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型梁旭東:絕不放過你(13)

原型梁旭東:絕不放過你(13)

一圈收下來,還沒有拖欠不交的。現在這生意人什麼錢都想拖,無論工商啊、稅務啊、城管哪,都是能躲就躲,能賴就賴,惟獨對這黑道上收的錢不拖不賴,到月準保交齊。孫永紅帶著兩個保鏢收完這條街,從兜裡掏出二百塊錢來,發給他們一人一張說:“給,沒你們事了。該幹啥幹啥去,有事我摳你們。”兩個人拿上錢,其中一個有些不滿足說:“紅哥,今天收得可挺齊呀。”孫永紅說:“你小子別大貪心了。”想想又掏出一張百元票,“給,你倆拿著分去。記著各處遛著點啊。”兩打手接過錢,高高興興地應著走了。

離開那條小商業街,路上就黑得多了,路邊的路燈基本上都被打光了,只有一家家窗戶裡透出的光,勉強照著路。孫永紅哼著小曲往家走,從暗處突然鑽出幾個人來,將一條口袋套在他頭上,為首的一個輕聲喝道說:“不許喊!”幾個人迅速地翻遍了孫永紅的兜,將錢搜刮一空,為首的一抬手,在他大腿上攮了一刀說:“小子,別出聲。”

孫永紅強忍著痛說:“嗯嗯,大哥饒命。”

一人打開一個酒瓶子,往他身上澆著說:“小子,敢說喝酒不算本事?叫你看看算不算本事!”

孫永紅明白了怎麼回事,殺豬一樣地叫起來說:“救命啊,搶劫啦,快救命啊!”幾個人一愣,拿出打火機來點著麻袋,轉身就跑,他們早就看好了地形,立時跑得無影無蹤。

孫永紅此時才把頭上套的袋子拽下來,沒命地喊著說:“救命啊!”叫了好幾聲,路邊一家飯店才有人小心地探出頭來,看清只有一個人後小聲地問:“喂,怎麼回事?”

孫永紅臉上已經燻得沒了模樣,哼著說:“你是禿子吧?我是大紅,快,快截個車送我上醫院!”

禿子跑過來說:“紅哥?你這是咋啦?”對後面跟來的人喊道:“快,快截車!”

一輛出租車開過來,被人截住,將孫永紅塞進車裡,禿子跟著坐進去,對孫永紅說:“紅哥?打110 不?”

孫永紅說:“別打,誰也不許打!”他心裡已經明白是誰幹的了,可他也知道,這個陳一龍他現在無論如何也惹不起了。

洪明亮領人收拾了孫永紅,回到美迪陳一龍的辦公室交差。陳一龍數了數他交上來的錢,不大相信地說:“四千三?這小子一月就這點錢?”

洪明亮說:“龍哥,我們都掏出來了。一分沒剩。”

陳一龍說:“亮子,你可別黑我呀。”洪明亮說:“哪能呢?”陳一龍說:“要有事,現在坦白。明天我要上醫院去看孫永紅,他說的要是對不上這個數,你小子可別怪我臉黑。”

洪明亮嘿嘿地笑著說:“我們就留五百。幾個小哥們跟我跑一回,我想領他們去喝幾盅。”將錢遞過去說:“這回可一分沒有了。”話未說完,陳一龍抬手就給他一個耳光說:“洪明亮,你這可是第二次了,要是再讓我抓住,我就廢了你!”洪明亮捂著臉說:“是。龍哥,再也不敢了。”

陳一龍將他遞上來的錢又塞給他說:“去吧,你們幾個一人一張,剩下兩張喝酒。”洪明亮說:“哎,謝謝龍哥。”拿著錢走了。陳一龍說:“這幫工八蛋,不行,那規矩我還得改。”

一直坐在沙發上的老陸說:“那,今晚的會不開了?”陳一龍說:“明天再說。”老陸說:“那,我告訴他們散了吧。”

陳一龍說:“你等會兒。老陸,我把照片給邱局送去了。”老陸眉毛挑了一下,沒吭聲,陳一龍接著說:“勝子去告狀,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反追著我交材料。”老陸說:“其實叫你交材料就是幫你。”陳一龍說:“我得叫他立場堅定。魯佔山和仇伍的態度你也看著了,大鵬這個洗浴中心不開業,新安那片不拿下來,這幫小子能服咱們?你不總說社會效益麼?這效益可是最大的。所以,勝子這狀一定要告贏。”

老陸說:“龍哥,我想了一下,那個周所長和魏濤跟你畢竟是同事,如果邱局能把他們壓下,就算了吧。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我怕對你工作不利。”

陳一龍說:“幹倒他們,我就有利了。要不然,那個派出所長先不說他,就這個在刑警隊的魏濤,跟我在一個局裡,麻煩少不了。得先咬他一口,叫他知道厲害。”

老陸不吭聲了。

魏濤和父親在值班室睡了一夜,值班室晚上還有其他警察休息,爺倆也沒說什麼話,第二天早上,魏父就堅持要回去,魏濤把他送到公共汽車站。看看離發車還有半個小時,魏父說:“你回去吧,上班再不趕趟。”魏濤看看錶說:“那我走啦。”魏父說:“走吧。”送他來到站外,魏濤開著自行車說:“爸,昨晚在電腦上看著的那雙眼睛你能認準不?”

魏父說:“有點像。好幾年的事了,還蒙著臉,哪能叫真兒?咋,你們找著這個人啦?”

魏濤沒吭聲。

魏父說:“啊,我不該問是吧?咳,要真抓著他,能給你劉叔報了仇,爸這塊心病也就去了。濤啊,你還恨我是吧?”

魏濤沒吭聲。

魏父有些失望說:“那什麼,你上班吧。別晚了。”魏濤說:“那,我走啦。”魏父說:“走吧,走吧。”魏濤推車走了幾步,騎上車走了。魏父聲音顫抖著說:“你自個兒加點小心!”

魏濤已經走遠了。

魏父忽然覺得心裡很委屈,他抹了一把淚,又抹了一把,還是控制不住,蹲在地上抽泣起來。

魏濤騎著自行車回到局裡,正好是上班時間。他將車停在車棚裡,要往樓裡走。楊昆開著警用摩托來了,停車叫他:“老爺子呢?”魏濤說:“一大早就要回去,這不,剛送走。”楊昆說:“你看看,還沒見著。昨晚打電話叫你和大叔上我家吃飯咋不去呀?”

魏濤說:“我尋思嫂子那身板,不好意思。”楊昆說:“唉,也用不著她做,你小子現在怎麼外道了。”魏濤說:“你還會做飯了?”楊昆說:“我怎麼不會?從你嫂子懷孕開始,有空就是我做。那玩意沒什麼難的,我做的飯,哪回她都說香。”魏濤說:“鼓勵你吧?”楊昆說:“什麼話,好吃就是好吃。我告訴你,訣竅就是多放味精。”魏濤說:“那不行啊,我那天看電視,說懷孕的人味精吃多了不好。”楊昆說:“是麼?啊,這我還頭回聽說。咱們鄭隊,兜裡就揣著味精,不管吃啥菜都往裡倒,那腦袋不一樣好使?”

一輛4500從他們身邊駛過去,按了一下喇叭,魏濤扭頭,正看見陳一龍仇視的眼睛。魏濤腦裡像閃電一樣驟亮一下,這雙眼睛和他在電腦上試驗的那雙眼睛以及那兩個他見到的蒙面人的眼睛刷地一下重合了,禁不住脫口而出:“絕對是他!”衝過去。楊昆不明白怎麼回事,但也本能地跟著衝上去。

魏濤一把抓住剛從車上下來的陳一龍說:“小子,我看你往哪跑!”

陳一龍說:“你幹什麼?”伸手要摸槍,楊昆先他一步抓住他的手,向後一背,順手摘下他的槍說:“老實點!”膝蓋一頂,陳一龍單腿跪到了地上。魏濤過來抓住他另外一隻手,帶上手銬。

正是上班時間,這裡發生的事驚動了全院的人,眾人都跑過來。一警察問道:“怎麼回事?”

魏濤說:“這小子是蒙面人!”

陳一龍抬頭說:“什麼蒙面人?”楊昆說:“低頭!”熟練地將另一隻手也給他銬上了。

鄭重的車此時開進來,他下車,站在人後看著。

紀檢科的王平過來說:“哎呀,誤會了誤會了,你們認錯人了,他是昨天調到我們科的小陳。”

魏濤一愣。

陳一龍眼珠一轉,起身說:“魏濤,我不就幫你破個案麼?你憑什麼抓我?”

魏濤說:“憑你這雙眼睛!”

在人群后傳來鄭重的聲音說:“放開他!”

楊昆和魏濤回頭看著。

鄭重說:“聽著沒有?我叫你們放開他!”

楊昆對魏濤伸手說:“鑰匙。”

魏濤看看他。

鄭重說:“給他打開!”

魏濤看了一眼鄭重,拿出鑰匙放開陳一龍。楊昆拍拍陳一龍說:“哥們,一場誤會,對不起啊。”

陳一龍說:“沒事。都是同事,就當鬧著玩了。”進樓了。

眾人也嘻嘻哈哈地笑著進樓了。

魏濤說:“鄭隊,他就是那個……”

鄭重說:“哪個?”

魏濤說:“那個蒙面的。我認識那雙眼睛。肯定沒錯!”

鄭重說:“你認識什麼認識?淨給我惹禍。你們倆跟我來一趟!”徑自進樓了。

魏濤看看楊昆,楊昆對他伸伸舌頭,他只好跟在鄭重後面。

樓裡不少同事都在議論剛才的事,見他們過來,指指點點。鄭重板著臉,把他倆帶進辦公室,走到桌前,著也不看跟在後邊的魏濤和楊昆說:“把門關上。”

魏濤關上門。

楊昆坐在沙發上,嘻皮笑臉地說:“鄭隊,你看這事鬧的,全怨我……”鄭重說:“你給我閉嘴!”坐下,拿出煙點著,看看魏濤,扔給他一支。魏濤接過,卻不敢點。鄭重說:“抽吧。坐下說,怎麼回事?”

魏濤仍未點菸,也沒坐,說:“鄭隊,我認準了,肯定是那雙眼睛!建築工地和派出所的案子,都是他乾的!把他拘起來審一審,什麼都清楚了!”

鄭重說:“胡鬧,你根據什麼拘他?”

魏濤說:“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六十一條第二款,被害人或者在場親眼看見的人指認他犯罪的。公安機關可以先行拘留。我指認陳一龍。”

鄭重說:“胡說八道。好,就算那天的蒙面人是他,他眼睛有什麼特徵?”魏濤說:“沒有。可我認得。還有,他的面具和三年前殺害我劉叔那人戴的面具一樣,我爸昨晚也說有點像。”鄭重說:“越說越不像話了。老實說,你是不是知道他告你了?”

魏濤一楞說:“誰告我?陳一龍?”鄭重說:“是那個叫莫春勝的,叫你和周劍飛陪門牙。”

楊昆說:“哎,那天陳一文不說把人領回去拉倒麼?”鄭重冷笑一下說:“現在他不歸陳一文管了,因為和警察衝突叫公司辭了,失業。”

門開了,曹文麗闖進來說:“鄭隊……”見到楊昆和魏濤,收住口。

鄭重說:“看你這樣就知道,案子破了?”

曹文麗說:“破了。”

魏濤說:“陳一龍?”

曹文麗說:“什麼陳一龍,是工地上的另一個包工頭。為了和老吳爭生意下的毒手。”

魏濤驚愕。

紀檢科,陳一龍在擦地,王平在翻報紙。李科長進來了,說:“小陳,來得挺早哇。”陳一龍說:“不早,也剛來。”

李科長說:“水開了吧?”去拿暖瓶說:“滿的?昨天好像喝光了。”王平說:“小陳剛打的。”

李科長滿意地看看陳一龍說:“哦。”拿杯子要沏茶。陳一龍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來說:“李科長,你嚐嚐這個。”李科長拿過來,聞聞說:“喲,這茶挺貴吧?”陳一龍說:“我在我們公司茶坊拿的。”李科長說:“哦,我嚐嚐。”沏茶說:“嗯,挺香。哎,我聽說剛才在門口鬧了個笑話?”

陳一龍說:“可不,刑警隊那兩小子差點沒把我抓起來,鬧玩也沒那麼鬧的。”

李科長說:“我聽劉主任說了,說你表現不錯,挺大度的。”陳一龍說:“都是同事,退一步海闊天空麼。”李科長滿意地點頭說:“嗯。你這種姿態很好,不過咱們也不能太那啥了,一會兒我得跟局長反映反映這個事。”陳一龍說:“不用了,李科長。也不是什麼大事,人家也賠禮道歉了。”

李科長越發滿意,說:“嗯。哎,那兩小子跟你是不有過節?”陳一龍笑笑說:“原來我們根本不認識,是破了邱局家那個案子以後認識的。”李科長說:“嗯?這刑警隊可有點太不像話了。”拿起杯子看著裡面的茶葉說:“這茶還真不錯。”陳一龍說:“那你就留著喝吧,我們茶坊有的是,喝完了我再給你灌一罐來。”李科長將信封隨手放進抽屜說:“那也挺貴的吧?”陳一龍說:“別看在茶坊裡標價三四百塊,利潤大。要按進價,沒幾個錢。”

李科長說:“王平,昨天你快下班時接的那個案子,我看讓小陳鍛鍊鍛鍊。就交給你倆了,有什麼情況,及時彙報。”王平說:“哎。”

陳一龍揹著身擦地,卻面有喜色。他的手機響了,他接電話說:“喂,是我。”拎著桶向外走去,看看沒人,快步走進衛生間。陳一龍將水桶接上水,走到裡邊,彎腰看看,確信蹲位裡也沒有人,才接著打電話說:“現在說吧。”

電話裡傳來老陸的聲音:“我也是才知道,程東被抓起來了,估計是老吳那個案子犯了。他會不會亂說啊?”

陳一龍說:“你放心,東子沒事。肯定沒事兒。”

曹文麗、大全、朱兵在審問工頭程東,程東對自己將老吳捅下捲揚機一事供認不諱,而且一口咬定動機就是因為爭活幹,再問別的,就一概一問三不知了。

曹文麗突然問:“程東,你認識陳一龍麼?”

朱兵驚訝地看她一眼。

程東說:‘’陳一龍?不認識。“

大全說:“你老實點!”

程東說:“真不認識,他幹啥的?你給我提個醒,幹我們這行認識的人太多,有時候冷丁想不起來。”

曹文麗說:“那你認識陳一文麼?”程東說:“陳一文?你說的是吉盛達的老總吧?聽說過,沒見過面。”

朱兵記錄。

看守所。程東被押進牢房,鐵門關上了。程東在門口坐下,一犯人頭湊過來說:“程哥?”

程東愣愣地看看他,犯人頭從腰裡摸出一棵煙來,向另一犯人示意,那人湊到門前放風。

程東接過煙,犯人頭從鞋裡拽出火柴來替他點燃,程東使勁地抽著。

犯人頭小聲地說:“龍哥叫我關照你。”

程東點頭說:“我明白。”

犯人頭回到自己鋪上去了。

派出所接待室是兩間小平房,小小的屋裡放著兩三張破舊的桌子,一箇舊的長沙發,兩個破木卷櫃,顯得很擁擠。引人注目的是牆上一排排的錦旗。

周所長正在給一對老年婦女排解糾紛:“別吵別吵了,我這腦袋都快炸了。張嫂、梁嫂,你說你們兩家樓上樓下的住著,總這麼吵架不是給自己添堵麼?”

張嫂說:“她太欺侮人了!明明看見我在下面晾床單,她在上面晾毛衣,滴的水把我的被單都染了,找她還不認賬!”梁嫂說:“誰看著你晾被單了?我家陽臺,你管得著麼!”張嫂說:“你家陽臺?那是陽臺外邊,公共場所!”梁嫂說:“我家那是公共場所,你家就不是呀,行你晾不行我晾?你叫周所長說,天底下哪有這個理!”張嫂說:“不管咋說,你今天不賠我床單就不行!”梁嫂說:“想得美呀,昨晚做啥夢來的?”兩人又吵起來。

周所長哭笑不得地說:“行了行了,兩位大嫂,你們先別吵,聽我說兩句行吧?”兩個婦女不吭聲了。

周所長說:“你們這個問題呢,我看這樣,今天是幾號?我看看,啊,十三號。從今天開始,單號,張嫂你晾衣服,雙號,梁嫂你晾衣服。你們看這行不行?”梁嫂說:“行,天大的事,周所長你說了,梁嫂聽你的。我不是那不講理的人。”張嫂說:“你那意思是我不講理唄?告訴你,跟別人我不講理,跟周所長我沒說的。周所長,我也聽你的。”

周所長說:“哎呀,可謝謝兩位大嫂給我面子。那這個事就這麼的?”梁嫂說:“行。”張嫂說:“你可不行咋的?我那床單咋辦?”梁嫂說:“咋,還想訛人哪?”張嫂說:“誰訛你了?你把人家床單染了就不管了?”

周所長說:“好了好了,兩位大嫂,不就一條床單麼?這麼的,張嫂,我一會上市場給你買條新的行了吧?”張嫂說:“那哪行呢?”周所長說:“行。反正我姑娘開學也得添個床單,給你買條新的,舊的你給我。染點色兒不要緊,能鋪就行。”張嫂說:“那不行不行,說什麼也不能叫你買。”

周所長說:“沒事,只要你們不吵比啥都強。一會兒我給你送去。”梁嫂說:“不行,床單是我給染的,哪能用你買呢?再說了,姑娘開學,哪能給她舊床單呢,叫孩子也沒面子呀。一會兒我買一條賠她!”張嫂說:“哎,你要早說這話,不就沒事了?其實我也不是非得讓你賠我那條床單,關鍵是要這個理!”

李副所長匆匆進來,附在周所長耳邊說了兩句話,周所長一愣說:“嗯?好,我就過去。”對張嫂、梁嫂說:“我那邊有點急事。你們倆這口理也講明白了,就沒事了吧?”梁嫂說:“沒事了沒事了,老張,床單我一會兒給你送去。”張嫂說:“你有這話就行了,賠啥賠,我自己再多擱點洗衣粉洗洗試試吧。那什麼,周所長,我們就走了。”周所長起身說:“不送啊。”兩位大嫂出去了。

周所長問李副所長說:“李所長,紀檢科誰來了?”李所長說:“王平和一個小年輕的,不認識。我請他們到所長室了。”

周所長和李副所長出去,繞過大門走進院裡,李所長迴避了。周所長走進所長室。紀檢科的王平正對門坐著,另一個人背對著門。

周所長和王平認識,伸出手說:“小王,你們來啦。歡迎歡迎。”王平站起來和他握手,說:“周所長,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科新來的小陳,小陳,這是周所長。”

陳一龍起身,微笑著回頭。

周所長愣住了說:“你?!”

王平說:“怎麼,你們認識?”

陳一龍說:“不認識。”對周所長說:“你認錯人了吧?”

周所長說:“你不陳一龍麼?扒了皮我認識你瓤!”

陳一龍微笑著說:“啊,也可能在酒桌上見過?對不起,我記性不好,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周所長說:“你來幹什麼?”

陳一龍說:“工作。”坐到對面去。

王平說:“周所長,坐。”

周所長憤憤地坐下了。

陳一龍說:“周劍飛,我們來調查一下你和魏濤違紀出警、打傷群眾的事。莫春勝你認識吧?”

周所長說:“認識,他不是你的打手麼?”

陳一龍說:“莫春勝現在失業了。跟我沒任何關係。他掉了一顆門牙你知道麼?”

周所長說:“知道,是我打的!陳一龍,我告訴你,少跟我來這套!明明是你們到派出所來鬧事,還倒打一耙!”

陳一龍敲敲桌子說:“你坐下。你當這是什麼地方?說胡鬧就胡鬧?現在問的就是你傷害無辜群眾這個事,莫春勝的門牙是怎麼掉的?老實交待!”

周所長說:“陳一龍,我倒沒想到你小子還有這一手。”

陳一龍說:“周所長,我勸你放聰明點,這世界上你想不到的事多了。”他有意地整整警服,對王平說:“我這警服挺合身的吧?”王平沒想到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含混地“嗯”了一聲。

陳一龍背對王平,話外有話地盯著周所長說:“老周啊,老老實實交待問題,你還是放明白點,如果你肯合作,我可以給你爭取個寬大處理。不要跟我們鬥,你永遠鬥不過的。”提提衣服說:“別以為穿著這身皮就鑽進保險櫃裡了。”

周所長說:“好,陳一龍,你有種!你不光穿上了這身皮,還能來報復我!你別得瑟你那身衣服,我自己說的話我記著呢。你不當上警察了麼?好,警察隊伍裡既然有你這樣的敗類,這派出所長,我不當了!我辭職!”他向外喊著說:“李所長,你來一下。”

李所長進來說:“所長,什麼事?”

周所長將自己的槍交給他,脫下身上的制服,扔到桌上,指著陳一龍說:“我跟這流氓發過誓,他要是當上警察,我就辭職,現在,這流氓贏了!”他摔上門走了。

李所長說:“周所長,周所長……”

周所長頭也不回地走了。

聽了周所長的敘述,邱副局長有些惱怒,對站在面前的周所長說:“辭職?你是惟恐天下不亂哪。有問題解決問題麼。”

周所長說:“邱局,陳一龍收保護費證據確鑿,他還至少在兩起蒙面案件中有重大嫌疑,這種人當警察,是公安隊伍的恥辱,你不辭了他,就辭了我吧!”

邱副局長說:“辭誰?誰也不能辭。你坐下,坐下。”

周所長坐下了,邱副局長起身,遞煙給他說:“周劍飛呀,你是老同志了,不要動動就搞勢不兩立嘛。這件事,首先紀檢科有毛病,那個莫春勝雖然不在美迪公司了,陳一龍也還是應該回避嘛,回頭我批評他們,叫他們換人。來,點哪。”

給周所長點上煙,邱副局長又說:“陳一龍穿兩天警服就這麼張狂,一會兒我要狠狠地批評他。是,他根子很深,門子很硬,跟你說實話吧劍飛,我當了這麼多年局長,還沒有遇到過一次這樣的難題,因為招收一個普通的警察,上邊會有十幾張條子,上百個電話,有的電話還是從北京打來的。如果這事叫你攤上,我想你也為難。咱們公安局也不能不食人間煙火,不懂人情事故嘛。即便這樣,他陳一龍張狂也不行,過去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但當上警察,就得給我像警察的樣!我一定狠狠地修理修理他!不是給你出這口氣,是維護隊伍的形象。”

周劍飛門頭抽著煙。

邱副局長說:“至於那個莫春勝,劍飛呀,我得批評你。你這的確是違紀行為呀,而且涉嫌傷害。當然,如果真追究起來,局裡還是要盡力保你,替你辯護的。但人家門牙畢竟掉了一顆呀,鐵證麼。你好像比我大一歲吧?”

周劍飛說:“是,五十八。”

邱副局長說:“我記得是麼。在咱們這個年齡,平安是最重要的。你跟我多年,臨退休了,我絕不會讓你背個處分。這樣吧,一會我按住陳一龍,不管他用什麼辦法,哪怕再把那莫春勝招回去,給他提職加薪,也得叫他撤訴。你跟陳一龍之間,也握手言和吧,好不好?”

周劍飛說:“邱局長,這就是你的解決辦法?這就是上級領導給我的公道?”

邱副局長說:“怎麼,你還有什麼要求?”

周劍飛說:“我的要求就一個,退回陳一龍!”

邱副局長說:“劍飛呀,你冷靜點好不好?大家都是同事,為什麼一定要魚死網破呢?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你這案子的性質。陳一文勢力很大,現在又在整頓警風警紀的風口上,別讓人抓了你的典型,真扒了你這身皮。”

周劍飛說:“不用扒,我自己已經脫了。邱局,我違紀,你查我,夠抓夠判,我都認了。可我絕不和陳一龍私了!只要他當一天警察,我就不當了!我就是要把事情鬧大,把影響鬧大,我倒要看看,你們領導和群眾,在我和陳一龍之間,最後到底選擇誰!”

邱副局長說:“你這是什麼態度嘛……”

有人敲門。

邱副局長說:“進來!”

鄭重和魏濤進來了。

邱副局長說:“什麼事?”

魏濤說:“邱局,我以現場親眼看見的人身份指認陳一龍是建築工地和派出所兩個蒙面案件的兇手,請求局裡拘留他!”

邱副局長說:“鄭重,你添什麼亂?”

鄭重說:“哎,魏濤,你小子不是拉我來給周所長辯護麼?”

魏濤說:“抓住真兇是最好的辯護。邱局長,我知道你和陳一文關係挺好,我也請你注意,我指控陳一龍,是有根據的,你包庇犯罪嫌疑人,將來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鄭重說:“魏濤!”

邱副局長止住鄭重說:“讓他說。你有什麼證據?眼睛,認識那雙眼睛是吧?好,鄭重,安排一下,讓他辨認。”

公安局辨認室裡,二十餘個體形相仿的蒙面人靠牆坐成一排,門開了,魏濤被一位民警帶進來。

屋裡的燈都開了,二十多個蒙面人一齊茫然地向前看著。

民警對著一面牆上的玻璃,舉起了寫著“1 ”的號牌,魏濤在民警的引領下,在離那些蒙面人面前一米處走過。

他沒有辨認出來。掉回來又走過去。

邱副局長、鄭重和周所長在監控室的水銀玻璃後看著。這是那種一面透視的鏡子,在屋裡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屋的情況,那屋卻看不到這邊。

魏濤第二趟走過去,還是沒有辨認出來,他開始走第三趟。

邱副局長忍不住“哼”了一聲。

周所長說:“應該讓他們站起來。”

邱副局長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去看。

鄭重沉著臉說:“他辨認的是眼睛。”

周所長不說話了,緊張地看著。

魏濤已經開始走第四趟了,一雙雙蒙在面具下茫然的眼睛沒有一絲表情,像一個人的眼睛一樣。他走到了盡頭,仍然沒有辨認出來。

民警向牆那邊看了一眼,舉起了一個寫著“5 ”的號牌。

擴音器裡傳來鄭重的聲音說:“最後一次。”

魏濤有些不安,向玻璃那邊望了一眼,跟在民警身後走,突然,他伸手抓住一個人的面具說:“就是他!”將面具摘下來。

他愣住了。

對面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面孔。

魏濤有些急躁,對著玻璃牆喊著說:“不對,他沒在這裡!”

擴音器裡傳出邱副局長的聲音說:“陳一龍!出列!”

蒙面人中較居中的位置有一個人回答說:“到。”他向前一步,摘下面具,正是陳一龍。

在監控室裡緊張看著的周所長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邱副局長回頭看了一眼他和鄭重,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鄭重跟著他走了。

周所長突然叫道:“邱局!”

邱副局長站下,回頭看著他。

周所長說:“就算辨認失敗,可那天他確實帶人砸過派出所,我以我的黨性發誓!”

邱副局長冷冷地說:“明天早上,把檢查交到紀檢科。”轉身走了。

周所長說:“陳一龍給了你多少錢?”

邱副局長停都未停。

周所長說:“我不幹了!”

周所長一家人坐在屋裡,聽著他的敘述。

周平平完全被爸爸的故事打動了,她看著他,問道:“爸,你真要辭職?”

周所長說:“嗯。”

周父顯得很激動地說:“不行。有事說事,辭職算啥?”周母也說:“是呀,劍飛,你也不是小孩兒,咋能幹這事呢?去,跟領導認個錯,回去吧。”

周妻說:“媽說的是。咱鬥不過人家,咱認了。這一家人都指你這點工資,你辭職了,咱喝西北風啊?”周父說:“這不是錢不錢的事兒……挺大個人,就為賭一口氣,就就……”他突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周所長驚叫著說:“爸,爸!”

救護車鳴著警笛在夜晚的街道急馳著,藍色的警燈閃亮著逐漸遠去,給人心裡添上一抹悲涼。

洗浴中心又開業了,大鵬媳婦興高采烈地在接待客人,魯佔山和仇伍帶著兩個人進來了,大鵬媳婦對仇伍說:“哥,你們來啦。”仇伍“嗯”了一聲,介紹:“這是魯哥。”大鵬媳婦說:“魯哥好。”

魯佔山說:“大鵬呢?”大鵬媳婦說:“在樓上。”拿備品說:“哥,給你備品。”仇伍身後的一個打手接過,幾人進浴室。大鵬媳婦喊著:“男賓四位!”

魯佔山等洗罷,穿著浴衣上樓,大鵬迎過來說:“魯哥來啦。

按按?那邊有單間。“小聲地說:”我這兒有幾個像樣的。“

魯佔山說:“嗯,這小龍還真有點道行。”

大鵬領他們向裡面走,他拉開一扇門,裡面坐著七八個穿著超短裙的姑娘。大鵬說:“魯哥,你挑一個……”鈴鈴恰在這時站起來。魯佔山指了她一下說:“嗯。”大鵬對鈴鈴說:“你領魯哥去,202.”鈴鈴起身說:“魯哥,請這邊。”領著魯佔山出去。

大鵬對仇伍等說:“哥,你們幾個也進來挑挑。”仇伍和兩個打手進去,大鵬順手關上門。

鈴鈴領著魯佔山來到202 房間門口,裡面黑著燈。鈴鈴開門進去,魯佔山跟進去,兩個黑影從他身後撲過來,用槍逼住他說:“別出聲!”

燈打開了,陳一龍穿著浴衣坐在床上說:“魯哥,你好啊!”

魯佔山在兩個打手的挾持下,仍故作鎮定說:“小龍,我知道你能耐了,說,想要什麼?”

陳一龍說:“孫永紅現在跟我了,三馬路那一片,魯哥你以後就別管了。”

魯佔山哈哈笑起來說:“小龍,你行。這大鵬能三起三落,重新開業,哥哥我就更對你另眼相看了。一句話,成交。”

吳夢和三個女孩共同租住著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屋裡搭著兩上下鋪,有點像學校的的集體宿舍。

夜已經很深了,屋裡的三個人都已經躺下了。吳夢住在上鋪,她心情很煩躁,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點著個床頭燈看書。

門開了,打扮得很妖豔的鈴鈴走進來,將搭在背上的皮包往床上一扔,仰面倒到床上。

(未完待續)

摘自—《絕不放過你》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