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這個數字及其倍數在古典小說中多有使用，《西遊記》中使用“九”的地方太多了：哪吒三頭六臂、孫悟空七十二變、豬八戒三十六變、孫悟空一個筋斗雲十萬八千里、唐僧九九八十一難、九重天宮、十八層地獄，等等。《水滸》中的這種現象雖然從純粹的數量上少於《西遊記》，但是“九”在《水滸》中的哲學思考卻更加主動，因而其意義也就更加豐富和有層次。
“九”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有多、全的含義，這是從“三”、“六”逐漸強化和演化來的。《水滸》和其他許多中國古書中常有十八般武藝之說，當然這不是指某人會十八種武藝，而是說諸種武藝他全都會。《水滸》第一回說到范仲淹給皇帝上奏摺，要求修設三千六百分羅天大醮，這是說多且全。而在武松打虎一節裡，武松上山前在酒店裡喝酒，一連喝了十八碗，這是言其喝得多。
由多、全的含義適當引申，“九”就有吉祥、吉利的意思。《水滸》引言中說到”三登之世“，指的是玉皇大帝天聖元年以後的二十七年，每一“登世”為九年。九紋龍史進之所以紋身九尾龍，水滸英雄分為三十六天罡星和七十二地煞星，孫二孃為武松打扮行者服飾時給他戴上有八十一顆人的頭蓋頂珠子的行頭，都是圖的吉利（或者是以惡為大吉）。智取生辰綱的好漢包括七個賣棗的、一個賣酒的，為了成全這次事件中他們的對手，同時也是樑上好漢的楊志，他們一共也是九個人，九個人成全了這樁劫案，九個人最終都上了樑上，都是大吉大利。
此外，由吉利這個含義再引申，“九”還有正直的意義。受西門慶之託火化武大郎的何九叔，其姓名中的“九”就是這個意思。
由於哲學思想的複雜性，繼續引申下去，“九”還有神奇、詭秘和難以捉摸的含義。比如招安後，宋江帶兵出征方臘，回師時，那麼多的水滸英雄還剩下三十六位，真是不能算是勝利回師啊，這不僅讓宋江等人感到不解，也讓歷代讀者不解，能征善戰的水滸英雄怎麼那麼不禁打了？是招安這一戰略錯了呢？還是方臘太厲害呢？其實，沒什麼原因，《水滸》第一回和第二回已經告訴我們了。第一回和第二回說了什麼呢？“九”在中國陰陽學中代表陽。《水滸》第一回把水滸故事的起點定在宋仁宗嘉祐三年三月三日，皇帝天天可以上朝，小說唯獨給他選了這個夠九的日子，就是為了突出“陽”，這就為水滸英雄們的悲劇結局定下了基調。第二回提到神宗時言其已經在位十八年，也是圖個陽泰。兩個皇帝的“九”給水滸英雄的過去和現實塗抹上了灰色調。為了讓水滸英雄的悲劇得以“坐實”，小說的後半部又提到“九天玄女”，女人自然是陰，但是天女則陽，這對於主角是男人幫的水滸英雄來說當然是相剋的。
《水滸》故事幾多“九”，水滸英雄敗於“九”！
【作者簡介】董元奔，1971年生於蘇北，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古典文學及傳統文化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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