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青少年挽救中國足球,恐怕沒那麼簡單

要青少年挽救中國足球,恐怕沒那麼簡單

2013年,新賽季中超聯賽在廣州天河體育中心舉行開幕式。開幕式前,恆大足校的小球員進行墊場賽。圖/中新

譚凱元打進全場唯一一粒進球的時候,並沒有感到特別的興奮。隊友擺脫了日本球員,在右路底角傳中。譚凱元接到球之後,日本隊的中後衛站在他和球門的中間,正好擋住了門將的視線。他轉身抽射,戰術都是在足校裡無數次練習過的,“下底傳中,中路包抄”。球進了。這是4月26日下午,恆大U17國際冠軍賽的一場比賽,對陣雙方是日本鹿島鹿角和東道主恆大淘寶。憑藉著譚凱元的這粒進球,恆大贏下了本場比賽。這位來自恆大足球學校的17歲小將讓很多觀眾眼前一亮,儘管恆大最終只排在第六,另一支參賽的國內俱樂部球隊則排名墊底,僅列第八。

這是一次高水準的青少年足球賽事,參賽的六支國外隊伍全部是世界排名前100強俱樂部的梯隊。國家和地方足球協會的指導參與顯示出這項賽事的官方背景,恆大集團的主辦則是市場運作的體現。實際上,在政策體制的主動推動與相關企業的積極響應下,青少年足球已經成為了近年來的熱門話題。

2015年的《中國足球改革發展總體方案》,設定了中遠期規劃,並提出要“改進足球專業人才培養髮展方式”,試圖在校園足球、社會足球和職業足球之間建立有效的成長通道,為職業足球“造血”。

2018年1月底,在中國足協的批准下,15個城市的相關單位掛牌成立青訓中心,既有北上廣等一線城市,也包括延邊和喀什這樣的偏遠地區。徐根寶、肇俊哲等足壇標誌性人物則被聘為青訓顧問、全國和地方青訓總監。另外,根據教育部的發展規劃,足球特色學校的數量在2020年將達到4萬所,2025年達到5萬所。

在國家強力驅動下,青訓成為了資本關注的對象,很多俱樂部都加大了對人才培養和梯隊建設的重視,引進國外先進團隊的青訓模式,試圖“借雞生蛋”。恆大早在2012年便與西班牙的皇家馬德里足球俱樂部合作,在廣東清遠成立了足球學校,山東魯能泰山足球學校則聘任來自葡萄牙的專家擔任青訓教練。

更為關鍵的還是社會大眾。政策的制定者們相信,憑藉著由點到面的有效輻射,自上而下的推廣有可能打通社會觀念、教育理念和職業發展之間的種種隔閡,讓足球成為一項真正的全民運動,並培養一批足夠有天賦的本土球星。但仍不規範的足球市場、尚未成熟的成長通道還是擺出了很多難題。

這注定是一條有些漫長的道路。儘管中國被確認為足球運動的發源地,但這項運動並沒有像乒乓球那樣成為整個民族的榮光,也很少有機會參與國家形象的建構。世界盃的出線一度讓很多國人感到振奮,但男足很快便重新陷入低谷。儘管近年來職業化的進程在加速,但人們並未見識到整體實力的飛躍。

6月14日,俄羅斯世界盃正式開幕。球賽成為了眾多球迷和粉絲的狂歡節,很多中國企業也瞄準了賽場,作為贊助商,打起了廣告。那些青訓和青少年足球的參與者們同樣在關注著比賽,他們期待著有一天,中國足球可以重新走向世界。

夢想的出路

從遠處看,有著尖頂建築風格的恆大皇馬足球學校像是一座山林深處的城堡。這裡被一些外國媒體形容為世界上最大的“足球工廠”,佔地面積達1100畝,學員人數超過2000名。負責接待來訪者的一位品牌專員已經在這裡工作了兩年多的時間,但在帶路的過程中還是不小心走錯了方向。

要青少年挽救中國足球,恐怕沒那麼簡單

中連川小學足球隊員在學校的足球場上訓練。圖/受訪者提供

在學生食堂的牆上,可以看到“夢想”和“勝利”等字樣。標語兩邊是十二位球星的照片,他們在恆大足球俱樂部贏得七次“中超”冠軍和兩次“亞冠”冠軍的過程中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但大多是來自拉美和韓國的外援。

恆大集團董事長許家印期待著有一天,自己培養的球星可以替代已有的這些外國面孔。他要求恆大俱樂部從2018年起,每年減少一位外援,到2020年,實現“全華班”。這位看起來頗具豪氣的掌舵者把希望寄託在了這所他親自鼎力建立的足校上。但在食堂裡吃飯或打鬧的這些孩子對於這樣的宏大遠景明顯還沒有什麼認識,他們帶著羞澀的目光,小心地打量著手持話筒和攝像機的陌生人。

這些學生來自全國各地,年齡最小的只有七歲,將在這個寄宿學校裡待到成年。他們的生活主要由三部分組成,生活老師、班主任和教練分管不同的部分。教練組分為中方教練和西班牙教練,訓練全部採用皇馬的青訓模式。學生們經過種種選拔,被分為了精英班和普通班,最具天賦的那些孩子組成了各個梯隊的核心,他們有機會得到更多來自西班牙外教的直接輔導。

儘管這片校園看起來像是一個無憂無慮的童話世界,但分級還是讓很多學生在很早的時候便感受到了焦慮,然而有時這對他們的成長是必要的。

譚凱元可以說是目前發展前景最為明朗的一名學生,在很多人看來,他已經“打出來了”,被一些媒體稱作“小於漢超”。于漢超效力於廣州恆大,是國家隊的重要成員,譚凱元則入選過國少隊,也是目前中超球員名單中年齡最小的一位。

要青少年挽救中國足球,恐怕沒那麼簡單

恆大足校的宿舍。圖/新華

譚凱元來自山東青島,偶像是英超熱刺隊的前鋒哈里·凱恩。這位17歲的男孩在恆大足校創立之初便來到了這裡,當時只有11歲。此前,他在山東魯能泰山足球學校待了兩三年,展示出了天賦。魯能的管理比較嚴格,個別的時候教練也會“踹兩腳”。他對《中國新聞週刊》回憶,魯能當時提議簽訂合同,“18歲之前只能在魯能待著,(為了)拴住我”。譚凱元的父親拒絕了對方的要求,輾轉之下,最後決定將兒子送到恆大足校學習。

在足校裡,譚凱元的球技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特別是去西班牙學習的兩年,讓他增長了很多見識。在國外,每週除了常規的比賽之外,還需要參加一些規格比較高的賽會比賽,他的成長很快。當地的足球文化氛圍也讓他印象深刻,每隔不遠,就能看到足球俱樂部的基地,“我們那個看門兒的保安都會踢球”。

原本的學制要求在西班牙學習三年,但當時許家印提出了“全華班”的概念,要求組建U16梯隊,譚凱元便提前一年回國了。據他透露,自己參加的第一次國際賽事是卡塔爾ALKASS國際杯,而在U17國際冠軍賽中,譚凱元同樣表現不俗。“成為最優秀的運動員肯定是每個球員都有的夢想,現在就是一步一步走好。”他說。

大部分孩子沒有譚凱元那樣出色的天賦,特別是那些家境並不優渥的學生,成年之後的出路是他們的父母必須要考慮的問題。不過,許多足球學校將文化課放在了一個相對重要的位置上,就算那些政治豪情下的足球夢想無法轉化成足夠寬闊的職業前景,一些孩子仍然有機會參加高考。這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部分家長的焦慮。

一位名叫郝永興的高一學生對《中國新聞週刊》分享了他的故事。他來自甘肅榆中,踢球原本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但他所在的中連川小學卻在校長馬安武的帶領下開始了全員踢球運動,成立了“春苗”足球隊。

郝永興的個子比同齡的人矮了半頭,據馬安武介紹,這是長期營養不良的結果,足球隊出去的孩子普遍比內地學生低二十釐米。小學五年級的時候,郝永興的考試成績出現了明顯的波動,他的父親建議他在踢球和學習之間做出選擇,郝永興則相信自己可以兩全,他尋找著機會。

那是2014年,正好恆大足校去當地招生,考官說的還都是外國話。郝永興通過了選拔,於是來到了千里之外的廣東清遠。足校有針對偏遠地區的扶貧政策,因此郝永興的家庭暫時不用為高昂的費用而擔憂,他的夢想得以繼續。

在足校裡,郝永興沒有入選精英班,還是打算回蘭州參加高考,同時看自己有沒有走職業道路的可能。他注意到,足協剛剛出了一個新的政策,“各個俱樂部都開始籌建U17的梯隊,自己報名,參加選拔就可以,所有的俱樂部都可以參加。”他準備試一試。

熱潮下的困境

馬安武在朋友圈貼出了消息,BBC拍攝的關於中連川足球隊紀錄片正式播出,不久前,中連川小學剛剛被甘肅省教育廳批准為“二星”校園足球特色學校。中連川小學的這支“春苗”足球隊不僅在省運動會上打出了名聲,還為一些省級足球隊和足球學校輸送了大量的儲備人才。

出色的成績讓這所偏遠山區的小學得到了外界廣泛的關注,成為了當地的勵志典型,榆中縣政府甚至因此確立了“足球強縣”的發展戰略。提到這些,馬安武的語氣中帶著喜悅,並說到了“中連川模式。”

“有兩點。一個就是全員足球,百分之百參與。第二點,我們主要做的是足球教育,不是說通過訓練培養專業的足球運動員,而是讓每個孩子通過踢球,更加開心快樂地學習和生活。”馬安武對《中國新聞週刊》說。

政府對青少年足球的重視讓馬安武感覺到了風向的利好,而市場的拓展讓他的學生們有了更多的選擇。儘管如此,現實卻還是顯露出了曖昧的一面。七年來,足球隊的發展越來越好,學生的人數卻不斷下跌。目前,學校裡只有66名學生,“跟麻雀一樣小”。要知道,2011年小學剛成立的時候有230多個學生,“基本上每年都會少20~ 30個”。

“我們在甘肅最偏僻的農村嘛,好多的家長都去外邊打工,就把孩子也帶到那邊去。好多的家長出去了,他們的娃娃就生在了外邊打工的地方,所以說孩子就非常少。”馬安武對《中國新聞週刊》說道。

這些偏遠地區的足球教育往往受到現實條件的制約,相比之下,城市裡的足球教育雖然有著天然的優勢,卻也同樣會面臨煩惱。

在青少年足球領域有著頗高聲譽的根寶足球基地坐落於上海崇明島,這裡剛剛被中國足協批准為青訓中心單位,它的創建者徐根寶則被聘為了男足青訓顧問。自2000年創建以來,這裡走出了武磊、張琳僕等多名國足和中超球員。但在5月的一次人才選拔活動中,這位被稱作“足壇教父”的標誌性人物卻表示“下手晚了”。

“現在足球比較熱,到處都在搞青訓啊,中國足協要求,哪怕你是乙級隊,也得有幾個梯隊,只要是想踢球的,好啦都給他圈掉了,對於那些真正想搞青訓的人來說,是蠻難的,這是我的個人(看法)。這個小孩哪怕他願意來,因為之前跟俱樂部有過協議,俱樂部不放,也走不了。”一位名叫程建華的基地教練對《中國新聞週刊》說道。“苗子多了之後,選人反而難選了。”他這樣感嘆。

程建華還提到一種“出口轉內銷”的現象。有些家長還是會比較短視,或是無法擋住誘惑,讓自己的孩子跟經紀人簽訂合約,送出國。“很多俱樂部看到經紀人也怕啊,把你人給挖了。有的經紀人讓小孩到國外鍍鍍金,再賣回來。其實到國外去,我們都知道的,比如到西班牙去,打不上比賽的。”

今年3月,基地的99-00梯隊被整體轉讓給上海綠地申花足球俱樂部。上港和恆大原本也是競爭者,最終在多方的合議下,徐根寶選擇了申花。目前,根寶足球基地只有26名球員,02-05四個年齡段,不分梯隊,平時一起訓練。

據程建華介紹,這群孩子在資質方面並不是特別好,有的輾轉過不止一個足球學校,在原來的地方得不到太多上場的機會,才來到了這裡。儘管如此,程建華對這些孩子還是寄予了很多希望。

6月中旬,基地組織02年齡段的球員參加上海市足球協會超級聯賽。雖然是業餘聯賽,但基地的教練組認為,與成人組的對抗很能鍛鍊這些年輕球員的能力。比賽的間隙,球員們一起觀看了本屆世界盃葡萄牙對陣西班牙的比賽錄像,一名球員在隨後的比賽中打進了五粒進球。程建華感到驚喜,他在朋友圈寫道,“有點C羅的味道了。門前包抄,任意球,遠射全有了。”

快樂背後的分歧

在程建華的印象裡,18年前的崇明還很荒僻,現在,這裡變成了度假勝地。足球基地一直紮根於此,遠離都市,交通比以前方便多了,物資條件也更加完善。最大的敵人是寂寞。曾經有年輕一些的教練員來過這裡,但都沒待住,比如范志毅,很快就又離開了。現在,足球基地裡全部都是老一輩的教練團隊,給人的印象有些老派。

這裡比別的地方要更嚴格,用他們自己的話,叫半軍事化管理。此前,來到基地的孩子都要送到附近的軍隊去進行一段時間的軍訓。徐根寶曾說,俱樂部就是軍隊,這或許跟他本人早年在部隊的經歷有關。

硬派文化被植入到了日常的訓練中。有時候,徐根寶也會給隊員們上課,培養堅毅的精神。“我們這邊比較嚴格管理,包括做人,都要要求他們。現在靠家長教育,很難教育的,家長看到小孩怕,一個小孩幾個家長圍著。”程建華對《中國新聞週刊》說,“我們要求是人品第一位,違反隊紀隊規就立刻指出,不會包庇。”

足球訓練的方法要義被整理成了三字口訣,核心是“搶逼圍,接傳轉”。此前,基地也花了大價錢請過西班牙和韓國教練。另外,徐根寶在西班牙購買了一支低級別聯賽球隊,基地的學員都會分批次到西班牙進行訓練和交流,“借雞生蛋”。

“洛爾卡所在的穆爾西亞地區在西班牙不屬於足球先進的地方,但是人家那邊就跟(咱們的)乒乓球一樣哩,再落後也不會差得很大的。每個俱樂部都有梯隊,選材範圍更大,幾十個學校都是這個梯隊的,表現得好的話就上到俱樂部去了。”一位多次隨隊去過西班牙的老隊醫對《中國新聞週刊》說道。“不像我們,過去都沒人管,現在又榨青訓了,一窩蜂圈地了,動不動小孩都身價多少了。”

但後來,這支名叫洛爾卡的西乙球隊陷入保級困境。6月初,徐根寶飛赴西班牙,處理轉讓事務,基地仍然按計劃訓練。

徐根寶離開的第二天下午,球員們結束了午休,陸續來到球場上。管理草坪的師傅已經提前對球場進行修整,重新刷好了漆線,隊醫則對有傷的球員進行護理,做好防護措施。在做完全部的訓練項目之後,隊員們開始進行訓練賽,老教練員們也站在場上,對球員們的動作和戰術進行即時的糾正。

幾名小球員坐在場邊,等待著上場的機會。說起與別的足球學校差異的時候,他們都表示這裡更嚴厲,特別是負責他們生活起居的一位老師,尤為如此。一位名叫萬通的孩子原本在恆大足校上學,待了一年半,後來他的父母決定離開那裡。“這邊更正規吧。在那邊訓練的時候,感覺不是特別緊張,每天訓練一個半小時。”他說。

萬通的印象源自恆大足校的辦學理念。與根寶足球基地的“借雞生蛋”不一樣,恆大直接與皇馬俱樂部合作,在日常的訓練中,西班牙的教練佔據主導地位,中方教練扮演著輔助的角色。

“快樂”在這些外國教練的備忘錄裡有著非常重要的位置。另外,每天的訓練時間只有一個小時左右。這樣的訓練強度曾經引起一些家長的不解,中連川小學校長馬安武也持著這樣的態度。

中連川小學“春苗”足球隊前後一共有六名學生進入恆大足校學習,但是前面三位學生進去之後並沒有很好地適應。據他透露,其中兩個孩子,因為家庭或資質的原因,中途退學,重新回到了甘肅。

還有一個女孩子,原本在春苗足球隊裡是屬於數一數二的,但是去了一年之後,假期回來跟原來的同學交流踢球,能力水平卻落於人後,“就屬於最差的了”。馬安武自己也曾在恆大足校進修了十多天,對訓練時間感到不太理解。

“他們在訓練時間上得不到保證,採用國外的那種,練得非常少,可能在咱們的這些孩子身上不太適合。”馬安武對《中國新聞週刊》說道。“恆大他們還是步子邁得太大,因為沒有什麼經驗,沒有經過探索嘗試,直接就是這個萬人學校。還是應該從小範圍積累經驗,慢慢逐步擴大。”他補充道。

他的想法與恆大的辦學理念明顯存在差異。據恆大足校的一位西班牙教練介紹,短時間高效率的訓練模式更容易培養孩子的創造力和反應速度,而且這樣的訓練強度其實是經過了不斷的調整之後逐漸確立下來的。

“一開始,兩種文化肯定是有些衝突的,包括在足球理念方面,兩邊的足球水平存在著比較大的差距,大家溝通的時候肯定會出現不一樣,但是兩邊的教練通力合作,還是堅持了下來。”恆大足校青訓總監費爾南多對《中國新聞週刊》說道。

據費爾南多介紹,足校的訓練內容存在不同的難度等級,都是結合學生的實際情況進行設置的,也會根據適應的情況做出調整。等到學生有了明顯的提升,再進入下一個階段。在訓練中,教練員們強調的是場上的決策力和適應能力等。

“我看到我們的球員已經有了非常大的改變和進步,他們在快樂地踢球,想象力和創造力有了非常大的提高,對足球的理解也比以前要好。”費爾南多對《中國新聞週刊》說道。

記憶與等待

採訪的時候正值5月末,一場訓練賽剛剛結束,對陣雙方是04梯隊和05梯隊。一個小球員鼻子流血了,但仍然在堅持。一位西班牙教練站在場邊,對麾下的球員說著一些最基本的漢語,比如“很好”,“動起來”。一名球員感覺有些累了,但教練和翻譯人員鼓勵他堅持一下。

天氣越來越酷熱,很多孩子都曬成了古銅色,“烏漆麻黑”的。一個流傳開來的玩笑是,有人來到恆大足校,感到非常驚訝,不禁感嘆,“好多非洲來的孩子啊”。

05梯隊是足校成立時招收的年齡最小的一批孩子,當時7歲,如今13歲。在很多外教的眼中,相比於參加恆大U17冠軍賽的那些大年齡段球員,05梯隊是更能體現青訓理念和成績的一支隊伍。

在中國足協主辦的2018年全國青少年男子足球U13錦標賽中,05梯隊擊敗了對手,奪得冠軍。阿爾特達相信,等到這一代真正成長起來,可能會取得更矚目的成績。他們在很小的時候便開始了足球生活,並且得到了更為科學的指導。

在他看來,即便有舉國體制的驅動,文化的移植仍然需要漫長的過程。政策的制定者們希望由上而下,由點到面,逐步覆蓋。但另一方面,在中國的部分地區,足球文化的土壤的確存在,比如被列為青訓中心的吉林延邊,還有大連和瀋陽。

恆大足校的中方教練寧振同就是瀋陽人,他已經在這裡待了五個多年頭。近期為了足校的招生等事宜,他又回到了遼寧。在家鄉參加活動的時候,寧振同遇到了曾經的國腳肇俊哲,一起聊了許多關於校園足球和青少年足球的話題。

肇俊哲曾是遼寧足球的標誌性人物。2002年世界盃的時候,還是國家隊成員的肇俊哲在對陣巴西隊的比賽中險些破門,球打中了門柱。在很多人的記憶裡,這是中國足球距離榮耀最接近的一次。退役後,肇俊哲輾轉之下,又回到了故鄉,他現在的身份是中國足協東北區男足青訓總監。

至今,網上仍然可以找到一個肇俊哲12歲時的視頻。那是1992年,身為遼寧少年隊隊員的肇俊哲面對採訪,表示要好好練球,希望以後“把中國的足球事業走向世界,衝出亞洲,報效祖國。”那時候的青訓仍然殘留著計劃經濟的特點,依託於體委和行業協會,由體校來提供青少年球員。這樣的“舉國體制”曾經造就過足球的輝煌,但隨著社會經濟體制的變革而成為過去。在東北,這樣的變化尤為劇烈。

肇俊哲經歷了這一切。“多少年來,中超球隊、國家隊中的遼寧籍球員是最多的。不過現在遼寧的足球青訓相比其他地區已經沒有任何優勢,甚至在職業青訓方面已經落後了。”他在最近的一次採訪中這樣說道。

現在,“振興”又一次成為了遼寧的關鍵詞,這項運動和這片地區的經濟一樣,經歷了長久的衰退,讓政策的制定者們頗為頭疼。特別是在2018年,遼寧男籃奪得了本年度CBA的總冠軍,相比之下,曾經光豔的足球運動顯得格外落寞。

“中國足球的發展,重視青訓才是硬道理。”寧振同在微博上這樣感嘆。去年年末的時候,恆大剛剛宣佈將投資100億元,在瀋陽複製一個新的足球學校,比清遠足校的規模還要大,並以此為中心,興建一個足球文化小鎮。

很多人依然抱有期待。他們相信,在政策和市場的強心劑作用下,地區足球和中國足球有可能出現新的希望,儘管現實一次次地擊碎了這些希望。那些為數不多的記憶已經成為過去,人們依然需要保持耐心,等待著新的一代儘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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