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裡的端午

大山裡的端午

(通訊員 李全有)

我在隴中農村的老家,是個山的世界,端午時節,早已是樹木蔥蘢,草長鶯飛,漫山遍野成為綠的海洋。

綠給各類生物提供生存的天堂,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成群的牛羊,也許因為有了它們,才有了端午“點高高山”的風俗。這個風俗是全村人賦予羊倌的一個光榮使命,可能是遠古時代流傳下來的與祭祀有關的祈福活動。在我們老家的蹶頭山山脊有一處比較平坦的地方,叫高高山窩兒,離這裡不遠有一處叫唱戲臺,前幾年,村民在平地時還挖出了不知埋在地下多少年的檁子,據老人講是當時搭戲臺用的。

每年的端午節前,放羊娃們就開始忙活“五月五”的準備工作,他們隔三差五拾掇些好柴火,開始在高高山窩兒處積攢柴草,也叫搬“高高山”、壘“高高山”。“高高山”並非一座大山,而是用許多樹枝柴草在山巔壘起來的一座柴草堆,待到端午這天黎明時分,放羊娃就吹響別在腰間用牛角做成的號角,當洪亮的號角響起時,全村人放出圈裡的牛羊,放羊娃吆喝著趕上了高高山窩兒,由放羊娃頭兒點燃“高高山”,然後是圍著“高高山”狂歡一通,青煙和著晨曦,號角聲聲,嚇得草叢中的兔子狂奔、山雞亂竄。

端午的清晨,村子外地埂邊的草地上滿是洗露水臉的孩子,他們拿個手巾到村外的草上或樹葉上採露水。端午是必須洗露水臉的,據說用這些露水洗臉,可以不生瘡不害病。這個季節的蒿草特別茂盛,避著躲著還是會把鞋子褲管弄溼,不過再溼大人這天是不會責備孩子的,同時還要帶回些柳枝插在門上、窗臺上,順便還會採些帶露水的野草莓回家一起吃,可新鮮啦!洗罷露水臉就開始吃早飯,最好的飯菜就是薄饃饃卷臘肉炒韭菜,還有就是吃粽子,山裡人的粽子遠沒有城裡人的精緻,只是盛些涼米飯,上面倒上蜂蜜罷了。以前蜂蜜可是稀罕物,因為儘管家鄉是蜜蜂的樂園,但五月初還沒有新蜜,蜜還是大人揹著小孩留下來備急用的陳蜜,比如老人生病了、上火了才當藥用的蜜,如今村裡大力發展養蜂業,蜂蜜已成平常物。

當露珠兒被太陽全部趕走之後,我們的節飯也吃完了,大人給小孩繫上鮮豔的絲線手環兒,因為山裡的孩子經常出沒於草叢樹林,據說這樣就可以避免見到蛇蟲。

家鄉有句調侃人的話,“你過了幾個端午,打了幾個灰簸箕”,“打灰簸箕”也是端午特有的撒灰驅逐毒蟲活動,有些村子還衍生出了給小孩鼻尖上抹鍋底灰的驅疫辟邪習俗。

生活在縣城的我很懷念小山村那洪亮的牛角號聲、洗露水臉的喜悅和粽子的香甜,傷感如今的我已過不惑之年,父親已是陰陽兩隔,母親也是白髮蒼蒼,人生易老啊!回想兒時躺在草地上看飛機從天上飛過,想象著山外的世界,聽父親講那端午“打灰簸箕”“點高高山”的由來,端午頓時化作一縷鄉愁,和著媽媽的“吃飯了”的叫聲,如潮水般漫過了心頭。

令人欣慰的是近年來退耕還林政策得到有效實施,蹶頭山的植被恢復得越來越好。可喜的是昔日閉塞的山鄉通了電,通了水泥路,汽車的喇叭聲替代了往日的牛角號聲,端午小長假很多城裡人沿著蜿蜒的山路駕車來蹶頭山旅遊探險,採擷野菜野果,攝影愛好者還會登上頂峰拍照。更讓人欣喜的大事是蘭海高速將從蹶頭山穿洞而過,大山裡的端午越來越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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