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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水縣城內的井水都是苦的,所以叫苦水縣。唯有城西村外有一口井,人們傳說是因為經常有八仙從此路過,飲水歇腳,此處有了靈氣, 所以井水才是甜的。
說也奇怪, 城裡人喝著苦水,很多人咽喉變粗、腫大,病人脖子上就像吊了個葫蘆,既痛苦又難看還不好治。 因為城西村的井水甜,所以村裡就沒有人得這種怪病。
這種怪事引起了城裡兩個人物的注意,城北李善、城南李鍔。這一天,二人不約而同來到甜水井。李善是個郎中,專門治病救人,扶困濟危、為人和善;李鍔開中藥鋪,財大氣粗,脾氣火爆,像頭倔驢。這天,李善、李鍔同時到甜水井附近一個飯館吃飯,兩人同時落座、同聲吆喝:“小二,四兩牛肉一壺酒一碗燴麵。”
不一會兒,店小二端來酒菜,先放在李善面前。李鍔一見大怒,拍著桌子罵店小二狗眼看人低,瞧不起自己。李善連忙起身謙讓,說自己開腔稍晚,又不太餓,情願把自己的一份先讓給別人。店老闆也來賠禮,李鍔覺得自己很有面子,往桌上放了一錠銀子,一定要請客,與李善共坐一席把酒言歡。兩人忽通姓名,方知是同行相聚,分外親近。
兩人都聽說過對方大名,幾杯酒下肚,話就多起來了。李鍔知道李善醫術高明,今兒一見,更覺得李善面善可交。隨即拉李善來到甜水井旁,說要借這兒的靈氣,對著天地神明與李善八拜成交,結為兄弟。李善年長一歲為兄,李鍔就以小弟自稱。倆人相見恨晚,越處越投緣,後來乾脆就把生意合在一處,字號起名叫“四海春”。李鍔在大哥李善的影響下,勤勉肯幹,火爆脾氣也改了不少。“四海春”生意興隆,蒸蒸日上,引得不少人眼紅。
這一天太陽落山後,兄弟倆悄悄來到甜水井旁,想趁著天黑沒人瞧見,偷偷下井,看看井下有何奧妙,能使得井水變甜。
李善文弱膽小,眼珠子軲轆軲轆一轉,身子直往後躲。李鍔拍著胸脯,要李善在井口把著井繩,自己抓著井繩刺刺溜溜下了井。誰料想李善身子一抖,手一鬆,只聽“撲通”一聲,李鍔連人帶繩落下井去,在井水裡亂撲騰!李善慌了手腳,對著井口大喊:“兄弟,兄弟,你先撐著,我去喊人救你!”他沒有驚動附近城西村人,卻返回城內找夥計幫忙救人。
李鍔在井水裡撲騰一陣,眼看沒命,忽見水面上方井壁有一小洞,就奮力爬叉著鑽了進去。
僥倖活命的李鍔,窩在井下洞裡,苦等著大哥李善搭救自己。約摸過了一更時分,李鍔聽到井口有人說話,還以為是李善喊人回來了,但仔細一聽,原來是八仙路過此地,正在喝水歇腳閒聊。李鍔暗暗驚服甜水井的靈氣,他屏住呼吸,靜聽八仙說話。等了一會兒,好像是鐵柺李瘋瘋癲癲地唱:
苦水縣,苦水縣,
縣城何日水變甜?
衙門案下埋金磚,
金磚裡面藏機關!
李鍔聽後感到非常驚異。不一會兒,八仙飄然離去,李善帶領夥計們趕到,從井裡救出李鍔。李鍔顧不得聽大哥解釋,將八仙的話匆匆告知李善,拉著大哥一路小跑直奔縣衙大堂。
衙門裡的人一看是本縣名人李善、李鍔,連忙迎入。李善、李鍔說明來意,眾人半信半疑,連忙掘開縣衙大堂文案下的地面,沒有發現金磚,卻挖出一個描金盒子,打開盒子,盒裡放一條錦緞子,錦緞子上寫了四句詩:
縣城西,趙河彎,
河水清清又甘甜;
誰能引來趙河水,
造福百姓當知縣!
識文斷字的李善當眾把詩念給大家聽,大家都很吃驚。原來苦水縣多年貧瘠苦寒,沒有人喜歡到這裡當官,因此知縣之位幾年空缺。因為李善在縣裡很有人緣,所以眾人要上報朝廷,公推李善做知縣。李善眉頭一皺,心想這引水工程簡直比登天還難,就把這檔子事兒推給了李鍔。
李鍔毫不推辭,真格當上了苦水縣的知縣。他一上任,就威風八面!首先貼出告示,限令每家每戶出錢出工,築堰修渠。“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一時高興,半吊子脾氣也來了,把自己積攢多年的家財全拿出來用於工程。由於李鍔身先士卒、雷厲風行,再加上他一貫兇巴巴的,對稍有遲緩的人家不是打就是罰,眾百姓都怕他,誰敢怠慢?不到一年功夫,趙河水真的引人了護城河。城內不管是大井小井,井水都由苦變甜了。幾年過去,奇蹟出現:苦水縣裡生怪病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都不治而愈。
儘管李鍔為苦水縣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但是說他壞話的也不少。有人說,雖然李鍔帶頭捐了家財,但這都是驢屎蛋子——表面光鮮,讓別人看的!背地裡官府的銀庫還不都姓李?說不了李知縣早就撈足撈夠,肥得流油。再加上李鍔當官之後,公務繁忙,接觸的人都是府官州官,整天喝得醉醺醺的,且好發酒瘋罵人,人們對他躲得遠遠的。
李善為人和善,救人救難,儼然還是人們心中的菩薩神仙。再加上人們聽說知縣之位本來就是李善讓給李鍔的,心中更加敬重李善,討厭李鍔。只是在苦水縣的怪病消失之後,李善的生意明顯清淡了。再加上李鍔沒有多少時間理會他這個結拜大哥,李善更是心裡窩火。
這一天,李善閒來無事,一個人溜達到城西村,站在甜水井邊發呆。他想:上次李鍔下井,恰好就遇上過八仙,成就了苦水縣的一樁大好事。我何不拽著井繩偷偷貓在井裡,說不了也能遇到八仙,興許還能撞上更大的好事哩!
李善趁著天黑藏在甜水井裡,約摸一更時分,還真的又過八仙了!他嚇得大氣不敢出,靜聽八仙說話。
好像是何仙姑嘰嘰喳喳地說:當朝公主得了怪病,不吃不喝不說話,整天昏睡在床,朝廷裡御醫也治不好。李善院子裡有一棵花椒樹,樹南面正對著正南方的那片大葉子,保準治好公主的病。她最後說,皇榜已經貼出來了,誰要能治好公主的病,還能被招為駙馬哩!
李善聞聽又吃了一驚,等八仙走後,他趕忙爬出甜水井,急急奔回自己院裡一看,花椒樹上正南方果真有一片碧綠碩大的花椒葉子,就急忙摘了下來。救人如救火,他連夜快馬加鞭直奔京城,揭了皇榜,進宮為公主治病。
皇上也是“病急亂投醫”,顧不得許多,就讓公主喝了李善熬的花椒葉水兒。奇了怪了:還真是“藥”到病除,公主立馬睜眼醒來,身體康健如初。皇上龍顏大悅,君無戲言,還真的招李善入宮當了駙馬!
李善當了駙馬爺,真是“土地奶嫁給老天爺——一步登天”。他在宮裡過著花團簇錦的神仙生活,從此不再回苦水縣了。人們都說,好人自有好報,李善幾輩人行醫積德,上天有眼,讓李善過上了天堂般的日子。
李鍔仍在苦水縣當他小小的知縣,他幾次進京去拜訪自己的大哥,但是侯門深似海,可憐他連李善的人影兒也沒見,都被門官給擋了回來。
“屋漏偏逢連陰雨”,吏部又行文說李鍔當官根本就不合規程,再加上他有酗酒的劣跡,有失官體,就把他削職為民。新來的知縣又查抄了李鍔的家產,李鍔在“四海春”的份子錢又判給了李善家,使他一夜之間淪為乞丐,流落街頭。人們說,李鍔老墳上沒有風水脈,祖輩沒有積德,當了幾年縣官肯定是老天爺睡迷糊了!現在老天開眼,懲辦了李鍔,李鍔終究是惡有惡報。
幾年之後,朝中出了亂黨,圖謀篡位。傳說亂黨殺死了公主,掠走了駙馬爺李善,皇上下旨尋找駙馬,好剿滅亂黨。天下各地官府不敢怠慢,紛紛貼出告示,重金懸賞尋找駙馬爺李善的下落。
鍔看見榜文大吃一驚:李善畢竟是自己的結拜多年的大哥呀!如今大哥遭難,生死不明,李鍔膺記得茶飯不思,日夜帶人四處尋找,希望能搭救大哥。
這天傍晚李鍔又困又乏,迷迷糊糊靠在一棵大樹下睡著了。隱隱約約,李鍔聽到有人在說話,仔細一看,好象是八仙就聽何仙姑對鐵柺李說道:“這個李善偷聽了咱們的話,坐上了駙馬之位,他卻不知足,一心想黃袍加身,登基做皇上。誰知公主發現了這個秘密,李善見事情敗露,牙一咬、心一橫,索性殺了公主,悄悄出了宮。”
鐵柺李在一旁埋怨道;“我說何仙姑,這還不是你鬧的,他在甜水井下聽到你說的話,做了駙馬。現在他又潛回苦水縣,藏到甜水井內,想再聽聽咱們說什麼,好讓他順利登基。曹國舅,你說怎麼辦:”
“這好辦。”曹國舅生氣地說:“咱們移動巨石,封住甜水井口。”
“唉,可憐的李善啊,想當皇帝不成,反而害了自己的性命。”
“大哥……”李鍔突然大叫一聲醒來,原來是做了個夢。他覺得很蹊蹺,急忙來到甜水井邊,他又大吃一驚:不知誰用一塊大石頭把井口封住了! 李鍔光著膀子,移開巨石,下井探看究竟,不料從井壁洞裡發現了李善的屍體!
這時,只見一隊官兵包圍了甜水井。領頭的令人下去,把李善從井裡打撈了上來,士兵在李善身上竟然發現了亂黨名單!名單上清清楚楚地寫明:李善登基做皇帝,下面是新朝的公卿、宰相、尚書、侍郎一應俱全,連苦水縣現任的“芝麻官”也成了兵部侍郎!
李鍔不敢怠慢,快馬來到京城,將李善身上藏的名單呈與皇上。皇上大驚,馬上按圖索驥,拘捕了名單上的相關人等,剿滅了亂黨,真相立時大白於天下。
李善平生與甜水井有緣,最後死在甜水井裡。早先誰也看不出他面善心惡:那一次李鍔下井,他知道李鍔不識水性,故意丟掉井繩,本想淹死李鍔,自己獨吞“四海春”。誰知李鍔命大,逃得性命不說,還為苦水縣百姓辦了一件大好事。這件大好事反過來又使得李善的生意清淡,李善對李鍔恨得牙根癢癢!他當上駙馬有了權勢之後,暗地裡對李鍔使袢子、下刀子,害得李鍔削職為民,窮困潦倒。
繼任的苦水知縣也是李善同黨,是十足的贓官,幾年時間就把苦水縣搞得烏煙瘴氣、民不聊生。老百姓怨聲載道,反過來更加懷念李鍔,因此贓官亂黨恨死了李鍔。但是,沒等到他們對李鍔下更大的毒手,就東窗事發了。
李鍔由於平叛有功,皇上要調他到京城當官,李鍔死活要求留在苦水縣。後來他徹底戒了酒,在苦水縣幹了幾十年知縣,為老百姓做了許許多多好事。他為官清廉,到死家無餘財。死後被尊奉為苦水縣的城隍爺,受到人們世世代代的懷念、祭祀。
後來,人們在甜水井旁樹立一塊石碑,上書“善惡井”三個大字。正是:
是是非非善惡井,
善善惡惡終分明!
善惡到頭總有報,
是非善惡後人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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