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現連環兇案遇害者被割舌,誰料真兇竟是一癡呆老人

雨夜現連環兇案遇害者被割舌,誰料真兇竟是一痴呆老人

楔子

“從本週起,我市已進入氣象秋季,在上週大範圍降雨之後,本週前期我市迎來了短暫的晴好天氣,氣溫有所回升.

“但在週中後期,冷空氣將再次席捲我市,屆時會出現大範圍的降雨,氣溫將再次下降,請大家及時關注氣溫變化,增加衣物……”

我將廣播聲音調小,換了音樂頻道,法國女歌手慵懶的歌聲悠悠揚揚地響起,我看著窗外愈發陰沉的天空,卻沒有繼續聽歌的心情,只能將音樂聲音再調小了些。

“啪嗒”一聲,一顆碩大的雨滴落在了我的車窗玻璃上。我一個激靈,手上的方向盤一抖,差點撞到了斜刺裡竄出來的一輛自行車。

那騎車的中年男子手中緊握著車把,橫在我的車前,沉著臉死死盯住我看。

他穿著雨披,我看不清他的眼睛。我趕緊將車門全部鎖住,衝他指了指車前方的行車記錄儀,又雙手合十地示弱。

沉了好久,後面的車輛開始著急地按起了喇叭,我整個後背頂在車座上,濡溼一片。

與那張陰蟄的臉對峙,總覺得似曾相識。我以為他不會走了,或是要躺在車前。我以為我不得不報警了,他卻沒有預兆地調轉了車頭騎走了,雖然背影裡還帶著憤憤的不甘。

我如釋重負,長舒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後面的車猛按著喇叭,我驚醒,趕忙將車停在路邊,心有餘悸地看著車輛一個個路過,還有司機特意拉開了車窗衝我比中指。

我喘息著看著那些鮮活的生命路過我的身旁,忽然覺得自己還活著。

然而不期然的一個驚雷炸裂在天空,我猛然抬頭看著山雨欲來的陰沉,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

這個雨夜,又將有一場殺戮麼?但願我多想了。

一、接二連三的死亡

我討厭週一,雖然我們這種工作性質跟週末雙休已經絕緣了,然而週一還是比其他時候來得討厭。

因為會有很多出其不意的事情,有的是週末積壓下來的,有的則是蓄勢待發,等著伺機而動。

果不其然,剛一到臺裡,就被領導緊急召喚到了辦公室,我不明所以,跟著幾名同事一起狂奔,連氣都顧不上喘。不僅是因為慌張,更是因為心慌。

“又有惡性事件發生了麼?”我一頭撲進辦公室,脫口而出。屋子裡上上下下十來雙眼睛盯著我,領導更是一臉警惕地看著我,“你怎麼知道的?”

我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在我們這種工作環境之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非常微妙。

領導希望你有些本事,因為這個圈子很小,掌握越多的資源對於工作越有利,畢竟新聞講求的是速度,頭者為王。

然而領導又不希望你太過優秀,體制導致一個蘿蔔一個坑,最怕功高蓋主。

“那個,我覺得您這麼著急把大家召集過來,肯定不是一般事。”我尷尬地笑,領導表情也鬆弛下來,緊接著同事們也全都皮笑肉不笑。

我該如何向他們解釋,這些來自我糟糕的預感。

“都過來,看看這邊!”說著,大夥兒一起聚攏在領導的辦公桌前。

桌上放著一張照片,看來是用手機偷拍的,像素很低。那照片上躺著一個穿著著雨披的男子,臉不是很清楚,但是脖頸上的傷口卻觸目驚心。

我歪著頭凝視著那張被帽簷微微遮擋的臉,看著那被泡得蒼白腫脹的唇,忍不住微微吸了一口冷氣。

這一吸氣,果不其然又引來了大夥的側目,我趕忙雙手合十地道歉,“真是太嚇人了。”

但是領導顯然對我的說辭不大買賬,依舊是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我趕忙低了頭,跟大家湊在一起緊盯著照片。

許久,領導的聲音又在頭頂響起,“這是昨兒晚上出的事兒,現在消息還封鎖著,這是我通過在局裡的熟人弄來的照片,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起了,一樣地割喉斃命,舌頭……”

說著領導用手在唇邊比劃著,“一剪刀剪下來了,你們最好找找關係,我們需要第一手資料。”

“記住……”說著他的目光逡巡過我們每一個人,“警方為了穩定封鎖消息,而我們需要的是將事情發掘出來,第一時間炒熱,這樣我們才會有收視率,你們才有飯吃,明白麼!”

這一瞬間,我開始厭惡我的職業——一名記者。

“曉曉!你等一下!”

我剛要跟著同事們走出辦公室,就被領導叫住了。

他看著我,眼神很篤定,“我知道你平時是個穩住的人,也是咱們臺裡不可多得的員工,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關係,但我覺得你肯定能弄來最一手的資料,好好幹,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你懂得……”

我張著嘴剛要解釋,電話鈴聲忽然響起,我禮貌地擺擺手,掏出手機,是個陌生的號碼,我蹙了蹙眉,接起電話,“您好?哪位?”

“您好,是丁曉曉女士麼?”電話那頭是個厚重磁性的男聲,“我是城關派出所的,是這樣的,十月二十五號,也就是這週日,您在什麼地方?有沒有和其他人在一起?”

“我那天……”我回頭看了看領導,他示意我繼續說,想必他已經聽到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我只得硬著頭皮回答:“那天下班後我就回家了,洗澡看電視,然後就睡覺,沒有其他人,您這邊,有什麼事嗎?”

那邊的男子沉默了一會兒,“是這樣的,二十五號晚上,發生了一起兇殺案,有目擊者稱,您曾經在邵陽路路段駕車與死者發生過摩擦,我們想請您過來協助一下調查。”

“你去!”領導忽然眼神爍爍地望著我,“你一定得去!”

二、 最近距離的接觸

今年的秋天是個多事之秋,秋雨更是淒涼,每一場都帶著失溫的生命。

著名影星邵曼曼在今年第一場的秋雨中墜樓身亡,雨水沖刷過她冰涼赤裸的身體,也沖刷走了很多有用的證據。

我看了當時現場的照片,她身上蓋了一件不合體的格子衫,是當時路過現場的第一個好心人為她披上的。

搶救也無非就是走個過場而已,因為從那麼高的樓上跌下來,誰都是必死無疑,即使是多麼風光無限的人,也沒有聖光加持。

我那時想起她平日裡最是豔光四射,每次紅毯造型都被拿來做正面教材解讀時尚圈,真是不由得唏噓。我想她終是沒有想過自己走得那麼邋遢。

邵曼曼最後被警方暫定為自殺,她的死訊震驚了整個娛樂圈,連平時不怎麼關注影視的吃瓜群眾都一瞬間找到了話題。

我們臺裡還為此特意做了一期專題節目,找了一些不知所云的專家來分析她死前的心理活動,最後他們都搖頭晃腦地說人言可畏。

而我那時被外派進行民眾隨機採訪,令我震驚的是,有很多看起來面容和善的路人全都露出譏誚的表情。

我那時感覺很冷,人心不古。

我不是邵曼曼的粉絲,但我覺得就算是一個普通人死去,他沒有作奸犯科窮兇極惡,也理應被同情惋惜。

難道就是因為她生前享有了別人企及不到的東西,才會在無力反抗時被人惡語相向麼?

邵曼曼其實出身並沒有比我們更好,她只是有一些天資,並且我相信她比一般人都努力,因為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外界一直傳說她有一個圈外的男友,但真實性沒人查證,也不知道若是真有這樣的一個人,他在此時是否傷心欲絕,因為直到邵曼曼舉行葬禮,都沒有這樣一個人出現。

邵曼曼還有一個患了痴呆症的母親,一直在市裡最高級的養老院療養。

臺裡專門還派人去採訪過一次,聽同事們回來說,那老太太一直不說話,看護人員正給她喂香蕉。她眼神呆滯地盯著電視,下意識地吃著嘴裡的香蕉,旁若無人。

聽說邵曼曼死後,她的生活質量已經嚴重下降了,若不是臺裡那天去採訪,想必她不會受到那樣的照顧。

電視裡當時放的正是我採訪路人的節目,那些人正在肆無忌憚地嘲笑她的女兒。

我聽著真是心驚,忙不迭地問同事後來怎樣了。她臉上露出些譏誚,翹起二郎腿,狠狠吸了一口煙,“她能怎樣,你現在就算在她面前直接說,她也不會有任何表情的,何況還隔著電視。”

我有些頹然地坐在凳子上,心亂如麻。

之後邵曼曼就真的變成了報紙上的幾個鉛字,或是某些電子媒體上的“某女星”,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沒有人會被人放在心上很久。

幾天後的一個雨夜,這個城市又因為另一件事情而沸騰。

那天晚上發生了一起命案,被害人被人割了喉,一刀斃命,而蹊蹺的是,死後還被人割去了舌頭。

警方這次當然是又緊鑼密鼓地開始調查,然而惱人的雨水再次將許多事情沖刷殆盡,調查一度陷入了僵局。

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連綿的秋雨似乎是帶著腥風而來,緊隨其後的第二場雨,又有一起相同案件發生。

所以在昨晚看著陰沉的天氣時,我才會那樣惶恐不安。我此時感嘆女性的直覺真是靈敏,然而又是那麼的無力,即使我跟被害人那麼近距離地對視過,我也不會知道他即將在當晚喪命。

正想著,出租車司機提醒我警局到了。我緩過神來,慌忙地付了錢下車。

我站在警局門口抬頭看著那一枚碩大的國徽,深深地喘出一口氣。

“您好,我是丁曉曉!”我和接待我的警員握手,他看起來年輕極了,一雙大手粗糙又厚實,滿臉的剛正不阿。

我想起我剛進入這個社會的時候也曾有過這樣的表情,然而它現在已經和我走丟了。

“您好,我是楊寧,真不好意思特意叫您過來。”他卻意外得有些靦腆,和微黑的面膛有些不甚相符。

我有些受寵若驚,倒是義不容辭起來,“協助警方的工作是我們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何況身為一個媒體人……”

我忽然有些語塞,嘴巴沒來由得有些苦,他趕忙倒了杯水給我,我握著杯子有些發抖,秋雨真是涼,涼到了人的骨頭裡。

“其實這次把您叫來完全是為了協助調查,”他抿著雙唇,看起來臉色凝重。

“根據前兩次的案件分析,這幾起案件應該是連環殺人案件,而之前兩次的時間您都有不在場證明,並且也沒有作案動機,所以我們已經基本排除了您的作案嫌疑。”

我瞭然地點點頭,心裡並沒覺得釋然,往前湊了湊,“那麼,我能幫上什麼忙麼?”

楊寧將這幾次被害人的照片全都一併拿給我看,我蹙著眉頭仔細觀察。

他用手指輕輕點了點那幾張已經青白的臉,“看看,有沒有什麼印象?

“我們之前也做過相關的調查,這幾個人根本沒有任何的聯繫,找不出他們之間的關係,對我們破獲案件會造成很大的阻礙,因為這樣我們就很難推斷出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動機。

“如果是隨機犯罪的話,那麼雨夜犯案還有割喉切舌的作案手段又似乎暗含著其他什麼深意。

“因為之前與您的談話中您曾透露過對最近的這位死者有印象,所以,我們這次請您來,看看咱們能從什麼方面喚醒一下您的記憶,能否得到一些對案件進展有幫助的信息。”

“如果必要的話,我們想採用一些手段,比如說催眠……”他看著我,眼神有些歉意。

我不自主地向後縮了縮身子。他看出了我的恐懼,語氣盡量輕柔,“如果您不願意的話,我們也不會強迫您,全憑……”

“我願意!”我一副視死如歸,正氣凜然,回過身來看見楊寧有些錯愕的表情,自己也開始不好意思起來。

他看著我,頗為感激地站起身來,“我就猜到您一定會幫助我們的。”

三、想不到的開頭

“你不用太緊張……”負責催眠的醫師是位頭髮花白的阿姨,待看清她的臉後,我幾乎要失聲叫出來,她顯然也很驚訝,“哦”了一聲,露出很驚喜的笑容,“咱們見過麼?”

“高教授,真沒有想到居然能在這裡見到您。”我恭謹地與她握手,她似乎還是記不起我,但依舊禮貌地與我寒暄。

為此我倒不是很在意,她在業界可謂是德高望重,想必採訪過她的人多如牛毛,對於當時還是實習記者的我完全沒有印象也不足為奇。

我沒有想到為我進行催眠的居然會是這樣的一位大咖,不過早就聽聞她貌似和警方有合作,不收分文,算是為社會做貢獻。

我靜靜地躺在柔軟的沙發上,手心裡全是汗。

傳聞高教授早年曾出過一場事故,不過具體是什麼樣的事故,連我們這個圈子都沒有流傳出比較可靠的消息,所以真假不得而知。

雖然我比一般人見過更多這個世界不為人知的一面,然而面對未知,我依舊感到恐懼。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忐忑,伸出一隻手攥住我的手掌,那手掌柔軟溫熱,帶著熨帖人心的力量,我往小小的玻璃窗裡望了一眼緊張地等在門外的楊寧,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現在,放鬆……對,就這樣,慢慢地,緩緩地呼氣,吸氣,然後,跟著我的聲音,慢慢的,你會看到一扇門……”

我閉著眼睛,腦子裡漸漸地一片空白,最後那個昨晚曾陰蟄注視我的男人慢慢清晰,我看著他的眼睛,越來越疑惑,總覺得他似曾相識,他不帶感情的目光,和周身總是散發的不近人情的味道……

我猛然間坐起身來劇烈喘息,高教授顯然猝不及防,她強自鎮定地伸了伸手,不確定我是否清醒。

“砰”的一聲,小隔間的門被楊寧一腳踹開,他趕忙跑到我身邊握住我的肩膀,“怎麼樣,你還好麼?”

“我想起來了!”我看著楊寧,又看了看高教授,欣喜地點了點頭。

“我終於知道我在哪裡見到過被害人了,如果不出意外,之前的被害人我都見過!”我趕忙站起身來,興奮地有些語無倫次,“現在!對,就是現在,你跟我回臺裡,那天的採訪視頻肯定還在!”

楊寧顯然也很振奮,對著高教授鞠了一躬,拉起我就跑,我也被他感染,慌張地跟著他一路狂奔。

臨出門時我回頭倉促地衝著高教授點了點頭,她只是淺笑著衝我擺了擺手,意味深長。

我們向領導說明了來意,他很痛快地將我們帶進了資料室。

趁著楊寧和他同事工作的檔口,他將我帶到資料室外面,附上我的耳朵,他說:“小丁,跟他們說,咱們可以配合他們的工作,只要咱們能做到的都會積極配合。

“但是讓他們所有關於案件的報道,都在咱們臺獨家播出。”

我一愣,緊接著微微蹙眉看著他,他一副語重心長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下意識地想要閃躲,然而只能忍著一陣陣的噁心,繼續聽他說:

“小丁,我一直都覺得你的工作能力很強,這次也是意外的機會,你得好好把握,記住,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我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渾身一陣陣的哆嗦,我說不上自己的心境,我開始後悔自己學了這個專業,做了這個職業。

“怎麼樣?”看見楊寧跟著同事一起出來,我趕忙收拾了心情,關切地問著。他衝我點了點頭,旁邊的同事衝他點了點頭,拿著手頭的資料趕緊趕回局裡。

“確實如你所說,這幾個被害人,都在你採訪的那段視頻裡面。

“這段視頻是一段街頭隨機調查,調查話題是關於邵曼曼意外身亡的看法,這幾個人都表明了自己的觀點,有的覺得可笑,有的覺得心理素質差之類。

“但是不管他們說了什麼,這些人正在按照順序一個個死亡是真的。”楊寧看起來表情有些凝重,也許身為一個警察,他已經跟我透露了太多了。

“這麼說來,殺害這些被害人的兇手應該是和邵曼曼有關係了?”

我探尋地看著他,他點了點頭,“應該是她的親友,現在咱們大膽地來推斷一下,犯罪嫌疑人因為看到了你的採訪節目,對於受害人評價邵曼曼的行為感到不滿,別忘了,每個受害人都被割了舌頭。”

我一驚,忍不住地激靈,“也就是說,這個人,應該是極度愛護邵曼曼的,邵曼曼的死對於他的打擊很沉重,然而現在自己心愛之人在死後還被人品頭論足讓他倍感刺激,所以他拿起了屠刀。”

“對,根據我們的調查,邵曼曼的母親患有痴呆症,不具備行為能力,更不可能有作案能力。

“然而其他親友與邵曼曼的關係都比較生疏,她成名之後結交的演藝界內的朋友更不可能意氣用事地去殺人,又或者是哪個她的粉絲……”楊寧陷入了沉思,顯然有些犯愁。

“或者,她有一個很愛她的男友,”我衝著楊寧狡黠地笑笑,他剛要張嘴,被我攔住。

“你別忘了,藝人們對這種隱私都是保護很嚴密的,經紀公司甚至會不惜代價去欺騙警方,只要能保住藝人的名聲,為他們繼續創造價值,無論做什麼事他們都在所不惜,這個圈子,很市儈的。”

“說不定……”他說著臉上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你應該辭職來當警察,說不定更能發光發熱。”

四、不按套路出牌

“丁曉曉,我是不是該請你吃頓飯。”接起電話,就聽見楊寧雀躍的聲音,我也跟著沒來由的高興,“怎麼?案件破了麼?”

“那倒是沒有,”他說著嘆了口氣,但緊接著語氣又開始抖擻,“不過大方向已經對了,我相信很快我們就會破案了。”

我這幾天總因為連環殺人案的事情被領導約去談話,各種威逼利誘讓我將楊寧透露給我的消息來做一個專題,這熱點和話題度都夠,保證能衝上收視榜的榜首。

他還給我畫了好多張誘人的餅,但見我依然不為所動,他接下來大概要採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手段了。

沒想到這惱人的節骨眼兒居然接到楊寧的電話,真是令人驚喜。

我幾乎不假思索就答應了楊寧的邀請,臨下班之前又看見領導幽靈一樣地從暗處悄悄盯著我,我開始咬牙切齒。

“怎麼,有什麼煩心事?”楊寧不愧是是科班出身,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我有些洩氣,不想說出來給他徒增困擾,只擺了了擺手,“工作的事情,不提也罷,還是說說你那邊,有沒有進展喜人?”

楊寧勾起唇角,他今天沒穿制服,倒是看出了些和年齡相符的孩子氣,俊朗的外表下看起來倒是有一絲絲的壞小子氣,“你猜怎麼著,那邵曼曼真有個男朋友,但是我覺得,我們似乎離真相又遠了一步。”

見我有些訝異,他衝著我挑了挑眉,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一個癮君子會為了愛人拼命,反正我不信,不過毒癮亢奮之下的激情殺人應該不會那麼有規律。”

見我眉頭蹙得更深,楊寧忽然伸出手來將它們展平,“邵曼曼家境不太好,她從小就表現出了異於常人的藝術天賦,然而作為單親家庭,她的母親並沒有能力提供她做藝術深造的機會。”

楊寧說著挑了挑眉,顯得有些無奈。

邵曼曼是天生麗質的典範,所以從青春期發育開始,就被不少人盯著,愛慕著追求著。

然而紅顏總是遇不到良人,他現在的那個男友原來家裡也是有些勢力的,後來是因為他沾染了毒品敗了家,才弄到現在眾叛親離窮困潦倒。

所以對於當時的邵曼曼來說,她根本沒有拒絕這樣一個追求者的能力,也沒有人想到他能一直糾纏邵曼曼。

後來邵曼曼的母親得到了一位神秘人士的資助,邵曼曼也如願以償地走上了藝術之路。天資聰穎又肯努力,成功是理所當然的。

知道邵曼曼成名了,這塊狗皮膏藥就更加甩不掉了,所以這麼多年了,邵曼曼就這樣養著這個毒鬼男友。

我有些唏噓,人生而公平,卻又那麼不公平,我想邵曼曼和他男友的緣分,就是至死方休的,可是誰也猜不到,先走的那個不是那個百毒入髓的人渣,而是邵曼曼。

“其實這樣一來,我們陷入了瓶頸,”楊寧有些一籌莫展,我這才意識到,他是叫我出來找破案靈感的。

“這樣的一個人要說能為了邵曼曼殺人,我覺得是不太成立的,而邵曼曼母親的情況你也清楚,現在我們只能從邵曼曼的粉絲團入手了,而且我覺得這個犯罪嫌疑人,說不定是我們內部圈子的人。”

“哦?”我喝了口略帶酒精的莫吉托,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此話怎講?”

“要根據採訪視頻查出受害人的資料背景從而實施犯罪,你覺得一般的人,能做到麼?”

他靠近了我,故意往我臉上吹氣,我的臉頰一瞬間熱了起來,慌忙地倚在椅背上不看他,“你就不怕我把你說的這些都洩露出去?”

“不怕,”他說著衝我挑著眉笑了笑,自信感爆棚,“你的職業操守和良心都不允許,況且,我這不叫洩露,這叫發動群眾力量。”

我啞然,忽然覺得一切的不快都煙消雲散。席間我們相談甚歡,我故意盯著他的眼睛,像是示威,這種感覺像是飛翔一般美妙。

“我送你回去!”吃完飯,楊寧要送我回家,我伸手攔了車,把他禮貌地擋在車門外,“咱倆不熟,閨房謝絕參觀。”

我故意回頭衝他輕佻的笑,看他泛青的臉色,樂不可支,“師父,三潭路華新公寓。”

出租車緩緩地駛入霓虹之中,燈帶蜿蜒,像是川流不息的河,電話鈴又響了起來,我看了眼來電顯,是領導,將電話按做靜音,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這麼餮足的時刻,我可不想被打擾。

“呦呦,你看這天,又要下雨了!”司機師傅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搭話,我猛然睜開眼睛,看著車窗外的天空確實越發陰沉,緊接著“啪嗒”一聲,一顆雨點砸在了玻璃上。

我慌忙掏出手機撥打楊寧的手機。然而電話那頭始終無法接通,最後乾脆按了掛機鍵。

不一會兒,我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上面寫著:執行任務,勿念。

我想他們一定已經做了周全的準備,將第四位受訪者保護了起來。看著越來越大的雨勢,我的心慢慢抽緊又放平。無論兇手是誰,希望事情就此結束吧。

一夜輾轉不安,早起睡眼惺忪就開始摸手機,看見楊寧給我發的短信,我一激靈坐了起來。他在短信上說:任務失敗,被害人在出差途中遇害,手法依舊。

後來我才知道,在昨天的雨夜被殺死的不是昨天被保護起來的第四位受訪者,而是她後面的一位,也是我採訪錄像裡的最後一位。

我愣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兇手並沒有按照我們之前總結出的順序殺人,而是跳過了第四位受訪者。

我坐在床上靜靜地琢磨了很久,恍然大悟,我想起那天我採訪第四位受訪者時,她面露慼慼然地說:“邵曼曼啊,哎,她真的挺可惜的,也挺可憐。”

五、不自知的兇徒

不打誑語,不出惡言,原來也是一種慈悲。

楊寧那天有些沮喪,他們在邵曼曼的男友家和第四位受訪者家裡都做了嚴密的布控,可是沒想到還是事與願違。

我能體會那種不甘,真是令人洩氣。

其實對於最後一位被害人,他們也是有過聯繫的,而當時受害人強烈要求出差,因為是要去談一筆價值可觀的生意,所以對於勸告置若罔聞。

我想人們都存了僥倖心理,都認為禍不臨頭,所以錢比命重要。也沒人會想到,最終喪命的理由僅僅是因為一句話。

當時我的五位受訪者,只有倖存的那一位,對於邵曼曼的死表達了惋惜之情,其餘的幾位無不惡語相向。

我想他們一定是終於找到了時機去詆譭比自己優秀的人,所以不遺餘力。

然而兇徒也並非濫殺無辜之人,他放過了那個口下積德的少女。

“不過也是好事情,”我聽著楊寧的電話,窮盡我畢生所學去安慰他,“你們不是抓住了害死邵曼曼的兇手了麼,事情總會一件件地都解決掉的。”

是的,邵曼曼不是自殺,是他殺,推她下樓的,就是她的男朋友。

邵曼曼的男友由於這麼多天警方的貼身布控終於崩潰,將那天錯手殺死邵曼曼的事供了出來。

他那天一如往常,吸了毒,藉著煙癮滿足後的精神去騷擾邵曼曼。

所謂飽暖思淫慾,他又想對邵曼曼圖謀不軌,可沒想到這次卻遭到了邵曼曼強烈的抵抗,於是撕扯之間,赤裸的邵曼曼被推下了窗子。

其實事發之後,邵曼曼的經紀公司和這個男人有過接觸,也猜測到了事情的緣由,然而為了保全邵曼曼身後的名聲,也為了經紀公司的形象考慮,他們沒有將這個人渣供出來。

我有時候不明白,人們拼死拼活掙名逐利到底是為了什麼,哪怕犧牲人命也在所不惜。就像是我的領導,到底是為了向更多的人披露事實真相,還是為了所謂的收視率和前途無量。

窗外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我看著窗外的雨,沒來由地嘆息。

楊寧在那邊也沉默了,他說:“下雨了。”

我說:“是啊。”

我說:“你看這雨多幹淨,把什麼都衝乾淨了。”

是啊,衝乾淨了,不知道,隨著最後一位受害人的死去,這出人間悲劇有沒有落幕。

說不定這會成為一宗懸案,說不定會成為警方的後世教材,說不定經歷過這些的楊寧會發生一些價值觀的改變,就像是現在的我一樣。

“篤篤篤……”

我一怔,這個下雨的夜晚,是誰會來敲我的門呢,楊寧麼?想給我個意外驚喜?

我按捺著心中的竊喜,故意不與電話那頭的楊寧說話,早就忘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家的地址。

“我就猜到是你!”我猛然地拉開門,笑容卻凝固在了臉上。

對面的人用黑色的雨衣帽子將臉擋住了半邊,猝不及防地將我擠進門裡,一把將我推倒在地,我一個踉蹌,手機滑落,剛要反手去夠,卻被來人狠狠地踹了一腳。

我吃疼地弓起身子,然後看見他將自己的雨衣一把拽落,我忍不住驚叫失聲:“怎麼是你!”

“你們這些惡毒的人在口出惡言的時候,是不是從沒想過報應!”邵曼曼的母親臉上帶著慈悲和憤怒混雜的詭異笑容。

我從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聽見她說話,我手邊的手機傳來楊寧焦急的聲音,“曉曉!”然後就被邵曼曼的母親硬生生地切斷了。

“我知道那些人傷害了你的女兒,所以你要報復他們,可是我沒有,我並沒有,你沒有聽到麼,我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趕緊切斷了信號……”

“閉嘴!”女人喝斷了我的解釋,靠近我,盯著我的眼睛,“你以為你就比他們都慈悲麼!真是愚蠢啊!”

緊接著她直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盯著我,眼神狠厲決絕,“若是沒有你們這些所謂的媒體去興風作浪,怎麼會世風日下,如何我女兒有冤無從申訴,又如何給了惡人逞惡語的機會!”

面對女人,我始終沒有驚慌,我想我應該具備一個媒體人應有的情操,我應該高潔淡然,正直勇敢,然而,她的話卻讓我無言以對。

“別想了!留著去拔舌地獄好好地緘默吧!”說著女人仰起了尖銳的屠刀。

那一刻我居然沒有恐懼,我只是不知道傳說是不是真的,兇徒的模樣會不會印在我已死的眼睛裡,這樣,當楊寧再次看見我時,一切都能真相大白了吧。

“呃……”

我聽見女人一聲悶哼,來不及轉身,就躺倒在地。我震驚地看著她身軀之後的人慢慢顯現,不由得喜出望外,“高教授!您怎麼來了!您來救我了!”

她卻沒有理會我,而是緩緩地蹲下身子,看著女人癱軟的身體嘖嘖出聲,“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不要再節外生枝,可你偏偏不聽,真是愚蠢啊!”

緊接著,她緩緩湊近我,臉上露出我不再熟悉的陰冷笑容,“對不起,我可愛的孩子,你也得死,因為你看見了我的臉!”

尾聲

在病房裡待久了,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我大概就是適合東奔西走的勞碌命。

回頭看看床頭櫃上楊寧煲的粥,沒來由地心裡暖呼呼的。

想起那天他帶著同事衝進來制服了高教授,然後抱起我哭得涕淚橫流的樣子,要不是因為那天實在沒有力氣,我真是要笑出聲了。

真不知道他那麼細心,居然記下了我上次打車和司機說的地址,不然我的血,真要被放光了。

冷雨夜連環殺人案終於告破了,楊寧他們也能好好地睡個覺了。

媒體公佈了一部分的案件調查結果,算是穩住了民心,臺裡也算是拿到了最獨家的一手消息,雖然不是出自我手,但依舊皆大歡喜。

然而我還是無法釋懷,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那種心有餘悸。

圈子裡曾經傳說的高教授的那次事故,是真的。

那時候高教授還不像現在這麼德高望重,但已經在業界小有名氣了,尤其在催眠術的領域算是個中翹楚,所以當時她做了一次大膽的嘗試,想要通過催眠對人的生活習慣及生活軌跡造成改變。

當時作為研究的志願者並沒有進行公開的招募,而是通過圈內親友進行推薦,而邵曼曼的媽媽那時候通過各種盤根錯節的關係,最後成為了那個幸運兒。

單親媽媽,生活艱辛,內心疲憊,這對於高教授本身來說,也是一件極為有意義的挑戰,於是一拍即合,項目選定好了時間,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

沒想到在實驗的中途卻出了岔子,邵曼曼的媽媽因為女兒當時被人挾持騷擾而心緒紊亂,在接受催眠術後再也沒有醒來,而當時騷擾邵曼曼的,就是後來害死她的那個人渣。

事故發生後來的十多年,邵曼曼的媽媽一直保持著痴呆症的狀態。而她也得到了一筆鉅額的賠償金,這筆賠償金最終將邵曼曼送上了曾經的神壇。

陷入痴呆的女人在女兒的呵護下一直過著舒適的生活,不知世事,其實也算是一種幸運。

然而邵曼曼的死訊似乎成了一擊強烈的重拳,將她停歇已久的思維激活。她恨透了那些對她女兒品頭論足的人,她要報仇。

於是她用當年的事故要挾了高教授,讓高教授為她查到了死者的信息,高教授怕影響自己現在的威望,只能屈從於她,再加之邵曼曼死後,幾乎沒人對她過問,所以她能屢次地從療養院逃出來,實施犯罪。

“其實,那天如果再等一等,我的催眠術就可以成功了,那個小記者就會忘記關於受害人的所有信息,也不會有人將這兩件案件聯繫在一起。”高教授始終很平靜,語氣裡帶著些許的遺憾。

“真不湊巧,你再次失敗了。”楊寧看著她僵住的背影,五味雜陳,那個德高望重的女人在一瞬間,似乎衰老垂暮。

“其實我現在已近沒有什麼遺憾了。”邵曼曼的母親看著審訊人員輕輕地笑笑,一臉的雲淡風輕,緊接著忽然又咬牙切齒。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弄死那個婊子!婊子!婊子!你叫她出來!哈哈哈!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畜生!”

後來聽楊寧的同事說,叫完這些話,邵曼曼的母親就再次陷入了木然的狀態,而且這一次,她可能再也不會醒來了。這些話,楊寧從未跟我提及過隻字片語,我想,他是怕我傷心。

“你說,我要不要換個工作?”我喝著鮮榨的柳橙汁,歪著腦袋看著窗外的車水馬路,我想這潭水太深了,也許我不該再往裡趟了。

“好啊,做什麼都好,隨你喜歡!”楊寧說著挑了挑眉,顯然心情還不錯,歪著腦袋看著我笑,“不工作也行,我養你!”

“誰要你養!”我一愣,緊接著有些惱羞成怒的拿著包,跑出了咖啡店,就聽見楊寧在後面急急地追,引來了咖啡店裡一陣竊笑,“嘿!小妞兒別跑!我可是認真的!”(原題:《冷雨夜殺人事件 》,作者:阿扈扈。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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