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逝世: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一身傲骨始終耀千古

去年6月,網絡上曾經流傳過李敖罹患腦癌的消息,當時李敖的一封親筆書信也出現在大眾面前,信中稱:“想與家人、友人、仇人好好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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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告別信的內容

由於李敖一向以“敢說”聞名天下,他的這封信人們只當是他隨意說說,並未激起千層浪。“再見李敖”,好像還是很久以後的事情,眼下根本無需過分地杞人憂天。儘管那時,他老人家已經瀟灑地做出預言:

“及此之後,再無相見。”

2018年3月18日上午10:59分,當李敖與世長辭的消息傳出時,很多人還是覺得愕然,難以接受。李敖生前在臺北榮總醫院接受治療,醫院替家屬發出說明稿,說明稿中,家屬感謝各界的關心與慰問。而李敖生前的摯友陳文茜女士,也在微博上沉痛道出李敖治病求醫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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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與摯友陳文茜

李敖的生命靜止在八十三歲這一年,但是他的故事還會繼續流傳。他的人生雖然謝幕了,可是他身上的戰鬥力與傳奇色彩,不會消失。

提及李敖,他的身份眾多:臺灣著名的作家,文學批評家,歷史學者,國學大師,詩人,民主鬥士,等等。他是嬉笑怒罵的鬥士,一身傲骨,不屈不撓;他狂放犀利樹敵多,快意恩仇自風流。

李敖,字敖之,1935年4月25日出生於哈爾濱,祖籍吉林,1937年遷到北京生活,1949年與家人一起赴臺,定居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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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家庭照

李敖憑藉生花妙筆,被世人熟知。在寫文章方面,他有天分,極為自信,相信自己的一輩子其他功德都不算,光憑好文章,就足以使他不朽。他是作家,是評論家,敢說敢罵,向來不怕得罪人。

他當年放過話:“五十年來和五百年內,中國人寫白話文的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寫文章的李敖,縱情恣意,狂傲不羈,書生的文弱之氣,在他身上,完全沒有生存之地。

李敖以文字為刀,為劍,刀光劍影間,痛快淋漓,瀟灑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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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中國白話第一人”的著作,鋪展開來,是一長串列舉不完的書單。他一生筆耕不輟,著作等身,雖然作品屢次被禁,但他從來不曾中斷自己的創作。他的主要作品有:《胡適評傳》、《蔣介石研究集》、《北京法源寺》、《李敖大全集》、《李敖回憶錄》等。

1957年,風華正茂的青年,滿身銳氣,憑藉著一篇《從讀說起》,直接引起國學大師胡適本人的注意。胡適對李敖的寫作產生深遠的影響,李敖曾經繼承胡適的風格,主張“全盤西化”,這些思想在他早期的作品中,佔據著明顯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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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年輕時

1961年考入臺灣大學歷史研究所一年級的李敖,隨後自動休學,隨後出版了他第一部作品《傳統下的獨白》。這部作品偏於雜文,在史海里縱橫的李敖,用白話文寫中國的種種傳統,敢於反抗傳統,諷刺傳統,率真而痛快,風趣而幽默。那時,李敖的“敢說”,已經初見端倪。

人們一貫認為李敖愛放狂言,喜說大話,其實,據熟悉他的編輯講,他說大話有可能只是營銷自己、推薦自己作品的一種策略。比如被大家反覆唸叨過的“五百年來寫白話文的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在他的編輯看來,是為《獨白下的傳統》打廣告,當時圖書出版第一天就脫銷,立即加印,和李敖的那番狂言有著不可忽略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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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李敖因長篇小說《北京法源寺》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提名。這部歷史小說寫了四百多個小主題,生死,鬼神,家國,君臣,朝野,夷夏、忠奸等均在其中。這部歷史小說,使得很多人愛屋及烏,對法源寺充滿神往。有趣的是,李敖本人雖然是年幼入京,在北京生活了十年,不過他本人寫作這部小說時好像並未去過法源寺,隨後才去到那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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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資料顯示,這是後來他去北京法源寺時照片

李敖的小說作品數量稀少,另有《第73烈士》《上山,上山,愛》等。他最為人津津樂道、拍案驚奇的是他的政治評論性的雜文、隨筆作品與系列自傳作品。

李敖向來以橫眉冷對,嬉笑怒罵來行走江湖的。他的《蔣介石評傳》並非野史小說,而是以史料為基石,有嚴謹的考證,歷來被人稱道。不過,許多讀者讀完都忍不住建議將此書改為《李敖大罵蔣介石》。

據說李敖一生罵過三千人,能把“罵人”當做畢生才華的展示,不說是“前無古人”,至少是“後無來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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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自傳方面,《李敖回憶錄》,以編年體形式來進行寫作,李敖從自己的出生地哈爾濱開始寫起,一路縱論平生,慷慨激昂。隨後,另外一本自傳《李敖快意恩仇錄》更是直抒胸臆,不亦快哉。像李敖這樣自信之人,寫自己的生平,哪裡放心交給他人來寫?自己倚馬千言,短短數日便可寫出一本,也完全不用麻煩別人嘛。

其實李敖除了能寫,也能編。他是一位寫作大家,也是一位編輯高手。他在“文星”十七,曾經主持編寫了胡適、傅斯年、蔡元培等人的選集,被資深的編輯認為是一位名副其實的“編輯家”。編輯某種意義上是“為他人做嫁衣”,能讓李敖甘心做嫁衣者,想必都非一般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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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在大陸

李敖著作豐富,無法一一例舉,如今大師已去,我們緬懷他的最好方式,就是沉下心來去讀他的作品。

錢鍾書對於喜歡他作品從而想要拜訪他的讀者說過一句有名的話:“假如你吃了個雞蛋,覺得不錯,何必要認識那下蛋的母雞呢?”但是對於李敖,人們沒有辦法停下對他本人的好奇與關注。畢竟,如此獨立特行、敢說真話的鬥士,光芒難掩,他跌宕起伏的一生,無法被看低。

李敖對於政治的大膽批判,是一個時代的象徵。

自古文章憎命達,因為文章,李敖曾兩次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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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蔣介石統治下的國民黨政府在臺灣頒佈了戒嚴令,直到1987年由蔣經國宣佈解除戒嚴,這段戒嚴時期長達三十八年。

三十八年,對知識分子來說,無異於是最漫長的黑夜。在戒嚴令期間,民主與獨立評論時政的言論都是嚴查和禁止的重點,政治是不能觸碰的紅線,即便是一些無關政治的武俠小說,還有當時流行的一些音樂作品,也是被查禁的範圍。

總之就是,凡與當局違背的思想都是不被允許的。

而直言不諱批判當局的李敖,自然難逃黑暗的魔掌。

李敖兩次被捕入獄,分別是1971年與1981年。

第一次被捕時,李敖36歲,是以“叛亂罪”獲刑十年,直到1976年才出獄。

第二次頗無語,李敖因“侵佔蕭孟能家產”一案,莫名其妙地再度鋃鐺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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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最為熟悉的李敖外表=紅外套+大墨鏡

這是那個時代知識分子的命運,也是李敖生命的中的“災性”,莫須有的罪名,從天而降,縱使口吐蓮花者,也辯不過當局者。

其實,李敖自稱有96本書被臺灣當局禁止,也不承認他是作家,但這些都不能消滅他,也不能使其屈服。

李敖是一位真正的鬥士,鬥士是不會屈服的,“屈服”就不在李敖的人生字典裡吧。

“在暗室裡,我要自造光芒。”即便是在獄中,李敖也沒有放下那隻讓他獲罪的筆。

筆是他的最佳武器,文章是他馳騁的戰場,夜空厚重,月黑風高,李敖狂放不羈如俠客,以筆為劍,殺人如麻,大呼過癮。

李敖是真名士,豪情與風流與之同在。說起李敖的情感生活,坊間熟知的是他與臺灣大美女胡因夢的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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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與胡因夢,真真郎才女貌

胡因夢,臺灣著名的電影明星,一代真·女神,七十年代臺灣第一美女。她天生貌美,氣質文藝,能演,能寫,會翻譯。是無數人心中的夢中情人,我小時第一次在雜誌上見到胡因夢的照片,瞬間覺得驚為天人。

李敖曾經這樣說過胡因夢:“如果有一個新女性,又漂亮又漂泊,又迷人又迷茫,又優遊又優秀,又傷感又性感,又不可理解又不可理喻的,一定不是別人,是胡因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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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前妻胡因夢

胡因夢當年愛慕李敖的特立獨行與才情滿滿,毅然決然地與他走進婚姻的殿堂。可惜,這段婚姻只維持了115天。令人唏噓的是,三個月的婚姻,後面居然換來夫妻對簿公堂三年,孰是孰非,難以分辨。

小時候看過兩人的訪談文章,說的是李大師因為看到胡因夢如廁便秘時猙獰的面孔,一下子覺得不可接受美人也有如此“不堪”的一面。說實話,當時年幼,尚且覺得這番言論不符合一個大男人該有的素質。更何況,是一代才子面對自己曾經愛慕追求娶回家的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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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與胡因夢簽署離婚協議

小李敖十八歲的胡因夢,對此淡然回應:“在我最不安、最不知何去何從時,李敖沒能成為我想象中的救贖者。”

對於喜歡胡因夢的人來說,李敖大師的這種說法,相當不討喜。即便很多年後,在電影《色· 戒》上映時,人人稱讚湯唯的美豔,瀟灑的李敖卻對胡因夢念念不忘:“湯唯有什麼好看的,我前妻胡因夢那才叫美。”

此時的胡因夢早已跳脫出那段短暫婚姻帶來的傷害,愈發恬淡優雅,不問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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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因夢近照

大師已經逝去,前塵往事都該告別,無論是他的家人,朋友,還是敵人,如何看待他,如何告別他,想必對他來說,都是未知的。

李敖身上話題眾多,除卻被人欽佩的那些,也有一些是被人們詬病和耿耿於懷的。

譬如他在皇冠出版社的飯局上,對三毛的刻薄,他說三毛“偽善”,“秀”,一度另無數三毛讀者不滿。

他也直言過金庸信佛是“金庸式偽善”,這一點,金庸的一些書迷也是難以接受的。

李敖還多次罵余光中,而余光中甚少與之理會。如今兩位大師都已辭世,不知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會不會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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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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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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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

也有一種可能:與李敖相逢的故人,實在太多了。

不過,瑕不掩瑜,巨星的光芒照耀在夜空之上,值得我們抬頭仰望。

李敖極其自信疏狂,最愛者是他自己。他曾屢次放言,直說對自己最佩服,對自己文字最喜歡。當年李敖遊港,影星成龍最想成為的人就是李敖。李敖於是寫了這樣一段話:

十年前故國神遊,逆旅香港,成龍來看我,聊得開心,十年後他寫了一本又深刻又有趣又精彩的書,要我寫幾句話。我就寫在下面:“他拍戲,玩命;他得意,忘形;他好爽,錢如流水;他潔癖,擦個不停,他強迫症,沒完沒了;他體貼人,一片深情。他來生,要做李敖;他這輩子,痛痛快快做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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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與成龍

痛痛快快做自己的李敖,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幸哉,一身傲骨耀千古。

三十五年前,馬家輝初見李敖,李敖跟他說:“有仇不報的人,必定是有恩不報的人。”

馬家輝說他愛憎分明。說他是真正的強者。

大師去世一個,就永遠少一個。那麼,“以人間為舞臺,以血肉為道具”的李敖大師,就此別過,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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