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讀」:民國大師們的諧趣與幽默

⊙一位留學歐洲學美術的年輕畫家要開畫展,因仰慕吳敬恆,便挑了幅自己最得意的畫作請他題詞。因是超現實的抽象畫,吳敬恆左觀右覽,不得要領,遂題打油詩一首:遠觀一朵花,近看一個疤。原來是幅畫,哎呀我的媽!

⊙章太炎一向討厭伍廷芳。伍廷芳死後,其子伍朝樞拜訪章太炎,說:“先父身體康健,只因總理(指孫中山)蒙難,奔走湘粵,操勞過度,遂致病倒,十天之中,鬚髮皆白……”章插嘴道:“伍子胥一夜須白過昭關,君家早有先例。”伍朝樞又說:“火葬如在歐美,極為尋常。惟在中國,尚屬創見。”章笑道:“我國古已有之,武大郎就是火葬。”次日,章太炎送去一副輓聯:一夜白髭鬚,多虧東皋公救難;片時灰骸骨,不用西門慶花錢。

「每日一讀」:民國大師們的諧趣與幽默

⊙陳衡哲給胡適寫信稱先生,胡適回信說:“你若‘先生’我,我也‘先生’你。不如兩免了,省得多少事。”陳女士回曰:“所謂‘先生’者,‘密斯特’雲也。不稱你‘先生’,又稱你什麼?不過若照了,名從主人理,我亦不應該,勉強‘先生’你。但我亦不該,就呼你大名。還請寄信人,下次寄信時,申明要何稱。”胡適回:“先生好辯才,駁我使我有口不能開。仔細想起來,呼牛呼馬,阿貓阿狗,有何分別哉?我戲言,本不該。下次寫信,請你不用再疑猜,隨你稱什麼,我答應響如雷,決不再駁回。”

⊙潘光旦任教清華大學時,和沈茀齋(沈履)是鄰居。有一回,沈茀齋半夜有電報到,郵差誤將“齋”認作“齊”字,在門外大叫:“屋裡有沈茀齊嗎?”吃早飯時,潘對沈說:“昨夜郵差大不敬,將尊兄的下半截割掉了。”同桌吃飯的人大笑不已,馮友蘭幾笑到噴飯。

⊙張繼拜訪林森,對方恰巧不在,只好留下一張紙條離去。次日,他收到林森一張小箋:“公臨我不獲,罪甚罪甚,返寓見留言,喜極喜極!覆草請速來,勿卻勿卻!入夜謀一醉,樂乎樂乎!”張繼提筆回道:“來滬先造府,唐突唐突!坐了冷皮凳,不快不快!既約我小飲,算數算數!勿作再亡羊,至禱至禱!”

⊙盧前體胖,1936年,張恨水、張友鸞、盧前、左笑鴻等幾位友人相聚,酒過三巡,張友鸞忽然大談撲克牌之奧秘。左笑鴻說,撲克牌最高分為“同花順”,於是仿效王漁洋的“郎似桐花,妾似桐花鳳”吟出:“又是同花,又是同花順。”張恨水立即接過去說:“冀野(盧前字)辭藻無倫,而身體肥碩,可贈以詞:‘文似東坡,人似東坡肉。’”席上恰有一盤“東坡肉”,一語雙關,舉座聞之大笑。

「每日一讀」:民國大師們的諧趣與幽默

⊙清華校長梅貽琦和韓詠華夫婦到冰心家中度週末。梅見桌上有一首寶塔詩,是冰心為調侃夫婿吳文藻所作,詩中說吳文藻是一個傻姑爺,並說“原來教育在清華”。梅貽琦看後,妙筆一揮,續寫兩句:“冰心女士眼力不佳,書呆子怎配交際花。”在座學者看後哈哈大笑,冰心只好自認“作法自斃”。

⊙譚鑫培的戲風靡北京,各大學多有譚迷。一天課間休息,教師們閒話譚的《秦瓊賣馬》,胡適插話:“京劇太落伍,用一根鞭子就算是馬,用兩把旗子就算是車,應該用真車真馬才對。”在場者都靜聽高論,無人插話,突然黃侃長身立起,說:“適之,適之,那要唱武松打虎怎麼辦?”

⊙陳寅恪與趙元任是同事,於是便在趙家搭夥。趙元任的妻子楊步偉是個熱心腸,快人快語。見陳寅恪年近四十,便對他說:“寅恪,這樣下去總不是事。”陳寅恪答:“現在也很快活嘛,有家就多出一些麻煩來。”趙元任幽默地說:“不能讓我太太管兩個家啊!”

⊙辜鴻銘常有雷人之舉,有次到電影院看電影,他的前排坐著一禿頂的蘇格蘭人。辜於是拿出旱菸杆,輕敲那位蘇格蘭人的禿頂,低沉地說:“請點著它!”那蘇格蘭人正在津津有味地看著電影,冷不防被人一擊,嚇了一跳,趕緊拿出火柴,連劃數根之後才替他點上煙。

⊙蔡元培任北大校長時,一次幾百個學生聚集一處,要求免交講義費。蔡元培堅持校紀不肯通融,以至秩序大亂。最後蔡站在紅樓門口,怒目圓睜,揮拳作勢,大聲喊道:“我跟你們決鬥!”學生們紛紛後退。

⊙胡適曾有“新三從四德”論,曰:太太出門要跟從,太太命令要服從,太太說錯了要盲從;太太化妝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記得,太太打罵要忍得,太太花錢要捨得。

⊙嚴獨鶴去探訪一位寫白話詩的朋友,適逢朋友不在,嚴便在房裡等候,猛然發現書桌上有一首未完稿的白話詩,題為《詠石榴花》,當中一段為:“越開越紅的石榴花,紅得不能再紅了。”嚴覺得好笑,便提筆接寫兩句:“越做越白的白話詩,白得不能再白了。”

「每日一讀」:民國大師們的諧趣與幽默

⊙胡適曾寫過一首題為《 朋友》的白話小詩:“兩個黃蝴蝶,雙雙飛上天。不知為什麼,一個忽飛還。剩下那一個,孤單怪可憐。也無心上天,天上太孤單。”五四運動期間,校長蔡元培經常離校,校務就委託胡適管理。校外的社會活動,蔡也多請胡適代表出席。故此,黃侃笑說胡適是“一隻繞著蔡元培上下翻飛的黃蝴蝶”。

⊙郁達夫請一位在軍政界做事的朋友到飯館吃飯。飯後付賬,郁達夫從鞋底抽出鈔票交給堂館。朋友很詫異,問道:“你怎麼把錢藏在鞋子裡?”郁達夫笑笑,指著手裡的鈔票說:“這東西過去一直壓迫我,現在我要壓迫它。”

⊙葉公超借了吳宓的錢卻忘了還。吳宓在日記中寫道:“公超陪宓至交通銀行,以國幣三十五元,換得港幣三十二元,公超借去宓港幣十元(始終未還)。”某日又寫:“我應當催他還,這是幫助他,怕他萬一忘掉成為品德上的汙點。”

⊙黃侃對胡適說:“胡先生你口口聲聲說要推廣白話文,我看你未必出於真心。”胡聞言不解,問道:“黃先生此話怎講?”黃答:“如果胡先生你身體力行的話,大名就不應叫‘胡適’,而應改為‘到哪裡去’才對啊!”胡聽後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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