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細思極恐的問題:你所知的世界能離開你而存在嗎?

其實,我們與哲學家的之間,只有一個問題的距離而已。試想,如果你死了,這個世界會是什麼樣子?可能你會說:“世界還是會照常運轉啊!這還用問嗎?”但是,只要再深入思考一下,就會發現,一個你無法意識到的世界,即便它如同天堂一般美好,對你來說,有絲毫的意義可言嗎?!

一個細思極恐的問題:你所知的世界能離開你而存在嗎?

有一件事情困擾了古希臘智者高爾吉斯的一生。

儘管他對語言有著高超的駕馭能力,使得在他的掌控之下,哪怕是最晦澀難懂的概念也都會像溫順的小動物一樣乖乖屈服,但讓他沮喪的是,即使是他那樣擅長舞文弄墨的人,也沒辦法有效地以一種完美的方式將他內心的經歷表達出來,好正確地向聽者表達私下裡真實的自己。在經過語言的包裝以及另一個人的大腦的過濾之後,人的主觀感受不可避免地就會變得截然不同。而當改變過大時,高爾吉斯也就會覺得“說話者的內心想法永遠都不會正確地被感知”這種說法是很公平的。凡是大聲說出來的想法,本質上都是變異體。高爾吉斯驚恐地意識到,不管一個人可以多麼熟練地錘鍊語言來表達內心深處的主觀認識,或者不管那個人的描述多麼具有藝術性,語言運用得多麼無與倫比地精確,事實都會是:聽進耳朵的和實際存在的事情都是完全不同的。

高爾吉斯也許能在倫敦政治經濟學院一位名叫尼古拉斯·漢弗萊的現代化的(而且通常也是浪漫主義的)心理學家身上看到一個富有同情心的學者的影子。“要甘心忍受這樣一個結果多難啊!”漢弗萊在《自我的社會》中嘆息道,“不得不面對這樣的現實:做自己——做一個自己,而且要是這樣而非其他那樣的自己,這樣一個事實的秘密包,一個單獨的意識的泡沫,如我們所想的那樣,這些泡沫相互對立著,爭著往上升,而始終保持著本質的純潔。即使平等地分享著同一個身體,或者像連體嬰兒那樣相連,也始終保持兩個獨立的意識。”

對於漢弗萊來說,這種根本的、不可逾越的“他人的他者性”誘發了人類特有的一種孤獨感——一種似是而非的、因為他人的實際存在而愈發強烈的孤獨感。這種類型的孤獨感也許會在我們與另一個人的身體最靠近的時候感受最深。 詩人威廉·巴特勒·葉芝所寫的則更深刻:“靈魂上永遠的童貞是性交的悲劇。”

然而,這種他人所無法忍受、無法接觸的感受也並非全是讓人絕望的。實際上,從這樣的理解出發,從另一方面來看,我們也可以從中得到一種自我欣賞的滿足感。每一個絕對孤立的我們都把世界全部存進了大腦中,而其他人只存在於我們大腦所能感知的範圍之內。在詩歌《一個瘋狂女孩的愛的歌曲》中,帶點淡淡憂傷的西爾維婭·普拉斯告訴我們:“當我閉上雙眼,世界都陷入了死寂;當我輕啟雙唇,生命也隨之復活。”這也更好地表達了在宇宙中獨立存在、擁有個人精神統治的主導權的好處。

實際上,高爾吉斯用來說明個人與生俱來的孤獨感(以及如漢弗萊引用人類文明所指的在種群層面的“自我社會”)的理由已經在各種各樣的思想家和作家當中淪為笑談了。作家托馬斯·德·昆西在《一個吸食鴉片的英國人的自白》一書中寫道:“所有人都是孤身一人來到這世界上,又孤身一人離去的。”僅從字面上來看,這的確是真的。

但是,如果你認真思考一下,就會發現我們死去的時候還帶著其他人。因為我們對他人唯一的認識就是以那人的精神代表的方式存在於我們腦海中的,感覺就是我們的死亡也會偷走他人的生命,所以可以這麼說,普拉斯的隨想“世界都陷入了死寂”是有正當理由的。

高爾吉斯所想的,比簡單的一個真正的主體間性的幻覺更加深入。他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由於在現實中,其他的思想並不能被瞭解而只能被感知,因此也許它們根本就是不存在的。畢竟,我們並不能真正看到、感受到,或者權衡出另一個人的思想;相反,我們所能觀察到的只是來回走動的身體、正常說話的嘴巴以及扭曲的臉。出於以上原因,高爾吉斯仍被許多學者認為是世界上提出“唯我論”的第一人——即在哲學層面上否認他人思維存在的人。

雖然,如果你沒有那麼一點點精神錯亂的話,要你相信自己是世界上唯一存在的主觀實體聽起來可能會很荒唐,但實際上,在今天看來,這樣的想法和在公元4世紀時是一樣合乎邏輯的,那時的高爾吉斯就因為無法單純用文字來傳達他的真實想法而受到了打擊,從而宣佈他的思維永遠都是世界唯一的。17世紀的哲學家勒內·笛卡兒質疑過他的思維存在問題,唸叨著存在版的“我思故我在”的結論(即“我思,故我在”),很久之後,要無可置疑地證明他人思維的存在,這依然是一個從本質上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科學家要獲得並研究某種心理狀態,只需要將一公斤的東西倒進瓶子,或者將一盎司的東西握在手裡那麼短的時間。

不管是用今天任何一個大腦影像設備的尖端技術,還是最新發現的鏡像神經元(一種能夠在執行一個動作或觀察別人做同一個動作的時候都能被激活的神經元),他人的思維仍然只存在於理論層面。你如何向別人證明,毫無疑問你也有自己的思維?想象一下如果要面對莎士比亞在《威尼斯商人》一書中那個著名的反駁——“如果你刺傷了我們,難道我們不會流血嗎?假如你搔我們癢,難道我們不會發笑嗎?如果你給我們下毒,難道我們不會死嗎?”——唯我論者就會這樣回答:“會!那又怎樣?”

即使是在現代的好萊塢,真正的主體間性這個概念也很難讓人明白。在我一直都喜歡的一部電影《成為約翰·馬爾科維奇》中,由約翰·庫薩克飾演的一位卑微的木偶操縱師被迫接受了一項辦公室修繕工作,那間辦公室位於紐約一棟天花板很低的大樓的7層半,結果他發現了隱藏在文件櫃後面的一個能直接通向演員約翰·馬爾科維奇的主觀世界的蟲洞。作為其中一名觀眾,我們被告知庫薩克所飾演的角色(以及後來另外一些付費得到通向馬爾科維奇的大腦這一奇境,跳出蟲洞之後又會到達另一端的新澤西收費公路的特權的顧客)能夠看到以及感覺到馬爾科維奇正在經歷的事情。然而,我們可以猜想為意識融合的情況只有在當庫薩克所飾演的角色透過馬爾科維奇的眼睛窺視他的世界的時候,才能在屏幕上顯示出來。庫薩克就像一個在傾聽他的創造者悶聲說話的人造人,也像一個在子宮裡的胎兒在聽媽媽說話。隨後在那部電影裡面,當他的技能被用來操控馬爾科維奇的行為時,庫薩克就成了一個木偶操縱者。但是,馬爾科維奇的意識實際上卻從未被進入過。恰恰相反,這部電影更多地是關於在一個大腦中的兩個獨立的思維,即“成為”約翰·馬爾科維奇也就等同於進入約翰·馬爾科維奇的身體內……

更多精彩內容,請閱讀:《如何活出生命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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