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法治故事我們將從2015年1月18日，邯鄲市公安局接到的一起報案說起。報案人張女士，是一家煙具行的老闆。當天中午十二點多，幾名男子在她的店裡對她進行了毆打。我們先看一段安裝在煙具行內的監控攝像頭拍攝的畫面。
監控中，被打的女子就是這家煙具行的老闆張女士。那麼，這幾名男子是誰？他們為什麼會對一名女子大打出手呢？
半小時前，也就是當天中午十一點多，張女士在店內休息。此時一輛越野車突然停在了自己店門口。張女士覺得，這輛越野車停放的地點正好對著店門，影響了做生意，並勸說司機將車移開。但車上下來的人非但不移車，還言語威脅，並對張女士實施毆打。
張女士報案後，邯鄲警方通過偵查，鎖定了一名打人男子趙鑫，而那輛越野車經查，也歸趙鑫所有。在此後的抓捕中，趙鑫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知所蹤。直到2015年4月9日，民警發現，趙鑫駕駛那輛越野車出現在邯鄲市叢臺區華浩天際附近，警方立即對其實施抓捕。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法制大隊副大隊長 崔志峰：當時趙鑫在他駕駛的那路虎越野車上面坐著，我們把趙鑫從案發現場帶到支隊以後問他，知道不知道公安機關為什麼抓你？當時趙鑫的表情，用我們本地話來說比較懵，他說我剛才安排人把楊某砍傷了，這麼快你們公安機關知道是我幹了這件事？他當時比較懵。
趙鑫的一席話，讓在場的民警大吃一驚！難道在抓捕前，趙鑫又犯案了嗎？負責審訊的民警立即聯繫了叢臺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法制大隊副大隊長 崔志峰：很快反饋來消息，他們叢臺分局正在華浩天際下邊出現場，說楊某被七個人蒙面持械砍傷，他們正在出現場。
看來，趙鑫突然供述的這起案件確實存在。在接下來的審訊中，趙鑫不僅供述了因停車問題毆打煙具行老闆張女士這一犯罪事實，還詳細供述了他糾集自己的兄弟馬超和李錚，在華浩天際B座對楊某實施傷害的犯罪事實。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法制大隊副大隊長 崔志峰：所以我們認為這個案件不簡單，然後我們通過從公安網上調取這些涉案人的前科材料，發現趙鑫、馬超、李錚及其團伙成員，在我市四個主要城區分別犯有十幾起案子。
那麼，被害人楊某是誰？他與趙鑫等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通過調查警方掌握到，被害人楊某生前一直在一個賭場上班，而開設賭場的人名叫侯躍武。據趙鑫供述，他們原本與楊某並沒有什麼瓜葛，只是與楊某的老闆侯躍武有一些經濟利益上的衝突。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 侯希海：他（侯躍武）在那開賭場應該說是沒有請示趙鑫。趙鑫就安排他的小弟在裡面賭博，然後賭場當時就被叢臺分局端了。端了以後，趙鑫就說你在那開的賭場，應該是沒有經過我同意，然後我小弟在那丟了30萬，就追著侯躍武要賠這30萬塊錢。
因開設賭場 雙方矛盾不斷升級
就這樣，趙鑫和侯躍武之間結下了矛盾。一段時間後，侯躍武在邯鄲市邯鄲縣尚壁村另起爐灶，又重新開設了一個賭場。趙鑫手下的人來此放貸，發現了侯躍武。趙鑫得知後，以侯躍武開設賭場沒有向他請示為由，糾集多人到賭場鬧事，並將侯躍武帶到了邯鄲市復興區巨鋼大廈談判，了結此前的那30萬元賭博款之事。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 侯希海：侯躍武也很清楚，他開著賭場沒經過趙鑫同意，趙鑫就跟他要錢，目的說白了就是敲詐。所以最後侯躍武說我開了賭場，我跟我的股東商量，到時候給你弄部分錢來解決事端。趙鑫最後就把他放走了。
侯躍武回到賭場後，向在他開設的賭場裡打工的楊某說起被趙鑫敲詐的事，楊某很是氣憤，並當即決定，要為自己的老闆侯躍武出頭。隨後，楊某撥通了趙鑫的手下王兆欣的電話，雙方約定於2015年2月9日在邯鄲市南環機場路見面。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 侯希海：雙方都有準備，楊某這邊派的是三輛車，大約五六個人。趙鑫這邊糾集了大約有一百多人，在邯山區廣場那聚集，聚集了大約有一百多人，有幾十輛車，大約有一二十輛車。
到達約定地點後，楊某糾集的人員看到對方人多勢眾，就打算離開。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 侯希海：然後就開車，就沒敢下車，衝開了一條路，然後就碰（撞）上了趙鑫這邊四個人跑了，怨積更深了。
這次撞人事件，也讓原本趙鑫與侯躍武之間的矛盾轉變成了趙鑫與楊某之間。在自己的兄弟被撞傷後，趙鑫曾試圖多次找楊某報仇，但都沒有結果。直到2015年4月9日，趙鑫的手下李忠奎、王超等人在邯鄲市招商大酒店附近發現了楊某後，趙鑫安排王兆欣、郗啊東、許國強等6人分別駕駛兩輛車，攜帶管制刀具，尾隨楊某到達華浩天際時，對其進行毆打，並用帶來的管制刀具砍傷楊某。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 侯希海：楊某出了這事後，就當時報的是急救120，最後把他送到邯鄲市第一人民醫院，然後就經搶救無效死亡。
檢察院提前介入 引導偵查
根據趙鑫的供述，警方一舉抓獲了參與傷害楊某的其他六名人員。而隨著審訊工作的深入，一個名叫“邯鄲五虎”的黑社會性質組織浮出水面。邯鄲公安機關抽調精幹警力組成專案組，邯鄲市人民檢察院提前介入，引導偵查，一場掃黑除惡的戰役正式打響。
邯鄲市人民檢察院公訴一處副處長 陳鼕鼕：這個案子是否構成涉黑犯罪？首先必須依據法律的規定，就是涉黑的四個犯罪構成要件：組織結構特徵、經濟實力特徵、行為特徵，還有這個危害性特徵。如果符合了這四個犯罪構成要件，那麼自然也就構成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 侯希海：“邯鄲五虎”，說白了，就為了擴大自己的勢力，我能在社會上達到別人不敢惹我，我想幹啥就能幹。所以這樣他就融入了他們這些人——都是有前科劣跡的人。“五虎”裡邊有趙鑫、馬超、李錚、王燕靈和林巧，對外號稱“邯鄲五虎”。
三個團伙勾結一起 聯合作案
“邯鄲五虎”集結後，以趙鑫、馬超、李錚為首的三個犯罪團伙勾結到一起，通過有組織地多次進行違法犯罪活動，逐步形成了以趙鑫、馬超、李錚為組織領導者，以王兆欣、馮利強、李忠奎、楊瑞為骨幹，以陳坤、郗啊東、許國強等為成員的黑社會性質組織。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 侯希海：所以說他們三股勢力交織在一起。有時獨立，有時合到一塊，都是相互幹各自的事，但是遇到事情的時候就合到一塊。三股勢力合到一起以後，相互合作，相互利用，這麼個情況。
邯鄲市人民檢察院公訴一處副處長 陳鼕鼕：如果單獨定這一個團伙，我認為都不足以定這個涉黑犯罪，就是說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但是他們恰恰是三個團伙聯合起來形成一個拳頭，形成一個拳頭對外，開始進行違法犯罪活動。這也是這個組織結構特徵的，也是區別於以往的黑社會性質組織的組織機構特徵的一種新型的方法，一種組織形式。我認為這個案子是這一點是比較突出。
賭場內放高利貸 並長期控制賭場
而在經濟實力方面，警方調查後發現，“邯鄲五虎”集結後，其手下人員在賭場內到處放高利貸，並長期控制著一些隱藏在農村裡的賭博場所。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 侯希海： 趙鑫控制賭場為了在這上面賺取利益。賺取利益的目的，你開賭場叫我知道，我帶著我的小弟帶著錢就在那放貸掙錢。趙鑫他的經濟利益經我們研判，應該是控制的賭場。最後確定他與12個賭場有牽連。
進行非法討債 強行索要財物
除此之外，趙鑫等人還時常幫助有需求的人非法討債。偵查中，警方發現了這樣一起案件：邯鄲市邯山區某公司的法人邵某由於投資問題，欠邯鄲市永年縣的羅某140多萬元。羅某經過多次討要未果後，於2014年10月初，委託趙鑫代為討債。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 侯希海：這樣趙鑫就控制著他們的小弟們，有高志江等人，替羅某追債。在追債過程當中，對受害人跟蹤大約有兩個多月時間，人家到哪兒，他到哪兒，嚇得人也不敢回家。
非法討債期間，趙鑫及其手下人員以幫助追討債務及發工資等為由，向邵某強行索要錢財，邵某前後支付5000元后，趙鑫還強迫邵某支付討債期間的食宿費用1000元。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 侯希海：在追蹤過程當中，把這其中一輛漢蘭達車，邵某的車，就給佔為己有了。
而在行為特徵方面，警方通過偵查發現，“邯鄲五虎”糾集後，組織實施違法犯罪活動近四十起。
實施違法犯罪活動近四十起 危害性大
2014年2月23日凌晨一點多，“邯鄲五虎”中馬超的手下王海林與白振亮、李秋生、杜攀等人在邯鄲市復興區趙苑公園附近的旺角酒吧喝酒。期間，在上廁所的途中與在這裡喝酒的盧某等人發生了肢體碰撞，引發王海林等人的大為不滿，雙方大打出手。
一番打鬥後，雙方人員均受了傷，隨後各自帶著受傷的人員到醫院進行治療。馬超得知自己的兄弟被打後，前後糾集了二十多人報仇。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法制大隊副大隊長 崔志峰：然後就是到旺角酒附近比較近的醫院，挨個醫院找，看能不能找到對方的人，結果是在邯鄲市第一醫院發現了他們。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 侯希海：然後就召集二十多人，衝進當時陸某等人所在的急救室，那時人家在縫合傷口。然後衝進去進一步進行毆打。他們的意思就為了展示自己，就在邯鄲沒有沒人敢惹。這個案子就充分說明了他們在社會上的危害性。
類似的案件還發生在2014年2月27日，當天下午三點多，邯鄲市邯鄲縣兼莊鄉的王蘆海以轄區內某檯球廳的老闆蘇某說自己壞話為由，糾集李忠奎、李秋生等人要教訓一下蘇某。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法制大隊副大隊長 崔志峰：就是李忠奎和這個雲濤到了檯球廳以後，故意把檯球廳的客人趕走，在裡邊找事兒。然後他又叫人把檯球廳的幾個工作人員給打了。
打架的過程中，兩方人員均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法制大隊副大隊長 崔志峰：但是李忠奎他受傷以後，他給他大哥——所謂大哥吧——馬超打電話說自己受傷了，馬超認為他大哥的手下受傷了，他就通知到趙鑫、李錚那裡。
三股勢力的人員糾集到一起後，與檯球廳老闆蘇某再次約定，當天晚上在邯鄲市285醫院門口打架。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法制大隊副大隊長 崔志峰：孫某那一方有一二十人，馬超這邊去了大概得有三、四十人。
而在危害性特徵方面，邯鄲市人民檢察院認為，該團伙的部分違法事實也符合這一特徵。
邯鄲市人民檢察院公訴一處副處長 陳鼕鼕：試想在大白天， 五六個人拿著砍刀、管刺（刀），是吧。在這個酒店的門口，肆無忌憚地朝一個人砍殺的時候，這種鏡頭、這種震撼，老百姓看了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我想是不言而喻的，這就是危害 。
而隨著案件偵查的深入，越來越多的涉案人員到案。警方查實，該犯罪團伙還涉及非法拘禁、妨礙公務等多項罪名。
邯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 侯希海：我們通過審訊、偵辦這三個結拜兄弟團伙系列案件，我們感覺到確實是深惡痛絕，不嚴懲他們不足以平民憤，不嚴懲他們不足以淨化我們邯鄲的社會風氣。
22人被提起公訴 涉嫌多項罪名
2016年8月22日，邯鄲市人民檢察院指控趙鑫等22人分別犯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故意傷害罪等多項罪名，向邯鄲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其他犯罪嫌疑人依據個案發生地管轄，分別移送至邯鄲市叢臺區、邯山區等五個基層法院審查起訴。
邯鄲市人民檢察院公訴一處副處長 陳鼕鼕：我們起訴的這個22人，首先從層級來講，就是有命案，可能判處無期徒刑以上刑罰，這是一個標準。第二個標準，他是涉黑犯罪成員。另外第三個標準就是和案件事實的關聯性。比如說雖然也參與了主要的事件，但是沒有定涉黑，單獨的那麼幾個人，你再另案起訴，顯然也不太合適，因為他們這個在這個案子也有利於我們案子的指控。
案情複雜 罪名繁多 判決分成兩部分
2016年12月6日，邯鄲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審理了此案。2017年7月27日，邯鄲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宣判。對被告人趙鑫以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故意傷害罪、敲詐勒索罪、開設賭場罪、聚眾鬥毆罪、尋釁滋事罪、非法拘禁罪，數罪併罰，決定執行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其他15名以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定罪的被告人，根據具體罪責分別判處無期徒刑至五年六個月不等。
邯鄲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一庭副庭長 葉洪明：我們這個判決當中分成兩大塊：一個叫涉黑性質組織內犯罪，一個叫涉黑性質組織外犯罪。就是趙鑫、馬超、李錚等五個人，這個結拜的時候作為涉黑犯罪的這個成立點，所以他以前有一部分犯罪，這些犯罪它不屬於他涉黑集團的犯罪，這是第一。第二，我們這個案子判決當中還有四五起的違法事實，這是違法事實，它是不構罪的，但是違法事實也是一個涉黑的這個組織犯罪等也是一個要有的條件。
而本案從最初的偵查，到審查起訴，再到判決，其難度和複雜程度對每一位辦案人員來說都是前所謂的。
邯鄲市掃黑除惡專項鬥爭領導小組辦公室常務副主任 許鳳吾：趙鑫這個案子的辦理，為我們掃黑除惡這項工作，特別是辦（理）涉黑集團的犯罪，提供了借鑑，特別是公檢法，提前介入，提前工作，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參考樣本。
探索“一案三查”工作思路和舉措
在此次掃黑除惡專項鬥爭中，河北省還把掃黑除惡與反腐敗和基層“拍蠅”行動結合起來，探索並提出了“一案三查”的工作思路和舉措。
邯鄲市掃黑除惡專項鬥爭領導小組辦公室常務副主任 許鳳吾：“一案三查”的主要重點就是後兩查，因為第一查就是對犯罪集團的打擊，由公安部門來。紀檢部門，主要就是深挖其犯罪集團背後的關係網和保護傘。在挖關係網和保護傘的同時，要對當地黨委政府的主體責任和相關監管部門的監管責任進行追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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