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人,《燃燒》的惶恐

生而為人,《燃燒》的惶恐

灰燼的鳴響

Pizarnik(阿根廷)

我的聲音在歌唱

這樣她們不致在灰色的黎明前哽噎

像在雨中鳥兒淒涼的羽毛

在等待的間隙,

紫雲英低語綻放;

在破曉的時分,

陽光斑駁地落下;

每當夜幕降臨,

殘缺不全的語言,

總是藏匿於我的喉間,

這樣她們不致吟唱

死神的信使,沉默的主將。

生而為人,《燃燒》的惶恐

生而為人,《燃燒》的惶恐


村上春樹的《燒倉房》,一篇8000字不足的短篇,被李滄東改編成兩小時二十八分鐘的電影,只是小說與電影的差距,男主女主原本年齡十一歲的差距,在電影裡成了多年後偶遇的鄰居發小。

有時候,小說的魅力在於欲言又止,關鍵是沒有電影之類的音畫。譬如村上的小說長篇饒舌明顯,通體不如短篇犀利,《燒倉房》的憤怒與虛無,電影《燃燒》只不過是小說詮釋的方向之一,於此小說還有無數種讀法的可能。

李滄東的詮釋倒是走向了開放的一面,一男一女邊緣人的肉體狂歡,沒有逃脫天崩地裂之前的性迷惘。直到結束,都沒有明白兩個人之間連篇累牘的纏綿,到底是現實所在,兩個孤獨的人取暖,還是男主一廂情願的意淫自慰。

原生家庭的話題,在國人心中還是太沉重了,之類的電影皆是蜻蜓點水般掠過,港片《一念無明》算是把羈絆演繹到了極致,日本影片《《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中松子貫穿始末的穿和服拌鬼臉照片,如此桎梏,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燃燒》裡的男主也未能倖免,入獄狂躁不堪的父親,和父親相懟離家出走又回來找男主拿錢的母親,以及徹頭徹尾都沒露過臉,想必應該也過得不是很好的姐姐...男主類似港片《踏雪尋梅》殺人者,在絕望中一點一點走向命運的結束。

生而為人,《燃燒》的惶恐

女主對男主所言不虛,我們掙扎的生活,更像生活在撥弄我們,無意地裹夾著慾望狂奔不止,表面看似各種物質所致,實際上是心靈的膨脹,迷失轉向了,我們害怕抓不住的東西,消逝的東西,或許一絲都不重要。

“非洲卡拉哈里沙漠裡有一個布希族,聽說對於布希族來說,有兩種飢餓的人,一般肚子餓的人,為生活意義而飢餓的人,我們為什麼活著、人生有何意義—— 終日探尋這種問題的人,布希族認為這種人才是真正飢餓的人。”

《燃燒》中,生活一塌糊塗的女主,以為一場遠離現實的非洲旅行,就能擺脫物慾橫流迷惘的魔障,即便恐懼害怕死亡的她,還不是希望自己能“和晚霞一起”消失,一了百了。

有時候,現實與幻想的混亂,類似電影開始的那場發小偶遇的肉肉相懟,絲毫沒有人之本能抑或美感之類,反而有種窮途末路的狂歡。電影的虛浮衝破了文字的束縛,記憶開始曖昧不清。

女主的貓到底存在與否?女主是不是被那個無所事事,只有錢的年輕人與塑料大棚一同燒掉了?男主最後是不是也同樣真實地,殺掉了這個令人憤恨不已的年輕人。一個叫“Ben”的傢伙,劃破了社會偽善的笑容,豈能是簡單的殺富濟貧。

生而為人,《燃燒》的惶恐

男主究竟只剩下什麼?那具臭皮囊?沒有現在,沒有未來,唯有過去唸念不忘的糾纏不清,這些悲傷恐懼,像江水汨汨流。這種虛無,“Ben”這衣食無憂的傢伙也有,他用此尋找獵物,然後殘忍地燒死獵物。

靈魂中用來對抗時間的東西,本就不多,李滄東把小說裡的倉房被換成了塑料大棚,確實貼近了其中的有與無的轉換,包括女主長達三分鐘的夕陽裸舞,都是李滄東以及我們生而為人稍顯詩意的無力抵抗。

這種喧譁與騷動,只能在電影與文學裡駕馭,女主的啞劇,男主的小說,未始不是他們試圖改變濁世的努力,“Ben”是契科夫所說故事中出現的槍,憤怒的槍,發射早晚而已,幾乎涵蓋了打不破的階層等級。

孰高孰低的食物鏈話題,有些窩心。蒼茫的宿命,有人吃糠咽菜,有人鮑翅燕窩,註定了俗世的排序,有人是獵人,有人淪為了獵物。後來的燃燒,總逃不脫福克納的輪迴,“人生如痴人說夢,充滿著喧譁與騷動,卻沒有任何意義。”

只是夢想人人都有,實現基本不大可能,混匿於世的每一天,便在兩者之間平衡,糾結著均貧富等貴賤,慶幸捋平難耐砰然的心動,繼而浮世為人,得過且過。或許就此對自己保持一點善意,算是萬幸中的萬幸了。

生而為人,《燃燒》的惶恐

【繪畫:田流沙(中 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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