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朱雀,去秦嶺深處

去朱雀,去秦嶺深處


終南陰嶺秀,積雪浮雲端。每到酷熱難耐的季節,就會想起被譽為西安的後花園――秦嶺。

秦嶺東起潼關,西止寶雞,貫穿八百里秦川,秦嶺北麓有七十二峪,每條峪口風光獨特,文化底蘊深厚。地處鄠邑區(戶縣)西南的朱雀森林公園隸屬七十二峪之中的澇峪,是澇河的發源地,風景如畫,山水怡人,素有“天然氧吧”之稱。

在最熱的季節,去秦嶺,去朱雀,與大自然近距離接觸,領略秦嶺獨特的風貌和博大的胸懷,感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靈魂囈語。也許,唯有走進秦嶺,置身於山水間,才能洗去浮華,沉澱心靈。

去朱雀,去秦嶺深處


週末一行人出戶縣上高速,快到朱雀出口處,在連綿起伏的秦嶺上聳立著山頂一個標誌性藝術建築――朱雀,它像一隻美麗的火鳳凰,佇立在蒼翠的群山之中。相傳秦嶺山中有取之不竭的龍泉。清澈的泉水由山頂奔流而下形成河流,人稱澇峪河。澇河水數代灌溉良田,造福於民。不料有年河水氾濫,導致下游百姓妻離子散,顆粒無收。第二年春天,一隻不知名的小鳥飛至龍泉,澇河上下再無水患,百姓安居樂業。後來有位雲遊的仙人告訴人們,這鳥兒是玉皇大帝的吉祥鳥――朱雀。因龍泉龍王作祟,玉皇大帝特派朱雀降臨人間降伏龍王。從那以後,那一帶山清水秀,鳥語花香。

下了高速,進入八里坪,東澇峪河川流而過,滋潤著這方淨土。這裡溝道開闊、森林茂密,氣候宜人。村子中間的一條主幹道直通朱雀國家森林公園。據說,從高速路口到公園入口剛好八里地,八里坪因此而得名。

西安是十三朝古都,自古到今,秦嶺是帝王將相避暑狩獵和文人雅士雲遊作詩的地方。隨著物質生活的提高,旅遊業的興起,每年夏季來八里坪避暑度假的絡繹不絕。時逢週末,農家樂家家爆滿,八里坪像一個熱鬧的大集市,處處人滿為患,整個河道沸騰了,時不時有高大威猛的拉土車載著滿車的建築垃圾,從山上緩緩而下,身後的塵土味兒席捲整個河道。

去朱雀,去秦嶺深處

望著遠去的拉土車,望著喧鬧的河道和川流不息的車輛,要不是周圍青翠的群山和清涼的山風,真的不敢相信身處大秦嶺,身處風景秀麗的朱雀。

利與弊是一對連體兒。物質生活的提高讓秦嶺變了模樣,別墅林立,寸土寸金,沿河道兩邊的山裡人家家蓋起農家院,或出租或單幹,都掙得盆滿缽滿。但隨之而來的是垃圾遍地,河水汙染。若說黃河是我們的母親河,那麼秦嶺就是我們的父親山,在歷史的長河中,歷盡滄桑,飽受苦難,用偉岸的身軀鑄就燦爛的華夏文明。可人類呢,像《漁夫和金魚》中的那個老太婆,自私貪婪,讓陶氏筆下的悠然南山在歲月中漸行漸遠。

八里坪地處秦嶺梁北麓,因海拔高,隨便一朵烏雲都會讓天空哭泣。午飯時還是豔陽高照,飯後卻是大雨滂沱。臨窗觀雨,剛才還熱鬧的河道空無一人,那一刻,一切歸於平靜。秦嶺像個疲倦的母親,靜靜地佇立著任風撕扯,蜿蜒的嶗峪河,在激情澎湃的雨花中奔向遠方。

去朱雀,去秦嶺深處

雨漸漸小了,為了找尋心中的南山,我頂著細雨登上了屋後的羊腸小道。雨是大山最親密的夥伴,所到之處,樹木綠了,小草綠了,就連道旁的碎石也有了幾分靈氣。抬頭間,一處籬笆映入眼簾,豇豆在架上蕩著鞦韆,雨吻著嬌羞的西紅柿,茄子頭頂著乾癟的花蕾,一嘟嚕一嘟嚕紅紅綠綠的辣椒,在雨天愈發可愛誘人。幾枝不聽話的南瓜蔓漫過籬笆牆,頂著一朵朵小黃花,怯生生地偷窺著菜園外的世界。不遠處,一所土房子攔住了我的去路,厚厚的黃泥牆,金黃的麥秸若隱若現,木格的小窗戶,用來當做窗戶紙的塑料紙,早已破爛不堪,兩雙軍用鞋靠著窗欞,告訴我這兒有人。

山裡的建築,如同山裡人一樣質樸。原生態的木板門,鏽跡斑斑的鐵鎖,被風吹得發白的門神畫,不修邊幅的門檻,如秦人粗獷的性格,門檻邊上留有一個專為貓兒狗兒進出的小洞。小門洞雖然不起眼,但足以證明大山人淳樸的民風民俗。

幾聲狗吠被山風吹過來,和著細雨竟也悅耳起來。順著房子旁邊的小道走過去,兩隻雞在屋後覓食,看到我,咕咕地怒叫著,警惕地逃的遠遠的。兩個老人面對面站在廈子的臺階上,一個拄著柺杖,身穿一件月白色的確良襯衣,一個身著藍咔嘰中山裝,五個不同模樣的扣子,在衣襟上歪歪扭扭地排著隊。聽到腳步聲,兩個老人不約而同扭過頭,露出孩童般的微笑。許是因為我的到來,提前結束了他們的談話,身著中山裝的老人跟在老夥計的身後,口齒不清地反覆叮嚀道:明――個――可――來啊!柺杖老人緩緩下了臺階轉身笑道:莫嘛噠,只要明還活著!

去朱雀,去秦嶺深處


一陣風過,雨點又大了。我站在院子中間的桃樹下將鏡頭對準那個飽經風霜的老房子。

“哎,過……來,小心……淋溼了!順著聲音我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嬸子站在偏門洞下向我招手,黝黑的臉龐,滿臉皺紋如同黃土高原的溝溝壑壑。抵擋不住大雨,更抵擋不住那份真誠。我捂著頭跑過去,老人的眼睛彎成一道月牙。房子四面環山,左邊小平房上架著嶄新的太陽能,一條晾衣繩上從東止西,掛著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雨珠,只需一陣風,那些雨珠便唰啦啦墜入大地。堎下的一片空地上種著數十棵核桃樹,扒著牆放眼望去,屋後壘起的石頭牆上,爬滿了紫色的牽牛花,像一道美麗的屏風。

“來,坐!”大嬸坐在房簷下的長凳上,熱情地喊著。我跑過去擦掉臉上的雨水,緊挨著老人坐下,細雨中,看到藍咔嘰老人步履蹣跚地登上了臺階,大嬸咧著沒牙的嘴,笑得像個嬰兒。

去朱雀,去秦嶺深處


和兩個老人並排坐在長凳上拉起家常。老人耳背,說話需要扯開嗓門,從他們詞不達意的談話中得知。他們是親兄妹,哥哥一生未婚。雖然溝通困難,但看著倆老人和善的眼睛和開心的笑臉,我怎忍心沉默不語?

從斷斷續續的言談中瞭解到,大嬸的老伴去世多年,兩個兒子都已成家,孩子在縣城上學,在山外都有自己的生意,小日子過的紅紅火火,平時難得回來,只有兩個老人相依為命。只有每年過年兒子會把他們接到山外,過完年就回來,習慣了大山裡的生活,受不了山外的吵雜。又怕我沒聽清,捂著耳朵一遍遍比劃著,目光向著山外的方向。從那眼神中,我看到了留守老人的無奈和期盼。

不忍再看,忙起身下了臺階,取出手機站在細雨中,大聲招呼著老人:老人家,看這兒,看這兒!挑了一張滿意的給他們看,老人笑得合不攏嘴。也許,這也是他們今生唯一的一張合影,但我卻無法把照片給他們留下。

去朱雀,去秦嶺深處


也許,這個偏僻的小院寂寞的太久了,我的到來,對於這個小院來說,也許是一份欣喜一份安慰。

歲月荏苒,時代變遷,秦嶺再也留不住年輕的大山人,他們一個個像鳥兒一樣飛出大山,融入外面的世界,只留下老房子,留下老人,留下一段鄉愁在秦嶺深處。

多年後,秦嶺會是啥模樣,那些世代守護大山的人們去了遠方,還有後來者?不得而知……

雨停了,揮手和老人告別,他們站在門洞下,咧著沒牙的嘴微笑著,眼裡的不捨,讓我不忍再回頭。

去朱雀,去秦嶺深處


(也許 這是他們兄妹唯一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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