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公司年利稅超萬億,利潤是BAT總和的8倍

這家公司年利稅超萬億,利潤是BAT總和的8倍

幾年前,中國一家神秘的巨頭公司因為參與興業銀行定增,向世人展示了實力:2010年,它的營收為7704億元,實現淨利潤1177億元。這個利潤是當年BAT利潤之和的8倍。去年,它上繳財政超過萬億元,與當年中國的國防預算相當。

它就是中國菸草總公司,一家神秘、飽受爭議的巨鱷。

1988年,雲南發生兩次強烈的地震。當時雲南省的財政收入只有50億元,救援資金捉襟見肘。省裡的相關領導跑到中央要錢。當時中國的經濟形勢並不好,中央也缺錢。省領導幾天內想到一個辦法:紅塔山、雲煙等香菸在市場供不應求,但國家限制生產指標,限制先進設備的引進,如果放開限制,雲南的好煙產量翻一番,就有錢了。

地震發生前6年的1982年,秉承對菸草實行專賣專營的國務院成立了中國菸草總公司。兩年後國家又成立國家菸草專賣局。專賣局與中國菸草總公司實際是一套機構、兩塊牌子,菸草總公司的總經理,同時擔任專賣局局長。

這家公司年利稅超萬億,利潤是BAT總和的8倍

中國菸草總公司雖擁有“公司”之名,但更像是中國菸草體系的代言人,它擁有對全國菸草行業“人、財、物、產、供、銷、內、外、貿”進行集中統一管理的權力。某種程度上,新中國之後的菸草工業史也就是中國菸草總公司的歷史。

雲南方面就給當時的國家總理寫信,談到雲南名優煙翻番工程籌集地震重建資金的設想:如果這個目標能實現,三四年內上繳中央財政的錢是60億元,而云南災後重建的15億資金也就有了著落。總理看完信,就指示做研究。藉助香菸,重建資金有了,中央財政也有收入,還能滿足市場供應。一舉三得,好主意。

時任國家菸草專賣局局長江明接到指示要去雲南。他當時還納悶,雲南地震和我們菸草有什麼關係呀?

雲南名優煙翻番工程讓雲南菸草行業的同志很欣喜。雲南的捲菸企業進口了大批的設備,得以迅猛發展。地震災區的重建有了資金保障。1989年,雲南捲菸的利稅是47.5億元,而到1992年,猛增到127.8億元。

國家放開對雲南菸草的管制時,褚時健抓住機會,在90年代初將紅塔山打造成中國名牌香菸。那時候,他擔任玉溪捲菸廠廠長、玉溪菸草公司經理和玉溪地區菸草專賣局局長,大權在握。後來,他因為貪汙而被判了刑。

菸草是財政收入的重要手段。

十二五期間,菸草行業稅利佔國家財政收入比重始終保持在7.2%—7.5%之間。五年上繳財政總額4.13萬億元,年均增長17.5%,比同期全國財政收入年均增長率高4.7個百分點,是所有行業中的第一納稅人。哪怕是在經濟下行的2015年,菸草行業上繳稅收和利潤10950億元,增長20.2%。

雲南、湖南、貴州一直都是菸草財政。2015年,菸草工商稅利與這三省地方財政總收入(全口徑)的比率分別為50.18%、24.24%和19.27%。若這些地區的菸草企業發生波動,地方財政就會受到影響。

雲南省稅務局在2009年的一篇文章中指出:“全省稅收收入構成中,捲菸工業‘兩稅’收入佔全省稅收總量的一半,若加上商業環節繳納的增值稅、菸草工商企業繳納的企業所得稅及城市維護建設稅的稅收可達到60%左右,只有40%的收入是其他非菸草企業繳納的。顯現出經濟財政稅收增長對菸草產業的過分依賴。”

2012年,雲南彝良發生5.7級地震。那時候,雲南省發改委向國家發改委申請增加40萬大箱捲菸生產指標,想為地方增加6億多元稅收,用於災區的災後重建。但是這個消息出來後,引來一片質疑聲。

一些人覺得,用製造災難來救援也是一種災難——中國捲菸的產銷量已經世界第一,每年死於吸菸相關疾病者已超過100萬人,40萬大箱捲菸可供300多萬吸菸者消費一年。雲南發改委後來說,沒有這回事兒。

彝良地震的捲菸生產指標爭議,不過是中國菸草總公司與中國控煙派鬥爭歷史中的一個小場面罷了。

菸草被世界衛生組織稱為“目前唯一合法害人的產業”,言外之意,這是一個幫助抽菸公民行使慢性自殺權利的貼心助手。2005年,中國加入世衛組織《菸草控制框架公約》,但中國的控煙形勢一直不樂觀。

按照《菸草控制框架公約》評判標準,2010年我國的控煙成績為37.3分,居於百餘個公約締約國的最後幾位。公約簽署十週年時,一份由中國民間控煙機構發佈的最新報告指出,十年來,中國的捲菸產量不但沒有下降,反而增加了近50%。

在參加《控煙公約》談判時,中國菸草總公司的一位官員曾指著衛生部官員大罵,“你們要控煙?我告訴你們,這是在賣國,你們是公務員,工資的1/10都是拿我們的錢!”

2008年,南非德班召開了《公約》締約方會議。在討論菸草包裝警示語的實施準則時,中國菸草總公司的代表稱,使用爛肺等圖片警示很困難。中國的煙盒上都是名山大川,放難看的圖片是“對廣大公眾的汙辱和不尊重”。

這次會議之後,參會的代表授予中國“髒菸灰缸獎”。“頒獎詞”是,寧要煙盒漂亮,不要公民健康。時至今日,中國的香菸煙盒上還有名山大川,依舊缺少警示性的圖片和標語。中國菸草行業對外包裝的改進是,將“吸菸有害健康,請勿在禁菸場所吸菸”這句健康警語印在煙盒上。

但輿論對菸草行業批評一直持續。汶川地震後,四川災區建立了一所“四川菸草希望小學”,屋頂上有“中國菸草”標識,學校旗杆前刻著“立志奉獻社會,菸草助你成才”。輿論譁然。2011年,一位研究菸草的專家被提名為院士,輿論再次譁然。次年,中國工程院不再受理菸草領域院士提名。

中國控煙之難,原因有二。

其一,中國菸草總公司已迅速成長為幾乎“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財政稅收上的貢獻也讓其底氣十足。菸草總公司是政企合一的產物,它專賣專營,既管銷售,又管菸草生產,同時又是菸草企業。它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效果可想而知。

其二,《菸草控制框架公約》是自律而非強制性的公約,控煙決心,依賴自覺。

如果只講菸草行業於稅收、就業的作用,它似乎有合理存在的理由。但抽菸所帶來的社會成本並不低。

2012年,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CDC)委託調查的最新報告《中國菸草業經濟和財政效益再評估》出爐。報告稱,菸草行業給中國帶來巨大經濟負擔。2005年因吸菸造成的直接和間接成本高達2526億元,相當於GDP比重的1.4%。

當年菸草業上繳的利稅總額為2400億元。兩者相減,菸草業的社會淨效益為負126億元。到2010年,這個數字擴大到618億元。

這份報告指出,從種植、製造等流程來看,中國菸草行業的經濟利潤平均為負,不論是菸農、菸草工人還是整個宏觀經濟,對這個行業的依賴性都沒有研究所估算的那麼大。而這個行業仍舊壯大的理由是:政府對菸草行業財政稅收的依賴。

這個調查結果並未引起討論,而是石沉大海。

2018年1月召開的全國菸草會議公佈了今年幾大重點任務。這其中包括,“堅定不移強化專賣管理,著力淨化菸草市場環境秩序”,“堅定不移服務脫貧攻堅,著力推動菸葉生產協調平衡”。菸草公司今年計劃實現稅利總額11306億元。

控煙,沒有出現在今年的重點任務中。

雲南日報《1988年雲南地震李鵬為何帶菸草專賣局長去災區?》

南方日報《控煙就是在賣國?》

健康報《中國控煙,十年艱難博弈路》

中國菸草總公司官網

*圖片購自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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