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周到漢朝從唐宋到今天的房地產發展歷程

在中國罵房地產,跟在美國罵種族歧視一樣,已經是一種政治正確了,不管是官媒黨媒還是民間自媒體,只要今天這一版湊不出內容了,罵罵房地準沒錯。

從西周到漢朝從唐宋到今天的房地產發展歷程

你罵我,那是因為你還不瞭解我;你瞭解我後,就一定會打我

可不管你怎麼罵,房價還是一路躥升,連頭都不回。而我們自己罵完了街,抹完嘴上的吐沫星子,轉身就進了售樓處——盤算著手裡的錢夠不夠再來上一套。

——為什麼大家天天罵房地產,政府還時不時搞個限購,房價還是一騎絕塵?

——這兩千年來中國的房地產市場是怎麼變化的?房價的本質是什麼?

——如果沒了房地產這個“大惡人”,中國製造業就能大團圓了嗎?

從西周到漢朝從唐宋到今天的房地產發展歷程

西周時代,一個叫矩伯的人用兩塊玉,一件鹿皮披肩和一條花圍裙,換了另一個叫裘衛的人一千三百多畝地。

從此,一個叫房地產的江湖誕生了。

接下來的兩千多年裡,這個江湖一共就發生了兩件事:漲價和限購。

西漢時期,集體主義和理想化的色彩還很濃,宅基由政府統一分配,一戶一房。為了嚴格限制土地兼併,遏制貧富差距,政府還出臺了歷史上第一個限購政策,叫做“不比其宅,勿許。” 意思就是說,你如果想買二套房,只能買鄰居的,如果隔壁王大媽和李大爺都不賣,對不起,您還是在自己家裡繼續湊合住吧。所以西漢的住房交易很少,房價也很便宜,一個最底層小公務員的收入,三兩年就能在大城市裡買一套小戶型。

東漢開始,中央政權衰落,限購形同虛設,貧富差距拉大,社會階層固化,房價也跟著一路飛漲。到了南北朝時期,房價已經是一般居民收入的幾千倍!這比今天的北上廣深誇張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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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吸取前朝滅亡教訓,大力遏制豪門大族,重新開始執行限購。“天下諸郡,應有田宅產業,先已親鄰買賣。”,就是說你要買一個人的房子,不但房主要同意,連房主的親戚和鄰居也必須同意,否則無效。這個限購政策維持了一百多年,房價逐步回落,到了盛唐時期,大概只花相當於現在的40萬元左右,就能在首都長安買一棟大別墅了。

中唐以後,藩鎮和豪門日益強大,中央限購政策再次執行不下去,房價又開始抬頭。

這裡給大家講一個“長安漂”白居易的故事吧:

白居易少年得志,二十八歲中舉,二十九歲中進士,三十二歲在中央辦公廳上班,官拜“校書郎”,處級幹部,負責校對各種紅頭文件,工資每月一萬六千錢,在當時也不算低了。

他在長安東郊租了四間茅屋,因為離上班的地方遠,又養了一匹馬代步,此外還僱了兩個保姆,這樣每月的開銷是七千五百錢,剩下八千五百錢都存起來買房用。但是在當時,存錢永遠沒有房價漲的快,白處長存了十年,也沒能在長安買下一套房子。

後來他覺得這樣長期租房不是辦法,就跑到陝西渭南縣,也就是長安城的衛星城,買下一處房子,平時住在單位,逢假期和休息日就回渭南的家。

看著眼熟不?郊區買房不住投資用,在城裡租房上班,跟現在北上廣的白領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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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崇尚市場經濟,乾脆不再限購,加上兩宋經濟繁榮,房價繼續急速飆升。當時一個普通的公務員,如果在首都開封買房的話,要不吃不喝攢錢260年左右才可以!如果不是富二代,連蘇東坡、歐陽修這樣的名士也買不起房,只好跟白居易處長一樣租房住,做一個“封漂”了……

元朝靠殺戮建國,十室九空,無主的房子都歸了公,國家手裡房子太多,於是就給各級官吏都分了福利房。但是很多蒙古人跑到江南做了官後,嫌分到的公房太小,就出去借住或購買民房。這個過程中他們經常強拿強要,而且還強姦殺人,民怨極大。元世祖忽必烈為了防止這些蒙古官員惹是生非,乾脆出臺政策,禁止官員買房,只允許住在國家分配的福利房裡,於是房價開始回落。

明清兩代,隨著中央集權越來越嚴重,官員受賄問題也就越來越明顯。那個時候官員受賄的花樣太多,尤其是低價買房這種事,你根本就沒法查。既然查不清,乾脆就都給你算受賄,所以國家規定所有官員,只要在工作的城市買了房,就默認你是貪汙,就摘你的烏紗帽,打你的屁股。在這個政策下,房價繼續下降,明朝開始時一個最底層公務員不吃不喝不貪汙,還要10年才能攢夠房錢,到清朝時兩年就夠了。

古代買房都是全款的,到清朝末年才開始出現抵押貸款買房,到了民國就有了按揭貸款買房。民國前期,也就是大軍閥袁世凱時代,房價還是比較便宜的,北京二環裡一百平米的房子,大概相當於今天六萬元就能拿下。等到了革命元勳蔣介石時代,買米都要扛一麻袋錢,買房就只能呵呵了……

但是這兩千多年裡,無論房子是貴是賤,好像房價從來沒有成為一個社會熱點問題,你也從來不見唐宋八大家因為買不起房子而寫文章罵街的。

事實上,房價是在最近20年才成為社會問題的,那麼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把房地產變成了屠盡天下高手的“大惡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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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說到新中國建立之後,經歷的三個歷史階段:

第一個階段,急速的工業化。

工業和農業最大的區別在於,農業社會自給自足就可以維持,而工業社會需要大範圍的協作才能運行起來。要大範圍協作,就要有一個基本的工業體系,但是建立這個體系的初期要花錢的,而且是很多錢。

一個是靠搶,一般以戰敗和帝國體系崩潰收尾,比如英國、法國、德國、二戰前的日本;

一個是靠借,一般以金融危機和經濟崩盤收尾,比如韓國、新加坡、二戰後的日本。

而對於當時年輕的中國來說,這兩條路都走不通。

首先中國建國的時候,全球和平體系剛剛建立起來,人心思安,明搶是不可能的。

同時,我們又被整個西方陣營孤立,唯一能給我們輸點血的就是蘇聯,俄國人從來都是個窮親戚,所以我們也借不來多少錢,這條路也不通。

既然沒有外部輸入的增量,我們就只能調整內部存量的結構,實行計劃經濟。

建國之初,我們依靠農業和工業之間的剪刀差,把農業部門的能量源源不斷的掠奪(輸入)到工業,私人不願意投資,我們就成立大量的國有企業,以全國人民吃不飽飯為代價,才建立起一個基本的工業體系。

當時所有的第三世界國家中,只有中國實現了三十年的高速增長,就是因為他們一上來就搞市場經濟,賣農產品和礦產資源來錢最快,沒人願意投資工業,連基本的工業體系都建不起來,最後只能淪為農業國和資源輸出國。而中國正是因為當初的計劃經濟打下了工業體系的底子,後來才能發展成為世界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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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經濟這東西,就像任我行的吸星大法,表面上威力無窮,但是反噬也非常厲害,早晚是要出大問題的。

總之,當整個工業體系建立起來之後,計劃經濟必然要退出歷史舞臺,因為農業部門無法長時間的承受這麼大的剪刀差。到60-70年代,整個農業和輕工業部門已經瀕臨崩潰,以至於改革開放初期的整個80年代,我們都在努力恢復普通商品的生產,放開農產品價格,放開輕工業品管制,就是要消化二十多年計劃經濟的反噬。

大部分國家的房價都是隨著工業化而上漲的,而中國由於計劃經濟時代,房子都是國家的,不能買也不能賣,這就把房地產的問題一直拖到了下一個階段。

第二個階段,高速的城市化。

90年代之後,中國城市化的步伐開始加快。這裡要說明一下,城市化和工業化這兩件事其實是同時進行的,只是在不同歷史階段的主導地位不同而已。

城市與農村最大的區別,其實就在於背後的公共服務,農村都是各掃自家門,而城市因為大規模的人口聚集和協作,需要非常多的公共服務來支撐。

國外的城市普遍來源於“市”,先有集市貿易,而後形成城市。而中國的城市普遍來源於“城”,就是依靠政府行政規劃硬建起來的,比如石家莊、合肥,都是這種城市,這是計劃經濟的慣性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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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與行政級別掛鉤,自然是地盤越大越好,所以咱們中國的城市化普遍都是攤大餅,中心城區沒建好就去造各種衛星城了。

這種人造出來的“城“,要提供公共服務,就需要大量新的基礎設施,而這些設施的投資期長,回報慢,私人是肯定不願意做的,只能有政府來主導。

那麼問題來了,哪個政府來主導呢?

按照國際慣例,工業化一般由中央政府主導,而城市化由地方政府來主導。

但是這個慣例在中國實現不了,因為地方政府沒錢。

長期的計劃經濟慣性,賦予了中央政府強大的行政力量,並使得它在90年代初與地方政府的分稅制博弈當中勝出,拿走了大部分財政收入。

如果光是這一次分稅,其實問題還不大,問題出在分稅制的長尾效應——省級財政“二次”集中財力、市級財政“三級”集中財力,層層效仿。收錢容易辦事難,財權逐步向上集中,事情逐步向下攤派,導致基層政府既沒錢還要幹一大堆事,只能向當地企業和居民收費、攤派和集資。

所以有時我們看一個政策的好壞,不要光看它本身邏輯是否正確,還要看它的長尾效應是什麼。

二十年分稅的結果,爭項目、爭資金、跑貸款、忙舉債幾乎成了所有基層政府的必修課。

地方政府要負責城市化建設,但是手裡卻沒錢,這不是欺負傻小子嗎,他們也不幹。所以中央政府在1994年分稅制改革的同時,開始了房改,就是為了給地方政府留個錢口子,從此中國就開始了二十多年的土地財政時期。

這裡要說明,今年看起來萬惡的土地財政其實當時並不是什麼壞事,因為在當時中國落後的金融體系下,土地財政是地方政府融資時一種非常好的信用工具。

地方政府通過出賣土地,把未來70年的收益提前一把兌現,融到當前發展所需的資金,然後投入城市的公共服務建設當中去。

而你購買了土地和房產,就相當於買了這個城市的股票,回報來自於這個城市公共服務不斷提升後帶來的溢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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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中國樓市的本質一直都不只是商品,更是融資的信用工具,它的價格取決於你對這個城市未來公共服務的想象空間,跟房子本身的價值沒有關係。

我們老說中國股市長期低迷,樓市卻一路狂奔,所以得出結論說房地產吸走了實體經濟的錢,這其實是不講理。

首先中國實體經濟差是因為自己乾的太爛,加上外部需求又不足,工業的投資邊際收益遞減。如果不能創造出足夠的需求,就算沒有樓市,理性人也會把錢拿出來投資別的東西,可能買古董、可能買黃金、也可能買比特幣,鬼知道。

所以即便沒了房地產,中國的製造業該是什麼鳥樣還是什麼鳥樣,製造業的從業者要從自身找原因,而不是把責任都推給房地產。如果你的木匠活幹的太爛沒生意,就別去賴旁邊的花匠生意太好。

其次,中國的樓市跟美國的股市一樣,一定程度能起到藏富於民的效果。如果你把北上廣深的房產看成“北京股”、“上海股”、“廣州股”和“深圳股”,把樓市看成股市的一部分,就會發現這二十年中國的股市其實再好不過了。大量的普通人也是在最近這些年,因為持有房產而獲得了財富,雖然好像只是紙面財富,但這會提高一個人的安全感,從而讓他敢於去追求更高的消費。

應該說所謂中產階級消費升級,就是來源於房地產給人帶來的財富幻覺,有房子心裡有底,人們才敢大量消費的。所以如果沒有房地產,中國的製造業今天絕對只會更差。

土地財政和房地產本身並沒有錯,錯在很多地方政府把融資當成了自己的收益。

融資的本質是負債,你融到了多少錢,就等於欠購房者多少公共服務,你必須要投入進去,替城市股民們把這個想象中的收益兌現。

而現在我們覺得房價虛高的原因,不是因為房子超過了水泥塊的價格,而是因為政府沒有創造出與房價等值的公共服務來,他把土地融資當成了自己的收益,拿去開闢各種“新城”,胡亂花掉了。

還有,雖然我們現在都說房價太高了,但我敢打賭,中國一套房子都沒有的,睡大街的人並不多(我指的是包含未來能繼承到的房產)。

但是你為什麼還覺得房子貴呢?

是因為你不想跟父母住,想有自己獨立的空間,或者是你出去上學和打工之後,想留在大城市生活,而大城市的房價是出生在小城市的你承受不了的。

你憎恨房價的真正原因,不是因為你沒地方住,而是因為它阻斷了你追求上一個階層更好生活的階梯。

這就涉及到中國現在所處的第三個階段。

第三個階段,階層固化。

高速的工業化和城市化之後,中國現在開始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社會階層的固化。

前一段有個比較熱的說法是“中國即將分層,你處於哪一層”,這個其實不太準確。

動物生而平等,人卻從來不是,人類歷史上任何一個社會都是分層的。

中國當前真正的問題不是分層,而是各個層級之間的斷裂和固化。

一個有活力的社會,雖然也分層,但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只要你聰明努力就能改變命運。

中國古代是靠科舉實現這個功能,建國以後一直到2015年之前,這個層級都可以通過知識,通過努力來跨越。但是從2016年開始,“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只能打洞”這個趨勢就很明顯了。作為一個平民的孩子,不要說登上天子大堂,你連個縣長都不太可能當上。

前不久看了個在清華大學的演講,其間主持人問現場的學生,有多少人有鋼琴之類的藝術特長,200多個人裡,有180多個人舉手。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藝術特長的培養,至少要城鎮以上的家庭才能夠負擔的起,這意味著中國最頂級的高校裡已經基本沒有農村的學生了!

整個中國社會正在急劇的斷裂開,階層之間的通道即將關閉,這一次分化之後,你屬於哪個階層,可能世世代代就得在這個圈子裡混了。

社會階層大斷裂時,房地產是唯一的一張船票。

從西周到漢朝從唐宋到今天的房地產發展歷程

兩個人可能智商、體力、長相都沒有什麼差別,但是因為今天你們擁有房產的城市不同,未來你們的社會地位之間就會出現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換句話說,今天你在房價什麼水平的城市擁有房產,將決定未來你和你的後代屬於社會的哪一個階層,而且可能再也無法改變了。

很殘酷,很不願意承認,但這是事實。

今年只要有人問我要不要買一線城市的房產,我都告訴他,一定要買,砸鍋賣鐵也要買。因為房產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投資品,它現在已經是通向未來階層的船票。你只有拼命抓住上一個階層的入場券,才能避免世世代代被甩到下一個階層去。

2017年,大城市將繼續從小城市吸走大量資金,“窮天下而富北上廣深”的效應會更加明顯。一線城市房價會繼續上漲,三線城市將開始長期滯漲,劇烈的馬太效應將發生,大城市的富人愈富,小城市的窮人愈窮,整個社會將開始真正迎來建國以來第一次徹底的撕裂。

不是我們競爭不過,而是我們連跟人家競爭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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