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遠:我常常幻想這座歐洲最西端的城市|艷遇圖書館

许知远:我常常幻想这座欧洲最西端的城市|艳遇图书馆

许知远:我常常幻想这座欧洲最西端的城市|艳遇图书馆

本內容來自單向空間和蜻蜓 FM 聯合出品的音頻節目《豔遇圖書館》

豔遇圖書館 第二十七站

座標:里斯本

旅途薦書:《里斯本之夜》

隨身音樂:《Que Deus Me Perdoe》

豔遇佳人:海倫

在兩週的中斷之後,本期豔遇圖書館來到了葡萄牙的首都:里斯本。這座歐洲大陸最西端的城市,因與“納粹時代”的天堂——美國——隔海相望,而成為二戰時期流亡者的重生之地。

在這座昔日的、衰落的海邊帝國中,誕生了融合著個人悲傷和未知命運的音樂 Fado(法朵),以及描繪流亡者困境的文學著作《里斯本之夜》。在迷人而悲情的氛圍下,書裡的主人公最終發現,對自己所愛的人並不瞭解......

立即試聽本期《豔遇圖書館》:

(以下為第二十七期《豔遇圖書館》文字節選)

【邂逅之城:里斯本】

“一個有點破敗的,充滿詩意的城市”

在亞美尼亞的時候,無意中讀到臨行之前塞到書包裡的雷馬克的《里斯本之夜》,我發現永遠都在幻想一個地方是最美好的事。因為我始終沒有去過里斯本,所以我經常在幻想它。

幻想里斯本是因為很多年前,我看了一個電影叫《Night Train to Lisbon》(去里斯本的夜車),講了一個瑞士的教授,他無意中看到一本葡萄牙詩人寫的詩集,覺得很動人,就拿著這個詩集去尋訪詩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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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里斯本的夜車》海報

結果發現了一個動人而感傷的故事。因為在 1974 年之前,葡萄牙處於一種專制統治中。這個年輕詩人,他是一個醫生,也是個非常 poetic 的人,寫很多動人的文章。他捲入了反抗運動、地下運動,最後死掉。

這個電影實際上是藉由德語系的教授之口,還原了一個反抗者的故事,我看得驚心動魄。我記得裡面主人公寫過一句話,大概的意思是說,在一個專制的社會里,反抗應該成為人的責任,一個真正的自由人的責任。整個片子拍得很美,主演是傑瑞米·艾恩斯,另一位男演員也很英俊,有一種貴族式的詩意。那個電影對我打動很大。它在提醒一些什麼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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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里斯本的夜車》劇照

里斯本在我的印象中,是一個昔日帝國的首都,一個衰落帝國的首都。當年的葡萄牙帝國曾經輝煌一世,這麼小的國家征服了那麼廣袤的區域,以至於在中國邊緣的澳門也是被它統治。

同時它又出現了我很喜愛的佩索阿這樣的作家,又因為這部電影而加深了我對這個城市的印象。它應該是一個有點破敗的,但充滿詩意的城市。而在它的外表之下,孕育著很強的反抗的張力。

【旅途薦書:《里斯本之夜》】

“一個彙集著所有流亡者希望的地方”

這本《里斯本之夜》講的是流亡者的困境。有一段時間,我對流亡者的生活特別感興趣,一個人突然失去了自己的故鄉,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失去了所有的朋友、生存基礎,甚至是語言。還有一些流亡者要面臨死亡的威脅。一個人在那樣的恐懼和無力之中,要怎麼樣去重新理解生活,理解自己。

有的人就很著迷這樣的事情。包括我們的書店,起名叫“單向街”,也是因為它的作家本雅明,在最後生涯是流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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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斯本之夜》

作者: [德] 埃裡希·瑪利亞·雷馬克

出版社: 上海譯文出版社

譯者: 朱雯

美國當時在“納粹時代”就像一個天堂一樣,對於很多流亡者來講,逃到那裡就是安全的。在流亡當中,一張可以前往美國的護照,或者船票都無比珍貴,它們變成了生命的象徵。本雅明本來就快要逃亡掉了,但因為丟失護照而自殺。

在那種絕境當中,希望對你意味著什麼?一張船票就意味著你生活的全部希望。書中他提到了我剛剛去到的亞美尼亞,他說“亞拉臘山乃是美國”。亞拉臘山就是《聖經》之中諾亞方舟出現的地方。我去亞美尼亞旅行的時候看到了亞拉臘山,山上有白雪覆蓋著,且總是在雲之中。當地人認為它是聖山,是人類文明重要的發源地之一。

雷馬克說亞拉臘山就是美國,美國就是亞拉臘山,它代表著一種新的可能性。像大洪水到來的時候,諾亞的方舟可以救出其生命一樣,一些通往美國的船,每一艘都像諾亞的方舟,會把你的生命帶到另外一個地方去。

所以里斯本變成了一個可能獲得重生的地方,既有絕望,又有重生。流亡者們要逃離納粹的侵襲,納粹一步步逼近,幾乎要征服整個歐洲大陸了。而里斯本處於大西洋邊上,是歐洲的最西邊,從這裡坐船穿過大西洋到了美國,就是一個自由之地,所以它變成了一個彙集著所有流亡者希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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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拉臘山,位於土耳其厄德爾省的東北邊界附近,海拔 5000 多米,為土耳其的最高峰

那樣的緊張感該是什麼樣的感覺?這本小說就是描述當時的狀況:1930 年代末的里斯本。主人公在書中追記他的故事,他的一生,他的愛情,他逃亡的感覺。我特別希望每個人去讀這本小說。

今天先來讀這本書的開頭部分,我第一次讀到的時候就立刻被吸引住了。

我目不轉睛地瞅著那條船。它亮著耀眼的燈光,停泊在塔霍河上。我來到里斯本雖然已經有一個星期,可是對它那種無憂無慮的燈火通明還不太習慣。在我離開的那幾個國家裡,一到夜晚,各個城市都像煤礦一樣漆黑,昏暗中的一盞提燈,簡直比中世紀的瘟疫還要叫人害怕。我來自二十世紀的歐洲。

那條船是一艘客輪,這會兒正在往船上裝貨。我知道明天下午它就要出航了。在裸露的燈泡那刺目的光芒裡,一箱箱的肉、魚、罐頭、麵包,還有蔬菜正在被裝進下面的貨艙裡;甲板上,搬運工人正在搬運行李,他們把一隻只箱子和一個個捆包悄沒聲息地扛起來,彷彿它們一點兒重量也沒有。那條船正在為出航做準備——如同洪水時代的方舟一樣。它確實是一艘方舟。在 1942 年的那幾個月裡,每一艘離開歐洲的船都是方舟。亞拉臘山乃是美國,而洪水還在一天天上漲。很久以前,洪水就已經席捲吞沒了德國和奧地利,現在波蘭和布拉格也被淹沒,而阿姆斯特丹、布魯塞爾、哥本哈根、奧斯陸和巴黎也都沉在水下了,意大利的許多城市已經聞到了一股滲水的味道,而西班牙也不再安全了。葡萄牙的海岸成了流亡者的最後希望。對他們來說,正義、自由和容忍遠比家園和生計更有意義。這是通往美國的大門。要是到不了那邊,那你就倒黴了,你就會註定要在領事館、警察局、政府機關的叢莽之中奔走得精疲力盡,那裡既不給你簽證,也不讓你得到工作和居留許可,那是一個拘留營、官僚習氣、淒涼寂寞、懷鄉病以及無處不在、叫人萎頓的冷漠的叢莽。在戰爭、恐懼和苦惱的時日,這變得稀鬆平常: 作為個體的人不再存在了,只有一樣東西是重要的——一份有效的護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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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裡希·瑪利亞·雷馬克

作者雷馬克是年輕人很喜歡的一個作家,他的語言有一種非常真摯的流暢。《里斯本之夜》這本書描述了流亡者的生涯,在 1933 年納粹德國當政之後,大量的作家、藝術家開始逃亡,他們當中很多是猶太人,他們的書也被禁了。當時的雷馬克像托馬斯曼、像茨威格一樣,都是被禁的作家。後來他逃到了美國,在好萊塢做編劇,於 1970 年 9 月 25 日死在了瑞士。他死的那天竟然是魯迅的生日。

【邂逅之音:《Que Deus Me Perdoe》

“命運不可控如悲傷的 Fado”

今天我分享的這首歌是 Fado 中的一首曲子,“Fado”這個詞來源於拉丁文中的 Fatum,意思是命運。所有 Fado 的音樂都是很悲傷的,包含著命運之不可控。據說在里斯本,所有的咖啡館、酒吧都會聽到這些 Fado。就像你在西班牙老是會聽到弗拉明戈這些名曲一樣。

每個音樂都有一個自己偉大的傳統,就像新的流行音樂,鄧麗君會翻唱白光,會翻唱姚莉,到了更年輕一代的王菲會唱鄧麗君,每一代人都有對上一代人致敬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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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牙 Fado 演奏現場

這些偉大的歌手就像偉大的作家一樣,能夠唱出一個民族的、一個時代的、一個社會的、內心的苦痛與掙扎,這也是 Fado 特性的一種。葡萄牙是個海邊國家,強盛時期是一個強大的帝國,出海意味著很多冒險、未知,包括死亡,失去親人的悲傷,異國他鄉的故事。Fado 裡面就蘊含了這樣一種世界性的、廣泛性的信息和個人的悲傷,它們都混在一處,這也是它最迷人的所在。

【豔遇佳人:海倫

“也許你並不瞭解你愛的人”

我很喜歡這個書裡面對於主人公妻子的描述,這位用假名字的施瓦茨先生,在逃亡五年之後隱姓埋名,各種擔心自己被納粹抓起來。他想回到家鄉去看自己的妻子,而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行為。

在重新看到妻子之後,他對妻子有了嶄新的發現,她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了,這是很有趣的事情。你會發現對於你認為你愛的人,或者和你相處的人,其實你並不瞭解他們。當你用新的距離觀察他的時候,你會發現他跟你原來誤以為的,是很不一樣的一個形象。

他說他坐在那兒:

回想一個小小的亞馬遜女戰士,光著身子,擎著一杯酒,追問著,毫不退讓,既機智又勇敢。我才明白在我們從前的生活中,我簡直對她一點兒也不瞭解,我不知道她過去跟我在一塊兒生活時是怎麼忍受下來的。這好比我豢養過一隻供玩賞的動物,一隻可愛的羔羊。或者說我以為是這樣,而我也把她當做一隻羔羊來對待。又好比我鍾愛的那隻動物原來是一頭幼小的美洲獅,它對什麼藍色的緞帶和柔軟的刷子都不感興趣,對伸過去撫摸它的手,卻完全能咬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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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他重新發現她妻子的感覺,他原來以為她是一個小寵物,結果其實是一個幼小的美洲獅,或許是五年的歲月帶給他妻子新的改變。我也喜歡他對妻子一些很微小的描述。他說:

她在床上繞了個圈兒,好像一個舞蹈演員。把她的酒杯擱在她身邊的地板上,隨後伸出手來,她被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那種陽光曬黑了,光著身子無憂無慮。如同一個知道自己很吸引人,而且人家也常常跟她這麼說的女人那樣。

節目中間中斷了兩週,我說要休息一下,然後就跑出去了。我去了第 25 期講過的第比利斯,還去了另外一個城市 Yerevan(埃裡溫),是亞美尼亞的首都,去了一週,如今又回到花家地。我發現了一個特性,其實真實的旅行未必有想象的旅行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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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斯本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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