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永嘉(四章)
宓 月[四川成都]
楠溪江
我以为我能四海为家,不再眷恋故土,直到遇见了你——楠溪江。
我多想叫你剡溪,那样,我就能将遗失的家园一起唤回。可我怕我一叫出口,你就不见了,又变成一个触摸不定的梦。
就让我尽情地做一次深呼吸,这空气,是治愈乡愁最好的药方。
鸬鹚,在楠溪江这匹绿绸上舞蹈。时间落在三百里楠溪江,缓慢而沉静。
且吟古诗,坐坐舴艋舟,在古意中漫游,让我走进那个称为古代的时空中,见见苏轼见过的桃花、李白见过的那轮皓月。我要溯流而上,一直走进白云里。
最好有一壶老酒,醉卧在溪畔,听雨,听风,听蛙鸣虫啾。看满天星星坠落到草丛,变成飞舞的萤火虫。至于那个雾霾笼罩的城市,任它在远方混沌吧。
我只想在画中睡去,在画里醒来。
苍坡古村
以山为笔架,以条石为墨,以堰塘为砚,以村庄为纸,写一篇天下好文章,留给岁月慢慢品读。
偏居一隅,将欲望写成花朵,将乾坤写满苍坡。
所谓光阴,不过是屋檐下的青草,石阶的落花,树干的一圈圈年轮。
所谓英雄,所谓朝代,只是烽烟过后的传说。
在苍坡,栽下柏树,种上荷花,请清风明月来细细搓磨。
在静美中呐喊,在鹅卵石小径上纵横驰骋。
一个小村庄,也有一千年的辽阔。
石桅岩
我来时,油桐花正在飘落。
山青得要淌出水来,水绿得能把最坚硬的心融化。
只有石桅岩,高耸在云雾处。
不要被软软的“永昆”迷惑,它水一样的柔软中,隐藏着滚滚雷声,浩荡气势!
在永嘉,最小的水域也有一座坚韧的石桅岩。
只要你仔细看那些孩童的眼睛,有蓝天、云朵、星辰和大海。
只要你认真听,每一颗石头的心中都喧响着来自远方的召唤。
至于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根本算不了什么。
天,骤然暗下来。竹林停止了躁动。大颗的雨滴似箭镞,从远处密密匝匝地射来。整个峡谷,像有千军万马在激战。
我狼狈逃窜着躲雨。景区的小妹却说:初夏的雨,来得快,去得快。她气定神闲,似有石桅岩坐镇在她心中。
风雨中的石桅,是温州人从未停止走向大海的远航之桅。
听温州话诵读古诗
听不懂,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一开口,我就徜徉在唐风宋韵里了。
平平仄仄,四声八调,带我领略古诗之奥妙。一吟一唱间,气吞山河的雄壮,落花纷飞的唯美,好似古风吹得我飘飘欲仙。
有一座亭子更好。最好在江边,有风吹得恰到好处,有酒让人微醺。想要诗歌,就从水中摘一朵浪花。
当然,也可以是山中古寺前的桃花,农舍旁的一树红石榴。
更可能是朗朗书声摇落的满地黄叶,飞鸟翅翼托起的一枚圆月。
古人懂得,诗歌是灵魂的一种飞升,万物即是人的投影。他吟诵着苍茫天地,他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大写的人。
只是,我仍然疑惑这些讲着中古音话语的人,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呢?
我听见一起参加朗诵会的朋友,说着我熟悉的语言。我又开始为我那小小的忧伤发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温州话。我没听懂,但我听出了,那些消失的人原来都隐居到了温州的山水间。
宓月,70后,浙江绍兴人,现居成都。著有散文诗集《夜雨潇潇》《人在他乡》《明天的背后》,长篇小说《一江春水》,诗集《早春二月》,人物评传《大学之魂》等。现为《散文诗世界》杂志主编、中国商务新闻网文化经济频道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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