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逍遙子」張勇是如何闖過阿里的儲君三關

這個教師節,馬雲終於宣佈明年今日將卸任董事局主席,而接任者是現任阿里CEO張勇。消息一出,除了阿里系和互聯網圈內人,很多吃瓜群眾愣了:張勇是誰?

人們太熟悉馬雲,太不熟悉張勇。

正如花名“風清揚”,馬雲是超級社交家,超級明星,超級戰略家,相孚於“風清揚”這個大氣瀟灑的名字。

而張勇的阿里花名是“逍遙子”,但他更像《鹿鼎記》裡面的雲南提督張勇,被韋爵爺拔擢之後,南征北戰,但在讀者心裡卻名聲不彰。吃瓜群眾總以為他是個龍套,目光聚焦於韋爵爺在通吃島上胡天胡地、擲骰子、唱大戲、生娃……然而張勇在韋爵爺面前從來知情識趣,沒踏錯任何一步節點,最後悄咪咪地滅了平西王吳三桂,儘管事功大而名聲微,但最後官居一品。

一、阿里儲君第一關:永遠“正確”

每年雙十一晚會,當馬老師穿著皮夾克、戴著墨鏡信步上臺時,四面臺上必定傳來萬人齊呼“爸爸”的壯懷聲浪。

吃瓜群眾心裡只有爸爸,爸爸是人間傳奇。傳奇可以開學校、拍電影、打太極、與天后合唱,每一件事都出人意表卻光芒耀眼。

張勇不是爸爸,甚至也不是傳奇,作為傳奇的繼任者,張勇只是個職場奇蹟。這個尋常的、帶點兒敦厚意味的名字,是天貓雙十一的締造者,是阿里事實上的掌舵手,非是創始人團隊之一,卻在十三年間成為阿里第一人。

而正是由於張勇這個職場奇蹟,馬雲爸爸才可以瀟灑地繼續書寫人生傳奇。

今早的公開信中,馬雲如是評價張勇:卓越的商業才華、堅定沉著的領導力、超級計算機一般的邏輯和思考能力、中國最出色的CEO。阿里巴巴的接力火炬交給他和他領導的團隊,是馬雲與阿里巴巴合夥人群體現在最正確的決定。

我們暫且先將風清揚對逍遙子的溢美之詞拋在一邊,能接任阿里董事會主席,能力和品格當然都是出類拔萃,但出類拔萃的人在阿里內部多了去,為何是張勇?

2009年3月,淘寶當時已是中國最大的綜合賣場,然而看似一統江湖,實則危機四伏,平臺口碑、商品品質不盡如人意,負面新聞層出不窮,競爭對手虎視眈眈……

此時甫接手淘寶商城的張勇,以內部創業的模式孵化並促進了“天貓”的生長,並創造了“天貓雙11”這個互聯網發展歷史上最成功的商業盛事。從“逛淘寶、就購了”到“理想生活上天貓”,是阿里沒在消費升級大潮中被消費者拋棄的關鍵一步,堪稱最成功的轉身,張勇居功至偉。

張勇主導的另一件大事,是2013年力主“All in 無線”,為阿里贏得了從PC到移動時代的入場券。今天的手機淘寶之所以能成為全世界最大的移動電商平臺,張勇是首功之臣。

按照阿里員工的內部說法,張勇“是在高速路上換引擎的人,把拖拉機換成了波音747。”

此外,在收購餓了麼、投資蘇寧、銀泰等淘系重要投資舉措上,張勇都是主要決策者。他與馬雲最重要的溝通方式就是大事電話彙報一下,隔一段時間面聊一次,而“馬老師對我很支持。”

在boss心中留下“一直正確”的印象,是為儲君者的第一關。

二、阿里儲君第二關:時運相濟

企業能發展到阿里這種規模的,其影響力遠遠大於地球上若干小國,其組織架構、權力更迭、政策動向等,已非在一般“公司”的範疇裡可以理解,更類似於“國家”。

縱觀歷史,領袖都是要培育接班人的,但接班人不好找,更不好坐穩位置。就拿康熙的接班人來說,太子受盡寵愛,最後依然被廢。

能從接班人的位置上熬過來的,時也,命也,缺一不可。

不算馬老師在內,張勇事實上還有兩個前任,一個是衛哲,一個是陸兆禧。兩個都是勞苦功高,兩個都曾力挽狂瀾,然而都因為時運不濟,從接班人的寶座上跌落塵寰。

從2006到2011,衛哲幹了不到四年半的阿里集團執行副總裁以及B2B電子商務總裁,但因為2010年的1107名淘寶中國供應商涉嫌欺詐而引咎辭職。

很多人今天已經沒有記憶,但當時這是中國互聯網界的一場風暴,涉嫌欺詐的中國供應商,其實就是今日依然名聞遐邇的莆田系,那時的中國電子商務界已經發展到了一個GOV再也不能忽視的規模和節點上,相當程度上因“售假”而發展起來的B2B平臺遭受從社會到GOV到消費者的多重質疑,當此之時,必須有一個重量級的人物承擔責任。

以馬老師的治事之明,知不知道當時淘寶網上部分供應商涉嫌欺詐?我們斗膽說一句,大約是知道的。但當時的阿里,需要一個背鍋俠。馬老師是不可能站出來背鍋的,所以這個人非衛哲莫屬。

這就叫時運不濟。

張勇的另一位前任,是陸兆禧。

衛哲落幕,陸兆禧來救火。2011年接任衛哲任阿里B2B的CEO,2013年更是接任了馬雲成為阿里巴巴的集團CEO,時人有云:衛哲命舛,兆禧接班。

然而兆禧終究沒接班,2013年正是淘寶面臨重大抉擇的關口:PC——移動,電子商務——社交。

阿里的“來往”,老陸沒做好。(當然,誰來做大約都做不好,這是基因裡的東西,就像騰訊來做電子商務,也是死活做不好一樣。)對於PC到移動端的轉移,老陸也是掉以輕心了,沒有能與馬老師統一思想。於是改任阿里巴巴董事局副主席,從此退居二線。

而張勇卻在此時力推手機淘寶,大獲上意。

三、儲君上位之終極考:刀與磨刀石

阿里這樣的企業中,有事功的人太多,運氣好的人也不少,但坐在王座的人,從來不會只為自己儲備一個接班人。立長、立嫡還是立賢?看心情。

自來儲君的最後一關,最漫長也最難度過,堪稱生死關。

耐磨。

常見的情況是,權力中央可以有數個人乃至十數個人,比如馬雲、張勇以及十八羅漢。

但還有一種很殘酷的情況是:有的人本不屬於權力中心,卻被突然拔擢,很短的時間內如彗星當空,形成對權力中心所有人、尤其是對原本“老二”地位的巨大壓迫。

這種人,是王為儲君準備的“磨刀石”。

馬老師為張勇準備的磨刀石,就是曾經被傳為“儲君”的俞永福。從2014到2017,俞永福title多得公關稿都寫不過來,大權加身,雖不在杭州中樞,然而遙居“陪都”北京,執掌阿里大文娛,不用為股民考慮,得到馬老師“三年不盈利”的奢侈信任。

磨刀石必在明處,且與刀通常是隨時可以角色互換的關係,刀被磨斷了,磨刀石就上位了,如果刀子太耐磨,磨刀石就只能黯然收場。

可惜張勇這把刀太耐磨,不是刀片,而是鐵塊。2017年11月15日,就在張勇的雙十一再創歷史新高位的之後4天,俞永福還是黯然辭去大文娛董事長,就任eWTP投資小組組長。

當時張勇談及這次人事變動,已經是雲淡風輕,言下都是對俞的嘉勉,口稱“永福”,已經是一派上級口吻。

2014—2017,俞永福風光無限,新title幾乎倆仨月就增一個,然而一夕之間,帽子全摘。反觀張勇,做的事情只有兩件,第一,將“雙十一”越做越大;第二,將淘系的B2B、B2C、C2C、投資等重要板塊的業務統統納入管轄範圍,將自己的觸角密佈25個業務部。

前者得名,後者得利。明修暗道不如暗度陳倉。

結語:“逍遙子”的真義,在於低調無聊

張勇之智慧,正在於他不出名。

並不是說馬老師沒有容人之量,而是世事如此,人皆如此。

創始人任CEO兼董事長,與其他人任CEO,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創始人可以“亂講話”——

“阿里的使命就是創造更多的京東。”

“別人可以拷貝我的模式,不能拷貝我的苦難。”

“我為什麼能活下來?第一是由於我沒有錢,第二是我對INTERNET一點不懂,第三是我想得像傻瓜一樣。”

“一生最後悔的事就是創立了阿里巴巴。”

……

相比馬老師發言的隨性,張勇堪稱謹小慎微,幾乎沒有任何被外界傳頌一時的“名言”,今後大約也不會有。

相比馬老師早年任CEO兼董事長時每年都有幾次大小論戰,張勇2013年接任CEO後,卻從來沒有跟同行發生過任何齟齬,馬老師懟天懟地懟同行懟美利堅,張勇做事做事做事做事做事。

金庸《天龍八部》裡的“逍遙子”,與張勇唯一相同的一點就是:武功不錯,但存在感不高。

阿里內外對張勇的評價都不像對馬雲那樣驚為天人,有同事和客戶說他生活中帶著一些感性,有媒體說他“無聊”、“低調”,而馬雲這5年來,用極少干預決策這種姿態,給張勇寫了一張事實上的“你辦事、我放心”的小紙條。

對於張勇來說,不管馬老師今天又說了什麼話,不管京東、拼多多們的公關怎麼拼命往阿里身上對標,我只做好分內的事。

那些光芒耀眼的人,一個個來了又黯滅了,唯獨“低調”“無聊”的張勇,卻穩穩接過了大位。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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