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輸精管,載得動幾分面子

讀完了《孩子,你慢慢來》,本該抒一下情的。一向在文章中豪情萬丈的龍應臺在“人生三書”中盡現了母親的柔情,這本“人生三書”系列的第一本中,她記錄了大兒子華安從出生到進小學的幾年裡母子之間的一些故事,動人之處自不必說,但她並沒有在這本書中極力歌頌偉大的母愛,而是在點滴生活中插入了自己深刻的思索。作為一個既不可能成為母親,也還沒有成為父親的年輕人,我還是從細枝末節處出發,談一談在母愛之外的一些感觸。畢竟,在這本書面前抒情,太自慚形穢。


一根輸精管,載得動幾分面子

龍應臺

1.母親與個人之間的平衡

34歲,龍應臺第一次做了母親。那時的她剛剛因為《野火集》而聲名大噪,事業如火如荼,她有許多計劃,她想寫文學批評,她想做採訪報道,她想拍紀錄片。然而,她懷孕了,她生了孩子,她在家一心育兒。她當然不是後悔做母親,如她所說“我愛極了做母親”,但她是一匹狼,她需要極大的個人空間。

書中寫,她在專賣女權主義的書店中,不停搜索,希望有人能告訴她該如何去平衡母親與“個人”。但是,沒有答案。因為那些作者沒有體驗過生養的喜悅和痛苦,當然就無從回答。

其實與一般的母親相比,她已經算是幸運了。作為一些寫作者,在育兒的間隙,每天還能擠出幾個小時寫寫東西。傳統的中國母親們大概是沒有個人的,她們的全部幾乎都給了家庭。確實,我們有需求歌頌母愛偉大的文章,歌曲,但並不能因為歌頌了便一直不把“個人”的身份還給母親們。


一根輸精管,載得動幾分面子

龍應臺與華安

2.過去屬於母親,未來屬於妻子

中國的傳統男人總是以做“兒子”為主,把做“丈夫”作為次要的。母親疼愛兒子無可非議,但各種矛盾往往因為母親不願意把兒子全部交給他的妻子而引發。龍應臺跟她的德國婆婆相處得就非常融洽,因為她的婆婆知道,她已經擁有了兒子的過去,她有一個相冊記錄了兒子從出生到14歲的成長鏡頭,她不願意也沒有把這個相冊給龍應臺,因為現在她已經把兒子全部交出去了,過去的記憶得留給自己。

在跋中,華安對母親說,你可以說“孩子你慢慢來”,可有些時候,快快得放手也許是必要的。這裡的放手雖然跟全部交出去有所不同,但放手就意味著全部交出去了,只不過是在未來被他的妻子全部接收了。

而中國傳統的母親很難放手,我想,有一部分原因是之前所說的,沒有“個人”。

另一個關於婆媳之間的問題,就是對孩子的養育該聽誰的。對於養孩子,媽媽跟奶奶的觀點肯定會有所不同,這個時候該聽誰的就成了問題。一開始我會想,誰說的有理就聽誰的啊,但是許多事情其實並沒有對錯,甚至分不出更好,只不過是一件事情的兩種不同做法而已。只有左右,不分上下。這個問題放在過去,甚至現在的不少地方,都會聽從奶奶的做法,畢竟有一個“過來人”的說法。另一個因素便是家族的影響,現在的小家庭漸漸從大家族中游離出來,成為社會結構中的主體,但是在過去,孩子是屬於家族的,所以聽從權威總是讓人無法反駁的。而現在,大家的意識慢慢轉變成了,一個孩子,ta首先是母親的兒子或女兒,其次才應該是奶奶的孫子或孫女。

就像書中所說,龍應臺並不希望母親們生了孩子之後去革命,而是真心的希望孩子們都能在愛中成長。因為在聽誰的問題上本就沒有對錯,只是觀念的不一樣而已,只要是愛,就好解決。

而在我看來,這件事情遠遠沒有到需要引起重視的地步,因為現在的很多年輕人生的孩子就是給父母生的,爺爺奶奶帶孩子的情況並不是一個少見的情況。在沒有父母資格考試的現在,我對於年輕人自己養孩子也是持懷疑態度的。自己本身就還是個孩子,或者哪怕你已經成熟,卻並不一定能成為好的父母。

所以我一直覺得,戀愛結婚可以早,生孩子一定要晚。

一根輸精管,載得動幾分面子

龍應臺與兩個兒子

3.輸精管與面子

龍應臺在生小兒子前的一次檢查中跟她的醫生聊天,問醫生是否能在產後為自己結紮,醫生勸她不要這麼做,因為女性的結紮不可逆,如果以後還想再生就沒有辦法了。而男性的結紮手術就非常簡單,把輸精管隔斷就可以了,不僅不會對男性有任何影響,還可以在需要的時候做手術把輸精管接上。看到這段的時候,我的想法是,本來不就應該是男性結紮嗎,她的問法令我覺得好像在那個時代,該結紮的就是女性。

果然,在後面的段落中龍應臺跟三姑六婆們聚在一起聊天。一位女性說自己當年就是放了環,不斷髮炎,不堪其苦只好哀求丈夫去做結紮,得到的回答是“寧可砍頭”。(關於放環,我是在莫言的《蛙》中第一次瞭解到,書中的姑姑為了落實計劃生育的政策而強迫母親們去放環的段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其他的女性們紛紛表示自己的丈夫也是寧死不肯結紮,所以龍應臺把醫生的建議轉發給丈夫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出人意料的是,她的丈夫聽完以後,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我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去結紮嘛。”

現在的技術發展到什麼程度,我不太清楚。查了些資料我發現好像女性結紮也是可逆,難道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技術還不太成熟,不過這都不重要。我想表達的是,在那種境況之下,男性的不結紮維護住的面子實際上就是建立在女性的痛苦之上,而這恰恰是我所不能接受的。把建立在別人,尤其是女性身上的痛苦當做自己的面子,實在是可恥。

書中的三姑六婆們都是國外的女性,可見大男子主義在哪裡都有。現在似乎有很多人在大方得承認自己的大男子主義,但是就像上面說過的,就算你承認了,那也是不夠的,認錯而不改比起改但不認錯實在是一種丟面子的做法。

愛面子的男人們明明是為了面子才要留住自己的輸精管,但那根細細的管子實在是載不動啊。

一根輸精管,載得動幾分面子

華飛

4.高玩

雖然作為新時代的年輕人,我的思想已經算是比較自由了,但看到書中龍應臺對華安關於性的教育時,我還是吃了一驚。

龍應臺去醫院做產檢,退下裙褲,叉開雙腿坐在診臺上,年幼華安就現在一旁聽醫生講什麼是子宮,什麼是B超,上了一堂奧秘人體的實習課。華安跟鄰居家的小男孩一起研究自己的“擠急”被龍應臺發現,不僅沒有斥責,而是去引導他正確得認識男女的不用。

小標題的“高玩”來自於下面的對話

“沒有——”媽媽在唏哩嘩啦的蓮蓬下喊回去,“男人有精子你不是看過書嗎?精子碰到卵就變成你和底笛——”

“可是我有卵蛋呀!”

“你說什麼聽不見啦!”

“我是說媽媽,”安安走近淋浴的毛玻璃,用喊的,“我也有蛋呀,兩個,在擠急的下面。”

“哦!”關水,開門,“毛巾給我,安安。”

“飛飛給飛飛給!”小的搶著。

“那是睪丸,安安。”

“高玩?”安安想了一下,拾起拖鞋往外走,邊走邊念:“高玩高玩高玩……”

就像我之前在《房思琪的初戀樂園》的讀後感中的觀點,性並不可怕,不敢談性才是真的可怕。


一根輸精管,載得動幾分面子

龍應臺與華安

5.一個有趣的觀察

龍應臺帶不足兩歲的安安去臺北的龍山寺遊玩,指著廟廊柱子上的一條張牙舞爪的龍對安安說“這是龍,寶寶,這是龍。說,龍”

安安學會了,而且還學到了更多。

回到歐洲以後,安安在電車上告訴媽媽窗外有龍,媽媽望出車窗,一切都是灰沉沉的,只有一天近百米的綵帶結在行道樹上。媽媽明白了,安安以為任何長龍的東西都叫做龍。

媽媽正想向安安解釋,忽然颳起一陣秋風,鮮紅的綵帶在風中翻滾,此起彼落,媽媽驚呆了,這不就是龍嗎?

其實這是一個很有趣的事情,我們認識事物的機制實在是厲害,比如你從沒有見過貓,但只要有人指著一隻貓告訴你“那是貓”,你就認識了所有的貓,不管是白的,黑的,黃的,還是花的,也不管是大的,小的,瘦的,還是胖的,你都能清楚得知道它們都是貓。

這個事情雖然普通,但我覺得如果人沒有這個能力的話,我們大概是不會活到現在的,因為光要認全周圍的事物就夠你花一生的時間了。

以上就是“人生三書”的第一本帶給我的一些啟示和感悟。另外兩本書,我應該會在今年分享給大家吧。嗯,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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