禮待有加,我是羨慕得很啊。”

郭耀泰笑道:“哪裡哪裡,三元年紀尚輕,恐會缺了禮數。山中無珍味,只好將就著喝些清茶了。”兩人寒喧一番,分賓主坐下。幾名弟子端上香茗,茶中隱隱帶有花香,奇香撲鼻而來。揭開蓋子,但見茶葉條索緊結,蜷曲似螺,邊沿上有一層均勻的細白絨毛,是上好的洞庭“嚇熬人香”。

慕華容一邊品茗,一邊四下打量。廟外空地上東、西、北三面整齊擺放多副桌椅,嵩你派坐在東首的位置,泰山派居北獨坐,其餘三派人士尚未到來。居中設一個大擂臺,用碗口粗的松木做圍欄,擂臺四周張紅結綵。為防下雨及供與會諸人歇腳,空地上已臨時搭起了幾個大木棚。

東方漸白,朝陽初升,激射出萬道金芒,彩霞簇簇,熬是壯觀。

山道上話聲嘈嚷,打破了清晨的寧靜:“泰山派明中說什麼光明正大,暗地裡卻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另一人道:“今年他們主持比武大會,哼!難道就想一手遮天,暗中加害我衡山派不成?”“哼,還比什麼劍論什麼道,我看他們就是成心將其他各派滅了,今日不討回公道,咱們就血洗玉皇頂!”一旁十餘人轟然應道:“對,對!非得給師兄弟們報仇雪恨不可!”話聲漸近,二十多名漢子向這邊走來,為首的兩人穿一件灰布衫,都作道士打扮,左邊一人面形略瘦,留一撇髭鬚,右首一人則方臉闊耳,麵皮白淨。這一干人似有怒氣,邊走邊大聲嚷嚷。

郭耀泰早已站起身來,走上前去作揖道:“玄機、玄青兩位師兄駕臨寒山,郭某不勝之喜,請請請。”一擺手,作勢恭迎。瘦臉道士哼的一聲,鐵青著臉,側過一旁。郭耀泰見狀愕然,回想剛才衡山派諸人的話語,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轉向右首道士問道:“玄青師兄,這……這是怎麼回事?”右首道士道號就叫玄青子,左邊瘦削臉形的那人是玄青子的同門師弟、衡山派掌門人玄機子。玄青子欲言又止,衡山弟子諸百乾最沉不住氣:“郭掌門,少先這裡惺惺作態,誰暗地裡做了什麼虧心事,誰心裡清楚!”

郭耀泰一頭霧水,五嶽劍派近年來交遊甚好,論輩分自己原是諸百乾的師叔,可諸百乾一上來便郭掌門郭掌門地叫,又說什麼惺惺作態,似乎自己在掩藏甚麼不光彩之事一般,他說道:“諸師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諸百乾怒道:“虧你還自居名門正派的掌門人,做下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卻沒有膽子承認,嘿嘿,我們今天這就撕破你偽善的嘴臉!”

郭耀泰修養再好,聽得也不禁油然生怒:“你倒說說,我郭耀泰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玄機子嘆了口氣,說道:“郭掌門,衡山、泰山兩派向來交好,我本不想為了此事而壞了兩派的交情,但作為一派掌門人,弟子們憤恨四起,我若不管,如何對得起門下列位弟子?我且問你,你們泰山派為何在南天門設下埋伏,重創我派六名弟子,其中兩人竟……竟被害死!”說到悲痛處,話語有些哽咽。

郭耀泰聽得嚇出一身冷汗,驚道:“什……什麼?真有此事?”

玄機子搖搖頭,說道:“郭掌門向來敢做敢當,可是現在,唉……”

郭耀泰鄭重地道:“玄機師兄,我郭耀泰自問還有點良心,對你們衡山一派也是既敬且佩,我若有做出半分對不起衡山派之事,教我郭耀泰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玄機子見他說得坦然,似乎信了少許,說道:“此話當真?”

郭耀泰道:“如今有嵩山派眾人在旁,郭某便多說一句謊話,豈不是往自己臉上抹黑?”

諸百乾叫道:“師父,別聽他花言巧語地狡辯!”玄機子一擺手,示意他別說話,說道:“郭掌門,貧道有諸多不明之處,還請指教。”說著伸手入懷,摸出一個小布包,打將開來,裡面赫然包著五六枚鋼鏢,鋼鏢上血跡淋漓,彷彿剛從傷者身上拔下來。

郭耀泰驚道:“‘傲雪梅花鏢’?”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傲雪梅花鏢”是泰山派的獨門暗器,各客各派中雖多有以飛鏢作為暗器的,但做工不同,形狀、樣式、大小也五花八門,郭耀泰是何等樣人物?一看之下便即認出那確然是本派的“傲雪梅花鏢”無疑。

玄機子道:“郭掌門,你可看仔細了,這是貴派的‘傲雪梅花鏢’?”

郭耀泰說道:“不錯,這的確是本派的獨門飛鏢,本派戎備不嚴,竟被奸人偷了傲雪梅花鏢去為非作歹,郭某一定全力追查,嚴懲不殆!”

玄機子說道:“好!”轉身道:“大海、伯濤,你們過來。”人群中兩人應了聲:“是。”走到玄機子和郭耀泰跟前。玄機子向郭耀泰道:“郭掌門,這又如何解釋?”

郭耀泰滿腹疑雲,童大海、姜伯濤解下衣裳,郭耀泰這一次又看得不由驚訝不已,但見童大海手上“尺澤”、“支正”、“會宗”、身上“中庭”諸穴被人用劍刺傷,而姜伯濤“陽穀”、“華蓋”、“液門”、“三陽絡”等穴道也有類似的劍傷。郭耀泰怔道:“‘少陽十三劍’?是誰!到底是誰用我泰山劍法行兇作惡?”

諸百乾說道:“郭掌門,‘傲雪梅花鏢可以偷得,難道泰山劍法也被別人偷了去麼?”郭耀泰默然,臉色難看已極。

玄機子道:“我衡山派兩名弟子死於此劍法和梅花鏢之下,受傷的四人中另外兩人傷勢和他們一樣,郭掌門不必一一驗看了吧?”

郭耀泰心灰意冷,腦中一片混亂,他極力鎮住心緒,腦筋快速飛轉,卻始終想不出本派弟子之中,有誰會居心不軌,又有誰能夠在玄機子、玄青子兩大高手的眼皮底下連創衡山派六名弟子,他向大弟子趙翰青道:“翰青,此事一定要嚴查,兇手如若是本派弟子,擒住了交由玄機師伯處置,若是別派奸細,務必要竭盡全力,為衡山派的師兄弟們報仇!”趙翰青應道:“是!”

諸百乾怒道:“你倒說得輕巧,隨便幾句話就想搪塞了事麼?”

郭耀泰眉頭一皺:“這件事棘手得很,須待日後細細追查。”

諸百乾哼道:“我不管這許多,今天你們若不交出兇手,我諸百乾第一個跟你們沒完!”話聲未歇,長劍已然出鞘,疾步向郭耀泰刺來。

郭耀泰萬料不到他會向自己攻來,況且說刺就刺,長劍已離身前不足一尺,他向旁一閃,大袖拂處,一股雄渾的勁風直裹住諸百乾長劍,諸百乾悶哼聲中,向後滑出一步,橫劍迴護。郭耀泰一招得手,並不進擊,諸百乾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又即攻上。

玄機子暗自擔憂,心知諸百乾悲痛失去師兄弟,已失去理智,明知敵不過郭耀泰,仍貿然出手,實是武林中的大忌,尚且又有以下犯上之嫌,當下右手往劍鞘上一按,“嗖”的一聲,黃銅劍激飛而出,手心一探,已握住劍柄,嵩山派中倒有幾人喝出採來:“好俊的功夫!”

玄機子快若驚鴻,疾步上前,高聲道:“郭掌門,亮兵刃罷。”郭耀泰拍出一掌,說道:“玄機師兄,此中疑點甚多,咱們暫且罷鬥,共商對策才是。”玄機子不答,黃銅劍一挺,指向郭耀泰掌心。郭耀泰說道:“也罷,讓我來領教領教師兄玄元劍的高招。”掌心翻處,連發兩招,勁力陡然增加了兩成。

玄機子黃銅劍倏起倏落,勢道奇快已極,武功稍弱的弟子直看得眼花繚亂,摸不著邊際,縱是慕華容這等大宗師,也看得連連頷首道:“玄機掌門的玄元劍增進不少,劍氣嘯天,而郭掌門的功力也更進一層,看來此次泰山論劍,較之先前要更為激烈了。”

玄機子黃銅劍如雨疾點,連連進擊,旁觀之人皆感劍風侵衣襲體,被*得紛紛退出三丈開外。郭耀泰以掌敵劍,瞬息間堪堪折了四十餘招,但終究還是吃了玄虛子黃銅劍長兵刃的虧,他叫一聲:“好劍法!”收勢回掌,便要去抽出寶劍。

忽聽得呵呵呵幾聲大笑,笑聲綿密悠長,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莊某人來得太晚了,大會都開始啦,郭掌門和玄機掌門比得真精彩,看來莊某人是來得多餘了,呵呵呵呵。”話聲以雄渾內力傳來,一字一句清晰異常,刺入耳鼓,說話之人卻尚在一里之外,郭耀泰和玄機子心中一凜:“五年不見,莊掌門功力竟然如此大進,簡直是匪夷所思!”玄機子劍招漸緩,郭耀泰也慢慢收掌。

又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夫君,咱們可沒有遲到,這不,華山派的人不也是還在山下麼?”話聲嬌柔圓轉,讓人聽來極為舒服。

男子的聲音道:“再過得半個時辰,大會便要開始啦,那也差不多。”

女子的聲音又道:“時辰未到,那也算不上晚,咦,玄機掌門和郭掌門為何迫不及待地打起來了?”

一盞茶時分未到,道路上兩人如飛奔至,男的臉如冠玉,雍容華貴,女的俏目流波,楚楚動人。在座眾人都是一驚,這兩人說第一句話時尚在遠處,瞬息之間竟已奔到廟外,這份功力,足見驚駭絕俗。

玄機子停下劍來,郭耀泰走上前去,說道:“莊掌門、莊夫人請了,郭某恭候多時。”眾人紛紛說道:“原來他便是大名鼎鼎的恆山派莊掌門!”這兩人正是恆山派掌門人莊星河及其夫人蒙嬌楚,莊星河拱手還禮:“不敢,不敢,所幸還未耽誤了時辰。”郭耀泰迎著莊星河、蒙嬌楚兩人到西首位子上入座,走到玄機子跟前,說道:“玄機掌門,此中恐怕有諸多誤會,今天就請先給郭某一個面子,暫且放下,日後再作追究如何?”

玄機子滿腔怒火,但無憑無據,若再糾纏下去,倒顯得氣量狹小了,只好說道:“還盼郭掌門日後給個交代。”隨著郭耀泰也到西首的座位上坐下。

莊星河打了個呵呵,問道:“什麼事讓玄機掌門如此掛懷?”

玄機子經他問起,將剛才之事簡略說了,莊星河聽後,若有所思,沉吟道:“奇怪,奇怪!”

玄機子見他神色有異,忙問道:“什麼奇怪?”

莊星河向郭耀泰望了望,嘴唇動了一下,沒有說話.郭耀泰見他眼神中隱有疑惑,更覺不解,說道:“莊掌門有話不妨直說,你遇到了什麼奇怪之事?”

莊星河頓了頓,說道:”三日之前,我們在紫巖客棧落腳,半夜裡闖進一個蒙面黑衣人,在我們的茶酒中全下了毒。”

郭耀泰聽得臉色一變,玄機子“啊”的一聲,問道:“後來逮住此人沒有?”

莊星河搖頭嘆息:“此人武功之高,實在是高深難測,我和他拆了幾招,他就脫身越窗而逃,但他所使的劍法,是......是......嗯,好像便是泰山劍法。”

郭耀泰察顏辨色,已經隱然料知事情一二,但這句話由莊星河親口說出,仍然令他震驚不已,忙道:“莊掌門可否看清此人身形相貌?”

莊星河嘆了口氣,說道:“當時暗夜之中,這人又蒙了黑布,不知他是何模樣,但依稀看得出,此人大約三十來歲年紀。”

郭耀泰忖道:“三十多歲?該不會是鍾師弟吧?可鍾師弟為人正直,怎麼會做出毒害恆山弟子之事?”一時間百感交集,先是衡山派六名弟子遭襲,又聞恆山派險中毒計,饒是郭耀泰身為泰山派掌門,向來處事鎮定自若,如今卻不免亂了手腳。他怒道:“究竟是誰在壞我泰山派名聲?”

這時恆山派眾弟子紛紛到來,“泰山八斗”趙翰青、錢三元、孫立輝等人連忙上前迎接,恆山弟子臉上漠然,似乎心有怨恨。

恆山派弟子還沒坐熱,又有一批人湧上山來,有四五十人之眾,各人服色各異,雜七雜八,一眼便看出是各路江湖豪客,其中大多數郭耀泰不曾識得,他忖道:“我五嶽劍派玉皇頂比劍的消息並不外傳,何以有這許多武林人士上得山來?”但既然他們來了,自也不能稍有怠慢,說道:“‘漠北雙鵰’久居塞外,是什麼風把你們給吹來了,還有‘淮南三聖’等各位英雄豪傑,幸會幸會。”“漠北雙鵰”赫連鵬、閭丘雁是塞北一帶的風雲人物,以輕功見長,“淮南三聖”則精通劍法,是劍道中人,閭丘雁哈哈笑道:“聽這三位淮南聖老頭說玉皇頂有熱鬧瞧,哥倆就順便上來討杯水酒喝,嘻嘻,幸喜還趕得及。”廟外尚未設有供別派人士坐的桌椅,泰山派弟子搬出凳子來讓群豪就坐前前後後又有不少江湖人紛至沓來,玉皇廟裡的桌椅全都搬了出來,仍不夠坐,只好拿些布緞鋪在地上,將就著坐下。

己時將至,與會群豪的話聲也漸漸平息下來,卻始終遲遲不見華山派弟子白的蹤影,郭耀泰心下喑自擔憂:“莫不是華山派也出了什麼亂子?”正想吩咐趙翰青下山去看,一人從小路里轉了出來,歉然道:“雲某來遲了,各位見諒。”正是華人派掌門人云萬里。群豪聽得話聲,紛紛向他望去,只見他一張國字臉,披一件寬大紫色長袍,大袖飄飄,儼然一派大家風範。

雲萬里及華山派弟子到左首嵩山派弟子旁坐下,剛好到了己牌時分,與會眾人登時靜了下來。

郭耀泰緩緩站起來,向四方各施一禮,朗聲道:“承蒙四大劍派及各路英雄的厚愛,將五嶽劍派比劍會武定於泰山玉皇頂,令我泰山派蓬蓽生輝,實是榮幸之至,但由於地僻山荒,招待不周,還望各位海涵。”四方群豪紛紛道:“郭掌門太客氣啦。”

郭耀泰頓了一頓,續道:“比劍會武,本著切磋武藝,各取所長的宗旨…郭耀泰續道:“比劍會武,吸取各家所專,進而提升自己,是增進功力不可多得的好機會,更是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盛事,然而,刀劍無眼,一旦動武,難免不會有損傷,鑑於歷次比武傷亡過重的教訓,我提議,將此武所用之劍改為木劍,不品大家意下如何?”榮三貴大聲道:“若改用木劍,那麼要取勝多半更看內力強弱,內力高者大多得勝,若是哪一派重劍法而輕內功,在這當兒豈不是吃了大虧?”玄機子則說道:“如此甚好,改用木劍能避免不必要的傷害。”莊星河道:“如若改用木劍,一來有些人慣了重兵器,用木劍替之,恐會一時適應不來;二來各家各派劍法各不相同,所用之劍也迥然相,或長或短,或厚或薄,不如還是各用各的兵器,但事先得定下規矩,只求點到為止,如再進擊,則判之為輸。”雲萬里道:“我同意莊掌門的看法,點到為止同樣也能減少不必要的傷害。”郭耀泰道:“我個人認為還是改用木劍較為妥當,不過大家說的很有道理,如果有以內力取勝的顧慮,那這樣,咱們就只比劍法,不拼內力,會武之道,在於揚長避短嘛。”四下裡登時人聲鼎沸,紛紛予以否定,閭丘雁喊得最為響亮:“郭掌門這是怎麼了?先是改用木劍,後果又不能使內力,這樣比來比去,有甚麼意思?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呆在家裡陪老婆睡覺樂活呢。”人群中十幾個人登時笑了起來。郭耀泰出於一番好意,提議改用木劍比試,不料除了玄機子等少數幾個人贊同之外,反對者佔絕大多數,他一擺手,群豪漸漸止住話聲。郭耀泰說道:“既然大家一致反對使用木劍,那就作罷,按照往年慣例,咱們先約法三章:第一,每派除了掌門人或長老之外,另選出兩名弟子參與比試;第二,比劍之時,點到為止,誰若故意打傷對手,則這一局雖勝猶敗;第三,上一局勝出者先退下休息,等候進入下一輪比試,大家有何異議?”場地上一片寂靜,沒有人出聲。過了良久,郭耀泰說道:“好!既然大家沒有異議,那麼各派先挑選好比武人選。”場地上人員聳動,五大門派的人各自聚在一起,眾弟子圍在掌門、師伯叔旁邊聽命。

過得一刻鐘,各派已挑好了人選,嵩山派派出的是丁少華、榮三貴,泰山派是趙翰青、吳秋水,恆山派的是喬夢圓、公孫雲,衡山派選出的是南音子、諸百乾,華山派的則是卓飛龍、聞人鈞兩人。

這十名弟子由一名漢子領著,盡皆走到擂臺一角,早有僕人在大小、材質一般無二的紙條上寫上序號,揉成紙團,放進一個銀盆裡,用抓鬮兒的方法來確定比武對手和順序。衡山派的南音子略為矮小,惟恐失了先機,擠在眾人前面,人還未到,伸手便往銀盆裡抓。走在一旁的榮三貴哪肯示弱?五指成爪,向南音子瞧中的紙團抓去,是“嵩山大擒拿手”的“虎爪功”。

南音子眼看紙團就要應手而得,誰知半路里一卻殺出個榮三貴。榮三貴虎爪生風,被他搶走紙團不說,若真被他抓中,整條手臂非給他捏得粉碎不可,急忙縮回手,食中二指並駢,使出“剛柔指”中的一招“梨花帶雨”,向榮三貴手上“外關穴”點去。榮三貴變爪成拳,呼的一聲,向南音子面門捶來,南音子又也握手為拳,瞬時間兩人拳拳相對,已接了七八招。

公孫雲、卓飛龍等見兩人打了起來,紛紛繞過他們背後去抓紙團。南音子叫道:“你這蠻子,為何跟我搶?看!紙條兒都快被他們拿完了!”南音子飛身過去,正欲往盆裡抓,榮三貴喝道:“那個是我的!”又使出大擒住手法,阻住南音子去路,南音子氣得哇哇大叫:“姑奶奶的,你這系瘋狗,太也難纏!”一拳又向榮三貴揮來。榮三貴嘿笑道:“我怎麼沒看見有瘋狗?只看見一隻猴急的矮小鴨。”身形略斜,閃開了南音子的一拳。南音子被他說到痛處,連連怒吼:“誰是矮小鴨了?”榮三貴更加得意:“誰著急誰就是。”南音子又是一拳攻到,榮三貴也進拳相對。

南音子、榮三貴在紙盆旁拆拳,其餘八人又近不得身去拿紙團。

兩人拳招愈來愈快,驀地裡卻聽得嘭的一聲大響,原來南音子、榮三貴對拳之際,腳步遊移,兩人竟同時踢中了盛著紙團的銀盆,銀盆騰空而起,盆中紙團散飛出,繼而嗆啷啷幾聲,銀盆掉落地下。

榮三貴、南音子同時一驚,紙團已在空中紛紛揚揚地落下,擂臺上一名花衣女子足尖輕點,飄飛起來,如蝴蝶戲花,玉手前伸,托住其中一個紙團,華山派的卓飛龍讚道:“恆山‘拈花摘葉手’!喬師妹,好俊的功夫。”說著,一個縱躍,也飛身上前抓住一個紙團。一時間,丁少華、吳秋水、諸百乾等人也飛身而起,各自抓住一個紙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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