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强:一锅面

李小强:一锅面

□李小强

一锅面,并非一“锅”面,而是一碗面,至多两碗,一顿也就够了——这一顿接着一顿,也就慢慢地串起了无数个酸甜苦辣的日子。

俗话说“南米北面”。不错,生于陇中大地黄土高坡的我,最喜欢的就是那一锅面片,汤汤水水,有色有香,有吃有喝,简单实惠,随遇而安。

记得小时候,人多地少,靠天吃饭。平时,只有粗茶淡饭如煮洋芋、苞谷面馍等维持生计。而天天能吃上一锅面和白面馒头,解决温饱,是大多数人庄稼人的梦想。

那时候,人们将一锅面俗称“甜面片”或“甜饽饽儿”。路头路尾,人们相互问候,说吃了“甜饽饽儿”的时候,那是一种怎样的羡慕。

母亲年轻的时候是村里的巧妇,做得一手好饭,即使“甜饽饽儿”也很好吃。虽然就那么简单的一两颗土豆,几叶包菜,一丁点葱花,还有些许的面片子,吃完总让人意犹未尽。

母亲做饭的时候,我经常在灶火门口烧火。对她做饭的工序及火候,基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再加上在饥馑年月里特殊的味道,因此对一锅面情有独钟。

吃着一锅面,干着农家活,读着圣贤书,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成长……

记得初中临近毕业之际跟同学闲聊,一位女生说得话我影响非常深刻。她说“你们这些‘好学生’一定要学会做饭,不然上了高中就没办法生活”。没想这句话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竟然应验了。那时候的农村娃上高中都是租房住,埋锅造饭,自食其力。而做饭,多数用的是煤油炉子,烟熏火燎,气味难闻,一进教室,城里孩子唯恐避之不及。尽管我对做饭的程序比较掌握,但为了节约起见,当半锅稀里糊涂的面片在几束微火支撑起来的锅台上溢过两三遍后,便想当然地“开饭了”。长时间吃“夹生饭”,结果导致经常胃脘胀痛,食欲不振,口吐酸水,煎熬了我好多年,因此也吃了不少药。最后有幸被一名乡村医生用山楂丸加香砂养胃丸给治好了。从此便胃口大开。胃口一好,精气神也就自然有了,吃一锅面也就不在话下。

天生就是自己做饭的命。学生时代不必说,走上工作单位更是如此。

乡下教书的生活清贫、清淡、清静,虽然也有一些是是非非,但没有什么大起大落,这样最好。如今单位虽有食堂,但总感觉“人多没好饭”,清汤寡水、缺盐少醋的吃不惯。明明午餐吃得老撑,但一两节课下来还不到下午四五点,就已饥肠辘辘。这样一来,觉得还是自己的一锅面最受用。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中午放学铃响了,同学们就从各个教室里像脱笼之鹄一般冲了出来。整队放了学,便开始造饭。不一时各个宿舍里便传来了“滋滋啦啦”的响声,顿时香味扑鼻。这不,先挖两勺面在盆子里,和好,揉成棒儿,抹上香油,让它“卧”着;再切丁点葱丁,一颗土豆,两叶白菜;锅台早已蓄势以待,少许清油下去,顿时烟火升腾。炒菜,倒水,揪面,一气呵成。锅内沸腾再三,一锅面早已熟矣。要是再加上半颗西红柿,一颗鸡蛋,最后撒点香菜,那真是色香味俱全。没有开饭,早已口水直流。调上油泼辣子,倒点老醋,如果再有一些佐菜,那香甜可口的一锅面片就“呼噜呼噜”直往嘴里扒拉。边吃边欣赏音乐,须臾之间就打起饱嗝来了——每当这时候,我就觉得,做和吃这普通的一锅面,不单在于充饥,更是一种很好的休息和难得的生活享受。

平日虽时有各类饭局,大鱼大肉的,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吃得饱嗝不断,但一回到家里,总觉得空空落落的不踏实,想想有一碗一锅面多好啊。每当这时,总要招至妻子的说教:“不像坐哈席的人,真是狗肚子装不成酥油”。肚子肯定不是狗肚子,但感觉却是真的。说归说,但一锅面还是在夫妻搭档中按时上桌了。一碗面片子下肚,精神为之一振,天地顿觉开阔。不觉夜幕降临,拥一袭清幽的月光,恬然入梦去……

屈指算来,多少个春华秋实,这一锅面片的日子,是柴米油盐的日子,细水长流的日子——它教会了我简单普通地生活;也教会了我勤恳踏实地为人。更让我明白了,生活不仅仅在于不懈地追求,更在于学会享受——享受那份属于自己的静好时光与日常诗意,也许你是清贫的,但人生一定是幸福、多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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