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又來了
三毛會認識荷西,在西班牙,因為荷西他哥哥。
那時三毛在西班牙一個修女學校讀書,
荷西哥哥是她的朋友,
聖誕節辦了Part。
荷西遇見三毛之後,就唸念不忘,
跑去修女學校找她。
修女學校不給男生隨便進入,
要宿管通報,才能讓三毛下來。
宿管看荷西天天來,半開玩笑跟三毛說:
“表弟又來了!”
西班牙語裡,表弟的意思很曖昧,
大概相當於我們常說的“某人”。
三毛下樓去,問他:“嘿,你為什麼天天來?”
荷西說:“我想天天見到你。”
從口袋裡掏出十四塊錢:
“你看,我有十四塊錢,一張電影票七塊錢,
剛好夠兩個人看,我們去看電影吧。”
三毛說:“好啊。”
荷西說:“不過,我沒有錢坐車了,我們得走路去。”
三毛說:“好啊。”
出去幾次後,荷西說:“Ehco,你等我六年,
四年大學,兩年兵役。然後我娶你,
我每天出去掙錢,你在家做飯等我回來,
好不好?”
三毛很感動,但沒有同意:“我比你大六歲,
六年,你這麼認真,萬一我沒有堅守承諾,
這樣對你不公平。你以後別來找我了……”
荷西說:“我不找你了,不找你了,
但你答應我等我六年……”
荷西邊說“Ehco,再見”邊倒著走,
這樣的目送,才能再多看三毛一眼。
三毛說,看著荷西慢慢在眼前變小,
彷彿紅樓夢裡賈寶玉消失在茫茫白雪裡。
滿天雪花飄灑在兩人中間,
把兩人隔天,那時以為是無疾而終的浪漫。
看得順眼的話,億萬富翁也嫁
三毛再遇到荷西,是六年之後,又是西班牙。
她沒有想到,從前的表弟現在變成了成熟的大鬍子。
不變的是,他一見就興奮地拉她到家裡:
“Ehco,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看。”
三毛到他房間,驚呆了:
“你哪來這麼多我的照片?”
荷西說:“你寄到徐伯伯那裡,
我每次去就拿一些洗了放大。”
三毛望著牆上那些發黃的照片發呆,
荷西解釋說:“你看,陽光太強了,
我用百葉窗保護它們,它們還是發黃了,
照片被陽光照得一條深一條淺的。”
三毛太感動了:“六年前,你想跟我結婚,
現在還想不想?”
荷西說:“你要嫁一個‘掙多少錢’的丈夫?”
三毛說:“看不順眼的話,千萬富翁也不嫁;
看得順眼的話,億萬富翁也嫁。”
荷西說:“說到底,你還是要嫁有錢人。”
三毛說:“也不是,如果是你的話,
吃得飽就好。”
荷西說:“你吃很多嗎?”
三毛說:“不多不多,以後還可以少吃點。”
三毛在書裡寫道:
跟荷西沒有進過戀愛就走入婚姻。
看起來是一個很冒險的事情,
但無論是當時,還是都很篤定,
這是一個對的決定。
很多人羨慕三毛,羨慕的是流浪生活。
三毛卻說:我去過許多奇奇怪怪的國家,
看過不同的人,吃過不同的食物,
學過不同的語言,這都不是人生的幸福。
離開臺北之後,我沒有真正快樂過,
直到建立自己的家。
三毛要的不多,要自由,要愛,要有家,
最好這個家是在撒哈拉沙漠。
荷西缺點很多,大男子主義、媽寶男、
死要面子,但他最大的優點是:
只要是三毛想要的,怎麼瘋狂都是正常。
荷西放棄他心愛的潛水工作,
兩人來到撒哈拉沙漠裸婚。
結婚之前,荷西有天回來神秘兮兮地說:
“有個禮物要給你。”
三毛打開一看,還好不是俗套的鑽戒,
而是一個骷髏:“太有意思了!我喜歡!”
沒有婚床,只有一個床墊子和一塊草蓆。
沒有傢俱,只有四個盤子四個碗一個鍋。
沒有婚紗沒有捧花,只有一把芹菜綁在頭。
沒有婚車沒有祝福,走路去結婚,
還高興得恨不得告訴全世界:
“我是全世界最快樂的新娘。”
珍惜那個沒飯吃還給你買花的人
三毛跟荷西剛結婚時,
兩人都處於失業狀態。
三毛雖然愛花成癮,
但不敢說自己想買花,
只是悄悄在家門口種些野花,
畢竟那時天天在擔心吃窮存款。
只是春天裡有一天,
荷西帶了一大束百合花回來:
“Ehco,給你買的。”
三毛說:“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買花!”
氣得把那束花“啪”得打散到地上,
生氣地跑去去。
等到氣消了,回家看到剛剛那幾枝花已經被荷西插在花瓶裡。
突然一陣感動:這個男人想把整缸的花帶回來,
把最滿的愛意給愛人,即使被罵,
這不是幾枝浪費的花,是他的愛情。
“三毛,為什麼不寫稿?”“因為荷西要睡覺”
三毛說,婚姻是一件特別美好的事情。
因為荷西給她充分的自由,
她結婚前是三條牛仔褲過全年,
結婚後也沒升級為主婦裝。
結婚她寫文章談旅行談愛情談人生,
結婚後也沒變,沒有庸俗到筆下盡是柴米油鹽。
終是有一天,三毛不寫了,
編輯們都很納悶:“都不敢催你了,但你是為什麼呀?”
連三毛的爸媽都問:“你為什麼要放棄寫作呀?”
三毛淡淡地說:“因為荷西……荷西要睡覺。”
三毛習慣晚上寫,白天睡覺。
而荷西是個潛水員,工作危險性很大,
晚上高質量的睡眠,是白天好好工作的保障。
一開始,荷西跟三毛說:“你晚上寫有感覺就晚上寫。”
後來,三毛髮現,每次自己停筆上床睡覺,
荷西還沒睡。
她搬到客廳去寫,發現荷西還是要等她睡才能睡。
三毛說:“你快睡,不要等我嘛。”
荷西說:“你忘了嗎……我們從結婚開始,
就是手牽手睡覺的……”
從那以後,三毛就不寫稿了。
用三毛的話說:
儘管我媽媽說寫作和荷西睡覺是兩個可以兼顧的事情,
但我還是不寫了,寫作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的寫作就是我的愛情觀,
如果寫作妨礙到生活,那就先不寫了。
“下輩子不想再你做夫妻”“我知道你也是”
三毛有次問荷西:“如果有來世,你是不是還是娶我?”
荷西很乾脆地說:“一定不啊!”
三毛氣死了,抓住他後背就打:
“你這小癟三,我有什麼不好,你說!”
荷西翻過身來對打:“下輩子,
就得活個全新的樣子,我根本不相信來世。
再說,真有下輩子,娶個一式一樣的太太。
還不如不活!”
三毛本來希望他動情地說:
“我希望我們生生世世都做夫妻。”
沒想到被當面回絕得完全下不來臺。
就在這時,荷西盯著她說:
“其實你跟我想的完完全全一樣,
就是不肯講出來,對不對?”
三毛哈的一下笑場,羞得那被單矇住臉。
廖一梅說:“人這一生,遇到愛,
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三毛與荷西,兩個天南地北的人,
卻有常人難以理解的相互瞭解和默契。
坦誠完內心嫌隙,還能相擁親吻的愛人,
請老天保佑他們今生今世,長長久久。
“你要叫他爸爸”
三毛的爸爸媽媽要來探親,
這可急死三毛了。
她著急,是因為那麼短的時間,
怎麼教會荷西說幾句簡單的中文。
三毛:“荷西,我拜託你了,
你如果要發脾氣,等我爸爸媽媽走了之後再發好嗎?”
荷西:“我怎麼會發脾氣呢?我會很喜歡他們的。
對了,我要叫你爸爸陳先生?你媽媽陳太太嗎?”
三毛:“不對,你要叫我爸爸‘爸爸’,
叫我媽媽‘媽媽’。”
荷西:“為什麼?”
三毛:“那我不也稱呼你父母為爸爸媽媽嗎?”
荷西:“所以我們覺得你超級肉麻。”
原來,在西班牙文化裡,人們稱呼配偶的父母都是某某先生、某某太太。
荷西雖然表面上很抗拒,
見到三毛的爸媽又很害羞,
沒有像臺灣本土的女婿一樣嘴甜地叫爸爸媽媽。
直到有一天,吃完晚飯,
正在收拾碗筷的三毛聽到荷西在跟岳父聊天:
“爹爹,你叫Ehco讓我同意我買摩托車好不好?”
三毛躲在廚房裡,淚流滿面:
她知道,有多麼深的愛,
才能讓西班牙人荷西突破三十年的風俗習慣,
開口叫一個初次見面的男人“爹爹”。
沒有荷西,撒哈拉就是漫天飛舞的寂寞
三毛教荷西念“爸爸”“媽媽”時,
曾跟他說:“你、爸爸和媽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希望你們相互接受對方,這樣我就很快樂。”
那次,三毛爸爸媽媽來探親,跟荷西相處得很好,
三毛正在快樂的巔峰上。
沒想到,巔峰過後就是懸崖、
那天荷西有潛水任務,他送三毛和父母到機場,
然後三毛一個人送父母回臺北。
誰都沒想到:那會是跟荷西的訣別。
三毛從機場回來,發現荷西潛水遇難生亡。
幾年前,有編輯向三毛邀稿:寫寫死亡。
那時三毛正在包餃子,荷西從後腰攬著她,
三毛回過頭問他:“你怎麼看死亡?”
荷西單純地說:“沒想過,你想怎麼寫呀?”
三毛說:“我不寫,我和我丈夫包餃子,哪有空呀?”
三毛不誠實,她在文章裡無數次透露過對死亡的思考,
她心臟有毛病,年齡又比荷西大,
老是怕會走在荷西前面,那時候荷西該怎麼辦?
但三毛又是誠實的,她從沒想過荷西會比她早死,
而且是在30歲這麼美好的年紀。
三毛嚎啕大哭,寫文章緬懷荷西,往後的生活一直抑鬱。
沒有荷西的三毛,就是撒哈拉沙漠沒有駱駝,
那是漫天飛舞的寂寞。
荷西走後第十二年,三毛用一條絲襪搭建通往天界的梯。
愛三毛的人都唏噓,但這樣的收鞘或許最適合她,
畢竟她是愛情至上,
是愛讓她不再流浪,
是愛給她寫作的靈感,
是愛讓她成為我們心目中的三毛。
因愛而生、為愛而生、永遠瀟灑、永遠信仰婚姻,永恆的三毛。
作者簡介:國館:最中國的文化微刊。用文化修煉心靈,以智慧對話世界,在這裡,重新發現文化的魅力。國館2017重磅新書《與世同流,但不合汙》正火熱銷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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