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公糧

交公粮

“早稻一登場,就交愛國糧!”這是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的大道理。那時候還是生產隊,早稻收穫後,緊接著就要插雙晚,我們那裡叫“雙搶”,即搶收搶種。但就是再熱再忙,早稻登場曬乾揚淨後,生產隊長都要抽掉隊裡最強壯的勞動力,將最好的稻穀送到公社糧站,這就是交公糧。

生產隊交公糧都是儘量趕早。一則是早上涼快,避免高溫日頭曬;二則是早去早歸,因為別的生產隊也要去交公糧,早去排隊在前。我們隊到公社有十來裡小路,那時候不通公路,交公糧全靠肩挑人扛。生產隊在頭一天傍晚,就按每人150斤的標準,將一隻只蔑籮筐裝得滿滿的。天剛矇矇亮,送糧的社員就自帶扁擔趕到稻場。看人都到齊了,隊長一聲令下,隊伍就在領頭後生的帶領下,迎著晨曦,踏著露水,向著公社糧站方向蜿蜒而去。隊伍有時20多人,有時30多人,大家一個緊跟著一個。兩隻沉甸甸的籮筐,隨著扁擔頭的起伏歡快地跳躍著,發出噶幾噶幾的歡叫聲。

進入八十年代,農村實行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集體經濟雖然解體了,但農民知道,公糧是“皇糧國稅”,種地交公糧是天經地義。那時候我家承包了六畝多耕地,按照田畝數,我家每年需要交公糧1000多斤。我剛上初中,就開始參與送公糧。父親將收穫的稻子用編織袋裝好兜實,他挑得多,我挑得少;他在前,我在後。當我們早早地趕到公社糧站時,糧站倉庫的大門還沒有打開,但交糧的隊伍已經一眼望不到頭。我和父親只好老老實實地跟在隊伍的尾巴後面,等待著交糧隊伍的一步步移動。那一天,陽光毒辣辣地射向大地,空氣沒有一點移動的跡象。我們忍者飢餓、炎熱和勞頓,筋疲力盡地夾在交糧隊伍中。隊伍緩慢地向前移動,誰也不敢離開隊伍,因為一離開,後面的人就會超越你。炎熱考驗著體質,也在考驗著送糧人的意志。一直等到中午12點,眼看就要輪到我們過磅稱糧了,兩個司磅員一聲“下班了”,就端起茶杯,丟下長長的交糧隊伍揚長而去了。。。。。。年少的我怎麼也想不通,農民千辛萬苦將糧食生產出來,將最好的穀子留下送給國家,怎麼到了糧站就沒人看得上?我親眼看見,一位老大爺排了大半天的隊伍,過磅的時候,驗糧員一聲“水分高,不合格”,就將老大爺的糧食丟棄在一邊。可憐那位老大爺從早上等到下午,還沒有吃一點東西,就這樣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顫巍巍地擔走了他的穀子。那是他用汗水從土地裡澆灌出來的結晶呀,那是他相信政府號召精挑細選出來的公糧呀!

八十年代初,我考取中專離開了家鄉,也沒法繼續幫助家裡交公糧了。每次回家,我都要向父親打聽家裡交公糧的事情。從父親的敘說中,我知道,農村改革正在加速推進,農民種糧積極性不但被充分調動起來了,交公糧也獲得了極大的方便。糧站一改過去的衙門作風,主動派人來村裡設點收購,大家再也不用到糧站排隊交糧了。八十年代中期,我國實行農業稅費改革,農民交公糧可以用稻穀,也可以用現金折算替代,交公糧更加方便快捷了。九十年代初,我調入縣農業部門工作,經常參與鄉村農業稅費的徵收,親身體會到農村徵糧收稅工作的艱辛。那時候,鄉村幹部最頭疼的事,就是向農民“要命要錢”。要命,是計劃生育,被稱為我國天下第一難事;要錢,就是向農民催交各種稅費。這時候的公糧已經歸併農業稅,農民是願意交納農業稅的,但對名目繁多的各種攤派意見很大。鄉村幹部們圖省事,鄉統籌、村提留以及農村挖塘修路等各種攤派搭車農業稅一併徵收,加重了農民負擔,引起了農民群眾的強烈不滿。有的地方農民群體性上訪事件頻發,有的地方甚至發生了農民與鄉村幹部集體對抗的流血事件。這些事件不但影響了社會大局的穩定,而且嚴重損害了黨群幹群關係。每一次參與農業稅費的徵收,我都感到無可適從:一方面是如我父親一般淳樸的農民,他們剛剛從溫飽線上掙脫,現在又被各種稅費和攤派負擔壓得喘不過氣來;一方面是國家的政策要執行,農業稅和鄉統籌、村提留徵收任務必須保證完成。

有困難就要解決,有問題就要改革。2006年,我國全面取消了農業稅,延續了2600多年的“皇糧國稅”,終於走進了歷史博物館。現在農民種地,不但不需要交納公糧和各種稅費,而且還享受國家的種糧補貼,種糧大戶還享受農機、化肥等更多的政策獎勵。天上人間,滄桑鉅變!40年改革開放,40年砥礪前行,我國農業生產力獲得了空前的解放,農村經濟快速發展。農民在富起來之後,正揚鞭策馬,沿著新時代前進的方向,向著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奮勇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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