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嘉一:訪美歸來,學會做「無用」的人

加藤嘉一:訪美歸來,學會做“無用”的人

▲6月28日晚,訪美歸來的日本學者加藤嘉一和央視前駐美財經記者高琦做客「聽好書」直播間。

2012年6月,加藤嘉一經歷了“生命中的至暗時刻”。

那一年5月,他在南京先鋒書店的講座中關於“南京大屠殺”的言論被網友發在網上,引起不小的輿論風波。在講座的自由問答環節,加藤嘉一在被問及”如何看待在南京發生的事,有哪些渠道可以瞭解歷史真相”時,回答中有類似“這件事,真相很難知道,中國這樣講,日本那樣講,香港那樣講,臺灣又那樣講,反正我不明白,我現在也不明白”的語句。這樣的回答引起一片譁然。

處在風波之中,加藤嘉一甚至一度擔心自己被暗殺。他曾頻繁以專欄作家等多種身份出現在公眾場合,出版過《從伊豆到北京有多遠》《中國,我誤解你了嗎》《中國的邏輯》等書籍,在媒體稱為“中國最有名的日本人”。

那些曾經耀眼的光環,不斷被大眾質疑,加藤嘉一的人生彷彿跌倒了谷底。在這樣的背景下,他之後赴美訪學看上去像落荒而逃。但事實上,加藤嘉一早就安排了哈佛大學的訪學計劃,而美國,是他兒時就暗戀的夢想之地。

這一場意料之外的風波使他猝不及防。2012年7月,加藤嘉一帶著複雜的心情離開生活了九年的中國,甚至沒有體面的告別。

但當加藤嘉一來到美國之後,“中國最有名的日本人”等諸多光環黯淡下來,他發現之前自己的實力實際上是被高估了。“哈佛大學也好,美國的中國問題專家也好,都不斷地打擊我,我發現自己什麼也不是。”在這樣的落差下,加藤嘉一剛開始的時候很痛苦,但是慢慢地卻走向了一種解放,接受了自己“可以什麼也不是”的狀態。

加藤嘉一:訪美歸來,學會做“無用”的人

▲加藤嘉一

回想他在中國的狀態,這樣的想法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18歲,從日本伊豆農村走出來的加藤嘉一第一次踏上中國的土地,來到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學習。

加藤嘉一考慮到個人能力和家庭條件的限制,高中畢業後,他無法去心儀的美國讀書,最終選擇了“正在崛起,又不需要花很多錢的國家——中國”留學。

“那時,父親開車、與母親、弟弟、妹妹一起為我送行。寄完包裹,把箱子託運完,拿到中國東方航空公司的登機牌,在出發廳,與家人告別。坐上飛機,開始讀離別時母親遞給我的一封信,我哭了。”加藤嘉一在其新書《我所發現的美國》序言中寫到。

自律和剋制的加藤嘉一成為了一代中國青年的勵志偶像,四點半起床跑步,六點回來,非常集中地寫到八點半,吃早飯,然後繼續寫作,上午之內完成所有事情。他的身份多種多樣——學生、專欄作家、訪談節目常客等。

他的嚴格、自律、剋制,是他自信的來源。這個“強悍到變態的日本人”只要一天不跑步,就會“恨自己”。

加藤嘉一:訪美歸來,學會做“無用”的人

▲高琦

加藤嘉一在中國的九年,是“沒有生活”的——“我甚至想,如果我不寫文章了,中日關係就會惡化。”

“其實這是一種很傲慢的想法,是一種幻想,也是年輕氣盛時候的自我膨脹。”加藤嘉一反思,“到了美國之後,我開始沉澱下來。”

“無用是一種健康的自我認知,沒有一個人會那麼的重要。在美國,人人都是平等的,不管你是總統還是普通老百姓,每個人最大的社會責任就是過好自己的生活,去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人。”這是加藤嘉一自認在美國訪學最大的收穫。

直播開始時,加藤嘉一朗讀了村上春樹在普林斯頓和哈佛期間撰寫的隨筆——“待在美國的一個好處是能夠讓你明白自己的無用性。在這裡,你能夠感受到自己是多麼微小的存在。你在與不在,做什麼或不做什麼,這個社會照樣會運轉下去。但在日本,你總以為自己重要,你所做的事跟這個社會的發展有關。”

在美國三年多的時間,加藤嘉一強烈地感受到自己的“無用”,並平靜地接受了它。此刻的他,坐在北京的一個角落做著直播節目,內心已經很平靜了,“雖然之後會再有迷茫的時刻,但是我明白了,只要做好自己要做的就行了,明白這一切之後再去面對,就會有更開放的視野,更坦然。”

直播現場,有網友提問:“在美國做外國人舒服還是在中國做外國人舒服?”加藤嘉一笑了,說從來還沒有被這樣問過。他回答說,各有各的好。

輾轉中日美三國,對於自我身份認同,他並沒有像外界認為的那樣掙扎、矛盾,只是一直在尋找,一直在發現新的世界和新的自我,並不斷和自己達成新的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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