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故事游安徽:蘇家埠的老茶館

(在《一條大河》的優美旋律中,一個渾厚的男中音開始了深情的獨白)

一條淠河波浪寬,從小就在岸邊長大的我,可謂“聽慣了艄公的號子,看慣了船上的白帆”。這裡就是六安市裕安區的千年古鎮——蘇家埠。

早在20世紀50年代,鎮上有茶館八、九家,或開設在前街,或坐落於後巷,都是臨街店堂三、四間,整齊地擺放著大方桌、長條凳,堂內一角有磚砌的大爐臺燒水。爐臺邊安放著兩口碩大的水缸,既為燒水儲備水源,也兼做消防的太平缸。缸內盛著滿蕩蕩的清水,都是專職的挑夫從西街頭的淠河中一肩一擔挑運而來。水是源自佛子嶺、響洪甸的源頭活水,茶是當地產的“瓜片”、“毛峰”,那茶壺、茶盅不是景德鎮出產,也是宜興製造。

老茶館沒有華麗的包裝,沒有晃眼的招牌,也沒有充滿噱頭的廣告。倘若擱在今天,“齊雲嶺採摘,山泉水沏泡”當是少不了的廣告詞,再來一副茶聯“包裝”,或許就是:

來不請去不辭,無拘無束方便地;

煙自抽茶自酌,說長說短快活天。

每當天麻麻亮,各家茶館點燈迎客。三三兩兩的茶客迎著昏黃的燈光進館落坐。開始了慢品細酌。待到大天四亮,館內座無虛席,有的大聲招呼、互道早安,有的輕聲細語與同桌的茶友拉起家常;賣早點的小販或拎或捧著清蒸、油炸的點心,在其中穿梭叫賣;“跑堂的”提著大把的長嘴壺來來回回為茶客們續水、沏泡……

鎮郊的菜農,遠鄉的山民,起早摸黑上埠趕集,做完了買賣,茶館就成了他們的首選之地:泡一壺濃茶,買兩件點心,邊吃邊喝,勞作的疲憊在咀嚼中消融,生活的煩惱在茶水中化解,身心在這裡放鬆,對未來的謀劃也在這裡醞釀。

午後,茶館又迎來新一撥客人。人們在這裡品茶聊天,傳遞著遠遠近近的新聞,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南國北鄉的生意人在茶館裡邀朋會友,以茶當酒洽談生意,或以茶澆愁排遣“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寂寞。此刻,街後的茶館則是另一番景象:這裡遠離大街的渲鬧,格外幽靜,成了說評書的最佳所在,數張大方桌併攏在一起,說書人端坐一頭,聽書人圍坐在身邊,一邊品茶,一邊靜聽民間藝人以一塊“驚堂木”道具,演譯著今古傳奇的故事。說者口若懸河,聽者屏聲靜氣,茶水的醇香與評書的精彩,讓書迷們如醉如痴。一些少年書迷乾脆鑽進桌肚下,屈腿席地而坐,直到曲終人散。

夜幕降臨,各家茶館關門打烊。偶見館內明燈熾火,啊,那是街道居委會在這裡召開居民大會。雪亮的汽油燈下,坐滿了老頭老奶、大姑娘小媳婦。男人們迷眼吸著旱菸,主持人的講話似聽非聽;女人們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說著悄悄話,會議對他們似乎並不重要。主持人高聲喝止,會場平靜片刻,又是“嗡”聲一片。孩子們難得這樣的機會,在人縫中跑來跑去,在桌肚下鑽進鑽出地瘋哄。

有意思的是人們吵架伴嘴,往往來茶館評理。眾茶客七嘴八舌調和折中,竟然使面紅耳赤的雙方心平氣消,一壺清茶泯恩怨。

曾想起北京人藝的精典話劇《茶館》,蘇家埠的老茶館就是一部現代版的活劇,日日上演著小鎮原住民原生態的生活,那“三分錢喝飽,五分錢喝好”的廉價消費常使布衣百姓光顧流連,那純樸的鄉風民情、公平誠信的商道規則成為小鎮遊子永遠的鄉愁。

(《前門情思——大碗茶》的音樂由弱漸強地響起……)

我多想帶著那童心,帶著那思念,再見那青磚灰瓦的老茶館,再喝一杯清心明目的家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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