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120年祭

今天,網傳原九院771研究所黨委書記李自學將出任中興通訊新董事長的消息悄然出現。作者心裡為之一痛,該來的終究會來,這一切都充滿了連電視劇都拍不出來的諷刺意味。

120年前,經歷了30年明治維新的日本和30年洋務運動的清政府來了一場真刀真槍的較量。結果眾所周知,買得來洋槍洋炮的清政府買不來真正的強大。號稱“亞洲第一”的北洋艦隊全軍覆沒,戰敗的清政府與日本簽訂了《馬關條約》,割讓了臺灣,賠償了2億兩白銀,這相當於清政府3年的全部財政收入。

甲午120年祭

甲午海戰

120年後,中美貿易衝突,美國商務部狙擊中興通訊立威,斷絕其芯片供應和技術支持,將一個世界第四大通訊設備供應商封鎖到面臨破產的境地。一個主機廠被配件廠卡了脖子,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接受和解協議。協議包括14億美元的罰款,更換全部董事會成員,開除全部高管等要求。14億美元的罰款,加上之前被罰的8.9億美元,相當於中興過去九年的淨利潤之和,相當於中興當前淨資產的28%。

甲午120年祭

中興通訊

相隔120年,兩個甲子輪迴,歷史驚人的相似。我們經常說中國強大了,厲害了我的國,然而在這小小的芯片上,我們就被扼住了喉嚨、抓住了命門。2017年,中國進口芯片總額達到2600億美元,超過了石油。這背後,是中國作為電子製造產業鏈末端地位的一個縮影。

為什麼會進口這麼多的芯片?一方面是因為中國作為電子產品製造的末端產業鏈,需要進口芯片再組裝成整機出口;另一方面也是中國的半導體行業技術落後,無法佔據足夠的市場份額。這實際上是同一個原因,就是我們技術不如人,所以才需要進口,所以才淪為產業鏈的末端,所以我們偉大的工人做著最辛苦的勞動卻只賺取最微博的利潤。

甲午120年祭

電子產線

不知道李所長來到中興會作何感想,771所被稱為中興的“孃家”,上世紀80年代,身為771所技術科長的侯為貴南下深圳搞副業創收,一手締造了中興通訊。但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中興因為缺乏核心芯片技術被美國商務部狙擊,而“孃家”——西安771所的核心科研方向就是芯片。

誠然,中國的半導體產業也沒有那麼不堪。我們還是能生產一些芯片的,比如電源芯片、充電芯片、觸摸屏芯片,高端一點的比如說手機芯片,我們也能夠生產。但是這些要麼是低附加值的簡單芯片,要麼就是買人家ARM的內核IP來集成(大多數手機和平板電腦芯片)。真正的核心技術,高附加值的產品,比如高性能處理器、高速數字ASIC、基帶處理、FPGA等,我們還設計不出來,哪怕人家給你圖紙,我們也不能製造。毛主席說過的一句話,跟我們現在的處境很相似。他說:“現在我們能造什麼?能造桌子椅子,能造茶碗茶壺,能種糧食,還能磨成麵粉,還能造紙。但是一輛汽車、一架飛機、一輛坦克、一輛拖拉機都不能造。”我們現在能造汽車,能造飛機,能造坦克,還能造飛船和航母,但是我們造不出自己的高端芯片。

甲午120年祭

有人說,我們連航母都能造,我們能把飛船送到太空,還能把宇航員也送過去。難道我們就造不出一個小小的芯片嗎?這位朋友其實無意中說出了關鍵——“小”。製造芯片的難度,就在於他小。這個“小”就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舉個不恰當的例子,一個農民,自己可以蓋房子。如果他是愛動腦筋的人,好好琢磨一下,可以蓋個三層小樓。如果要蓋個100層大樓,他可能就不知道如何下手了。但是如果有設計師設計好圖紙,一群農民工在工程機械的幫助下,蓋100層樓是沒有問題的,200層也沒問題。這就如同造航母和飛船。但是反過來,如果你想在針尖上蓋一個細菌那樣大小的樓,同樣有100層,每層都有房間,房間裡還有傢俱,傢俱上的螺絲釘都要規規整整的,每個螺絲釘只有幾十個原子那樣大小。你該怎麼去蓋這個樓呢?所以說芯片為什麼難?

如果你現在能蓋3層小樓,是蓋一個100層高的樓難度提升大,還是蓋一個細菌大小的樓難度提升大?

甲午120年祭

芯片內部顯微圖

泱泱大國,億兆生民,被人用技術封鎖打得無還手之力,丟人啊。我們是製造業大國,也是製造業強國。但是芯片作為一切高科技產品的核心,如果我們在芯片技術上不能有突破,那麼我們在製造業的所有成就都是空中樓閣,我們就是產業鏈末端上待宰的羔羊。

實踐反覆告訴我們,關鍵核心技術是要不來、買不來、討不來的。更哭不來,吹不來,只有拼出來。

半導體技術是現代科技基石中的基石,所有的先進科學儀器、所有的先進武器裝備、所有的先進製造設備、所有的工廠設備、所有的互聯網、計算機、數碼產品等等,核心都是芯片。從1947年第一顆半導體器件誕生以來,美國一直站在半導體領域的巔峰,所以美國也一直站在綜合國力的巔峰。高科技的發展不是線性的,而是指數的。在已有先進技術的基礎上,更先進的技術的發展會成倍的加速。西方發達國家已經發展了70年,我們與他們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也不是10年20年,而是連背影、連塵埃都看不到了。但是如果我們不奮起直追,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就只是一句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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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製造

甲午戰爭的失敗,馬關條約的簽訂,使晚清的知識分子幡然醒悟,走上了變法自強的道路。而今天,中興事件中我們受到的屈辱,也希望能夠激起剛剛參加完高考的學子熱血壯志。真心希望能有更多的優秀學生報考微電子專業,為中國的芯片事業添磚加瓦。往年的省市狀元大多湧向了金融和管理,真希望今年的狀元裡面,能夠有幾個熱血青年選擇微電子專業,務實的在工程技術領域做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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