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集老北京聲音 建了座聲音博物館 藝術家秦思源的北京印象……

他建了一座聲音博物館,裡面可以聽到很多老北京的聲音,比如:只有老北京才有的鴿哨聲、吆喝聲、響器聲、平房大院裡棗兒的落地聲、公共汽車售票員的報站聲等。而如今,很多老北京的聲音早已消失了。

他最近開始想錄老北京的駝鈴聲,但困於經費,因為現在的北京已經沒有了駱駝,儘管駝鈴很好找,“比如說河北天漠影視基地有駱駝,但駱駝一頭一天一千塊,找四五頭就要5000多”。

他收集老北京聲音 建了座聲音博物館 藝術家秦思源的北京印象……

他叫秦思源,本職是一個藝術家。

作為一個聲音收集者,他並不痴迷於聲音本身,他不是聲音的發燒友,他喜歡的是聲音對記憶與情感的喚醒,從而引發更多人的共情互動,“其實我對聲音本身的興趣不是核心的,我不痴迷於聲音的質感,我平時也不會聽一些聲音來享受。這個對我來講純粹就是一個觀念作品,聲音跟社會的鏈接性才是重點,聲音有打開社會話題的可能性”。

在7月7日晚上,秦思源參加了王府中環蛇形美術館北京展亭舉行的先鋒領袖對談,這次論壇的主題是“創意、文化、城市——城市空間的質量”。

(王府中環蛇形美術館北京展亭論壇嘉賓,從左到右:中央美術學院建築學院副教授李琳、蛇形美術館北京展亭文化項目策劃製作人李浩然、Penda/槃達建築事務所創始合夥人孫大勇、藝術家秦思源)

在這次活動上,JSTYLE精美與秦思源進行了一次對話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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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秦思源,都會提到他的家庭,尤其是他的祖輩。他的外祖母凌叔華是與林徽因、冰心齊名的“民國才女”,外祖父陳源(筆名陳西瀅)則是著名的魯迅論敵,二人爆發過多次筆戰。

秦思源是中英混血,能說流利的中文。母親陳小瀅在英國廣播公司國際部擔任記者時,因為一次採訪結識了愛人——英國著名漢學家秦乃瑞。母親為他取名為秦思源,一是為紀念外祖父陳源,二是有飲水思源的寓意。秦思源的父親秦乃瑞是英國著名漢學家,曾多次以中英友好人士身份來華訪問,曾受到周恩來總理的接見。

1971年秦思源出生在英國愛丁堡,在這樣的書香世家長大,秦思源從小就喜歡中國文化,大學所學專業也與中國有關。1997年,他從倫敦大學亞非學院的中國語言與文明專業畢業。畢業後的他,在1998年至2002年間,曾在大英圖書館做國際敦煌學項目,期間也有與中國國家圖書館建立項目合作,每年幾乎都會來北京。2002年之後,秦思源就搬到中國定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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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源第一次來北京是1975年,那時候他才4歲,對北京沒有太多的記憶。直到1979年,他第一次開始在北京長期居住,那時候的他對北京的印象是灰色的,“灰禿禿的,然後藍色的天,乾燥,這些記憶比較強”。

8歲的秦思源,還進入了什剎海體校學習,一年多以後取得了北京市武術比賽全能組第二的成績,他還參演過李連杰主演的電影《少林小子》,不過後來他就回到英國上學去了,沒有繼續習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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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源 [左二] 和小夥伴一起練武術)

大二期間,因為所學專業需要到北京師範大學學習,他在1991年又回到了北京。期間他認識了很多中國當代先鋒藝術家,還組建了自己的“穴位樂隊”,並擔任主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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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二是秦思源)

他把自己的過往經歷總結為“亂”。秦思源說,“活到今天,就是特別亂,亂七八糟,從學武術到搞音樂”。

聲音博物館的項目是秦思源在2013年發起的,目前在史家衚衕博物館裡的“衚衕聲音”展廳可以參觀。史家衚衕博物館位於史家衚衕24號院,這個地方曾是清末進士凌福彭給女兒凌叔華的嫁妝,1999年,凌叔華的女兒陳小瀅(秦思源的母親)將房屋產權轉讓給了街道辦事處。2013年它作為北京首家衚衕博物館正式對外開放。

秦思源說,史家衚衕博物館是目前聲音博物館的唯一線下地點,他預計在今年9月份,第二個線下地點會在大柵欄北京坊開放,“正在籌備,還沒有籤合同,所以事情還沒有最終落定。未來可能會在線上,要看具體的契機”。

對於這個博物館的概念,秦思源說它沒有一個開幕日期,它已經開了,只是它比較小,“未來不是說某個點越來越大,而是它越來越分散,它的社會性在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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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博物館這個項目,起源於秦思源在2004年策劃的一箇中英藝術家跨界項目《都市發聲(Sound and the City)》,這個項目由英國使館文化處發起,秦思源作為藝術總監邀請了英國多位藝術家以及中國的藝術家參與,藝術家們共同開展了一系列活動探索、記錄生活裡的聲音環境,項目從北京也擴展到了上海、重慶、廣州等地。

2013年,因為他被史家衚衕博物館邀請去做顧問,當再次聽到2005年收錄的一些北京聲音時,他的藝術創作熱情再次被喚起了,“我純粹是因為聲音可以作為一個特別有豐富可能性的媒介,聲音特別像嗅覺,它能喚醒一些個人情感、記憶,這是讓我感到非常驚訝的體驗”。

秦思源坦言,即便項目在2013年就起頭了,但期間4年來,還是中斷了,因為沒錢,“想法是好的,可是做聲音項目是需要很大成本的,也不知道怎麼操作一個事情,也不知道它的定位”,直到2017年才開始重新啟動。

在現階段,秦思源沒想著項目的商業化,“得發展到一定程度,才有可能性”。之前他也不知道如何進行下去,今年項目才算開始進入正軌,“我現在重要的點是社會互動。我不是說我要成為一個媒體人物,而是說我的項目需要公眾的參與”。

去年兩次媒體的曝光,讓他意識到這個看似偏門的項目,公眾是有興趣關注的。一次是視頻自媒體“收了”(Sola)對他的專訪報道,在網絡上達到了3900多萬的點播,另一次是他與人氣偶像藝人王嘉爾在北京衛視的生活實驗類節目《生活相對論》中有跨界合作,創作了一首北京腔調的歌曲《酸梅湯》。“我覺得這個項目是需要公眾參與,它才能有一個存活的意義。聲音是關於公共意識的,它也是關於社會,同時因為這些聲音的存在,會產生公共的興趣”,秦思源把自己和媒體的關係比喻成雞蛋和雞的關係,媒體只是一個有意思的渠道,但它不是一個高參與互動性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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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尋找媒體合作中,秦思源更注重從自己的視角出發,他希望是用他的主動性來做,現在秦思源開始在微博上用Vlog的形式發佈一些自己拍的視頻。他希望是自己主動帶來的關注,然後公眾一起參與進來。

當我問起他的家風家教,他說,沒有類似曾國藩那種家訓家書,父母給他的是放養式的自由,“我父母沒有妨礙我幹什麼,一般的家長都會特別著急,我父母肯定也有非常著急的時候,可是他們沒有阻止我。這種放養的狀態,我覺得是很寶貴的,他們給了我很大的自由”。


JSTYLE:項目成本主要是在設備上嗎?

秦思源:對,每次錄音,如果我們到大街上,拿我們的iPhone去錄音,是零成本。可如果你錄一個聲源,然後這個聲音是真的沒有其他的聲音存在,比如除了這個聲音沒有別的聲音,那就肯定不能在外邊錄,那這個是有成本的。要不然就需要專業錄音師或者專業錄音棚。專業錄音棚一天好幾千塊錢,你每次錄就幾千塊錢,沒有錄20分鐘,我就算你500塊錢,沒那事,您一進去就是幾千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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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STYLE:因為困於經費,會考慮項目的商業化模式嗎?

秦思源:公益性是公益性,商業跟公益性它不違背。可是我故意地不想它的商業性,是因為它現在遠遠沒有到那個層面。我覺得做一個新的事情的時候,一開始千萬不能想這個東西怎麼樣盈利。如果從開始就想盈利,這個東西還沒開始肯定就死了,因為這個跟做一個公司不一樣。做一個公司,你必須得想這個東西的盈利模式,因為你得存活。可作為一個文化項目,你面對的必須得是未知。如果你做一個純創意的事情,你一開始就要面對已知,那你肯定做的是一個二手的,是一個沒有真正創意的東西。沒有真正創意的東西,這個東西以後沒有什麼價值,就更不用想什麼商業性不商業性,你可能已經被框住了。所以我就覺得,這個項目核心的可能性是社會互動。但如果能打開這個社會互動,就是說社會公眾跟我一起打造這個“聲音博物館”的內容和概念,這樣的話,是讓我最興奮的一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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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STYLE:您現在的主業是什麼?

秦思源:現在藝術家是我的主業。聲音博物館對我來講是一個藝術創作,是我個人的一個藝術創作,是一個作品,這個作品帶有很強的策劃方法。對公眾來講,這個是什麼東西不重要,它的內容重要或者話題才重要。到底我的出發點是因為什麼,這個對他們來講不重要。可是對我來講,我的核心身份是沒有改變的,我還是藝術家。做這個事情,對我來講,它還是一個我個人的藝術作品、個人行為。

JSTYLE:聲音博物館的項目目前還是聚焦在老北京嗎?之後會擴大它的地域範圍嗎?

秦思源:其實我當代的聲音也錄了很多,只是我沒有用它來幹什麼。我不是來展現那些聲音,而是調動社會來錄這些聲音。比如說我先打開一些話題,以前也有別人參與,和當時在美院的學生,去錄了一些聲音,去探索這個北京的環境,然後去找一些平時可能不太注意的聲音。尋找聲音的可能性、敏感度在哪,然後會有各種各樣的聲音過來,我覺得這個有意思的。不是我拿著我的錄音器材去錄聲音,而是看什麼樣的人會對社會有什麼樣的敏感性,會找到什麼樣的東西,我覺得這個有意思。比如說,我舉一個例子,很多公司每天早上會為了鼓勵自己的員工,會集體唱歌,就像打雞血一樣,這個是現在城市裡重要的一個聲音。還有一些偏門的,像追債公司,也會集體唱歌,這都是非常有意思的社會聲音。但你去錄他們,會是一種侵犯。如果是讓他們自己主動地參與進來,就會正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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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STYLE:1979年第一次長期在北京定居,那時候對於這個城市的印象是什麼?

秦思源:整個地方,就是那個樓,什麼都是灰色的,人也是灰色的。因為穿的都是藍或者綠,可是那個藍和綠都是髒的那種顏色,都灰禿禿的,樓也會禿的,然後樹也是灰的,就好多灰,然後路也是灰的,我記得的那種感覺也是灰的。因為那個時候,誰都沒有什麼積極性,整體給我感覺就是灰。

JSTYLE:您一直關注著老北京的聲音,對於北京的當代性、現代化有哪些觀察?

秦思源:北京始終跟現代化有一種糾結的感覺。因為北京不像上海,它對現代化一直有一個進不去的感覺,北京的這種當代感一直是有障礙的,所以就是說,北京的都市化,我們一直就覺得北京越來越壯大,越像一個就是大村那種感覺。也很難覺得北京特別當代,反正我覺得北京一直跟當代有一種障礙,有一種隔閡感,不像上海它就比較順利地進入這種都市化的感覺。北京一直是有一種勁是不一樣的。可是我是做當代文化的,當代是有不同的當代性的。北京它的核心魅力對我來講是它的豐富性,它什麼樣的人都有,幹什麼樣的事都有,臥虎藏龍那種感覺,我特別喜歡,這是北京的特色。包括比如說當下電影導演都聚集在北京,搞音樂的會聚集在北京,那些搞文學的也會聚集在北京,就是各種各樣的人都會聚集在北京,各種混子也會聚集在北京,這個是我覺得北京最可愛的地方,就是幹什麼的都有,這樣一比,上海就差得太遠了。上海再都市化,它還是表面狀態,北京有真正的內容。它殼比較難看,可是內容是真的,它內容很豐富,這個上海差很遠。最近我們都在談當代藝術,上海發展得非常快,你不知道它維持多長時間,也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就是有很多問題。可是你知道北京它的內容,它的豐富性是真的,因為它是個上百年的東西,不是這兩年或五年或十年的問題。我喜歡北京,是因為它的豐富性,而不是它的當代感,北京比起倫敦、紐約,它實在沒有當代感。可是它有豐富性,這是它最寶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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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STYLE:在談到未來藝術的時候,現在很流行新媒體藝術,甚至會有很多人工智能高科技的加入。您對未來藝術,有哪些判斷?

秦思源:我覺得新媒體現在是在一個路口。之前很多所謂的新媒體作品,我個人不太喜歡。新媒體作為一個領域,往往新媒體的那些展覽,會把科技放在前面,作品放在後面,那樣的話,為一個技術而做的作品,這個作品肯定是失敗的。可是為了實現一個想法,而研發一個技術或者有效地利用這個技術,這有可能是成功的。想法必須在前面,科技必須是一個輔助狀態,而不能說是一個主體。有很多藝術家非常成功地用了新的技術,他們不認為自己是新媒體藝術家,他們認為他們就是藝術家,這是對的。

他收集老北京聲音 建了座聲音博物館 藝術家秦思源的北京印象……

JSTYLE:您日常的生活狀態是什麼樣的?

秦思源:我一個星期,想做一個Vlog,然後我就是拍攝錄音,然後在家剪輯,其他的還是在家辦公。最近有一些比如說北京坊這個項目,還有別的項目要做,所以基本上就是在外邊折騰,然後在家裡邊剪輯或者寫文章。


本場以“創意、文化、城市——城市空間的質量”為主題的論壇,其他幾位嘉賓也都分享了自己對於城市文化與質量的理解。

中國已經擁有至少五個世界級的大都市——市區人口超過一千萬。中央美術學院建築學院副教授李琳說,“除了大的宏觀的概念,設計和人的尺度有很大的關係。”

面對城市大量的存量、空置建築,Penda/槃達建築事務所創始合夥人孫大勇說城市沒有是一張白紙的,都有它的歷史和故事,“其實我們建築師今天的角色也像醫生一樣,但我們是給房子治病,給城市治病。”

蛇形美術館展亭文化項目策劃製作人李浩然介紹說,蛇形美術館北京展亭也是一個社交建築,“希望這個地方有內容,搭建一個對公眾開放的文化藝術平臺,讓大家來體驗文化藝術的一些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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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中環蛇形美術館北京展亭“展亭週末”文化項目每月一次,為期兩天,包括兩個系列主題座談:週六是“創意、文化與城市”主題,週日是“探索未來…”系列座談,重量級的建築師和藝術家將與科技、金融、媒體、娛樂、零售和服務等各行各業的思想領袖一起,就係列話題展開辯論,探討當今處於熱烈爭議中的藝術與文化的角色。“展亭週末”還將開展一系列社區活動,其中包括健康,藝術和創意工作坊、數字多媒體表演和特別策劃的戶外藝術電影放映;旨在激發學習能力與靈感意趣,通過創建一個分享藝術和文化觀念的平臺來增強社區意識。

蛇形美術館北京展亭是蛇形美術館首次在英國以外的地區合作委託和建造的展亭,由中國傑出建築師、著名建築事務所家琨建築設計事務所主持建築師劉家琨先生擔綱設計,是王府中環草堂綠地的核心藝術空間裝置。劉家琨從王府井的深厚歷史環境和蛇形美術館展亭十八年的國際運作中尋找結合點,超越中國表象符號,以放之四海、無處不在的“力”為表現主題,從弓箭原理中汲取靈感,以“張弓搭箭,引而不發”的狀態來傳達一種剛柔相濟的東方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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