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怀念我的母亲-我站在母亲坟前(作者:韩斌)

麦浪滚滚,碧海一样。这一長波,在一族燕子的追逐下,翻滚着涌向天际,那一惊涛,又在几只燕子的尖叫声中,呼啸着卷来,卷到我脚下。

我站在母亲坟前,风渐息,浪亦平,心胸里还是鼓满清明的风,她带着土的润气,泥的味道,野花的芳香,麦苗的甜美,还有思念的气息。如此新鮮,如此多味,令人心旷神怡,久久品味。四周全是绿色的轻波,闪着粼粼的波光。这不正是母亲休闲的一处园林嘛!

俊当当的麦苗,湿淋淋的翠绿。晶晶的露珠儿,成方成行,或点缀在刀形的叶面上,或缀列在弓形的叶脊上,这些露珠,那一长波风,搖不滚,那一惊涛浪,摆不落,令人好奇。我轻轻将挺举的刀形叶靣转翻,使露珠朝下,仍旧不落,将弓背叶脊矫枉过正,露珠依然不动,竟是这般痴情,这般坚定!像是镶嵌在了刀弓上的珍珠!非具够大的外力,不能使其分离,并不是我原以为的那样子:稍有风吹草动,便滚蛋坠志。多年臆想形成的概念,被颠覆了。 可爱的露珠们,或许为我的立场改变,偏见的消除而示好,这里朝我挤眉,那里朝我眨眼,一番察言观色后,心领神会,悄悄地陪我一起默默站立,端端陪我一起静静挂泪。

我站在母亲坟前,像站在 船的前甲板上,青砖红瓦的墓碑碑楼,是船舱的舱门,碑楼后隆起的黄土墓冢,是它穹窿似的船舱,冢后高高的香椿树,是船的桅干和风帆。母亲的坟墓是海中的船,一艘停航的老船,抛锚的朽船,任麦浪颠簸,麦叶撫慰,麦珠凭吊。

两只麻雀嗖地飞了来,落在碑楼上,歪着小脑袋审视我这个陌生人,它们判定靣前这货为"稻草人″,耻笑人类延袭已久的做假手段,空前退步,大不如先辈,至少应该有一顶破草帽顶在头上。今天的我雀辈,是再也不会被欺蒙的一代,便大胆飞蹦到供桌上。我为母亲敬献的糖果点心,成了它们的野味。麻雀的誤判,引来了两只漂亮的野鸡,黑绒绒的鸡冠,红艳艳的脸颊,高翘翘的尾巴,粗壮壮的双腿。是褐马鸡吗?我不认识。它们从麦丛里钻出来,与小麻雀分享美食,那和谐的吃相,显示它们这样共餐已非一日。

这阵儿,我真想变成稻草人,屏气疑神,一点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惊搅了这祥和的野炊。那麻雀停下吃来,忽又审视我这货,我这个稻草人愈发紧张,轻舒的一口气又忙憋住,两只麻雀还是警觉地地飞上碑楼,歪头再审,两只野鸡,呆若木鸡。我这个稻草人只得更稻草人。两只麻雀重又蹦落供桌。两只野鸡也解除了警报,虚惊一场。它们是母亲的邻居,爱屋及乌,有这样粗心又活泼、漂亮又憨厚的邻居作伴,母亲不会寂寞。

邻居们还是被惊飞了。 来犯者是一条大黑狗。妹妹家这狗,三天便和我成了朋友,搖尾乞怜,形影不离,一会儿不见便追寻到这里,它从麦浪里奔来,一跃一跃,时隐时现,窜到我脚下,搖着尾巴,不解地望望我,又高视阔步,绕坟一周,像保安一样,巡查一遍,又竖起双耳监听,确认平安无事,放心地停站了碑楼前,望我而卧。这狗该是母亲的看家犬了,有它忠誠地放哨巡逻,母亲可以高枕无忧,長眠无虑。

一旁的供品,味道扑鼻,看家犬垂涎流出,却不看一眼,它知道不可享用,至少在面前。莫急,人离开后,照例会遗留一部份的,小麻雀野鸡小黄鼠等鼠辈,都是小肚鸡肠,更何况大驾一到,闻风丧胆,鸡飞鼠窜,早逃之夭夭。哼哼,独食。大黑狗不经意的又望我一眼,嚼起坟旁青青的麦苗来,吃了麦叶吃麦杆。 这狗东西,竟吃麦苗?又吃麦苗!真没有想到。昨天我发现后,询问妹妹,妹妹说,也吃些青草,它觉得排粪困难时就吃,算是自医自治吧。

狗东西似乎又听出了我的惊奇。望我一眼,鸣咽了一声,尾巴左右搖得更得意了。又撕又嚼,津津有味。似乎嘲笑我的无知:绿色食品!城里人,在乡下長见识了吧!

我忽然想起村口的土地庙,想起了刻在庙门上的那幅对联:土能生万物,地可发千祥…… 我站在母亲坟前,深情地展望故土田野,麦苗青青,菜花黄黄,紫燕掠空,铁牛奔忙,平野辽阔,大地深厚……

我慢慢低下头来,向母亲,向大地一一母亲的母亲,毕恭毕敬深深一拜,再拜……

2018年母亲节 于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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