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野外拾回的小詩》說王苗

從《野外拾回的小詩》說王苗

撰文、供圖│林路

作為四月影會的重要成員之一,女攝影家王苗曾在八十年代初期發表過一組作品,題為《野外拾回的小詩》。

當時詩人顧城曾為這些畫面寫過十幾首小詩,北島也曾在城南的小屋中,用日曆紙片,抄錄過不少詩歌給她。那時候上百幅畫面配上詩歌與音樂,在全國幾十所大學放映,獲得人們由衷的喜愛。

從《野外拾回的小詩》說王苗

《野外拾回的小詩》其一

從《野外拾回的小詩》說王苗

《野外拾回的小詩》其二

幾十年以後,顧城已經沉沉睡去,北島也浪跡天涯。後來王苗選了一些畫面做成了一本畫冊。配上顧城當年手寫的詩稿,以及北島重新抄寫的中英文詩稿,讓人平添一份蒼涼的感覺。

這些日子再次拿起這本《野外拾回的詩》,介紹給喜歡王苗作品以及顧城和北島詩歌的朋友。只是這些年過去了,我們的攝影和詩歌究竟有多少人超越了他們?我們的觀念是否還停留在一個令人失望的年代?這是我們的過錯還是時代的誤讀?

世界曾經為某些偶然的感動定格,我們卻已經走得太遠……如今,王苗在書的扉頁前的題字歷歷在目:林路兄惠存。

其實王苗長我幾歲,送我書的那一年卻以獨特的氣韻和充滿的自信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然而讀懂王苗,真的很容易嗎?

從《野外拾回的小詩》說王苗

《野外拾回的小詩》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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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拾回的小詩》其四

曾參與創辦中國民間攝影團體“四月影會”、“現代攝影沙龍”,當過“當代攝影學會”秘書長、副主席的王苗,作為新時期最為優秀的女性攝影家之一,曾在香港舉辦“我眼中的西藏”攝影個展,在美國加州舉辦“川藏行”攝影展,在臺北舉辦“中國當代攝影家系列展之王苗攝影個展”——這是中國女攝影家在臺灣舉辦的第一個影展,此影展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王苗前期的作品以小品居多,秀美多姿,充分展現了女性攝影的獨特風韻,以《野外拾回的小詩——王苗攝影集》為代表。後期的作品轉為大氣,並在各種現代試驗手法上進行了多種嘗試,以《重走馬可·波羅進入中國的道路》、《西藏——神秘的高原》等影集為代表。

她曾經這樣說:

我只想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這個世界、用自己的心會感受這個世界、用自己的理解去認識這個世界、用自己的攝影藝術語言去表現自己所認識了的這個世界。

這是中國女性攝影家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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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拾回的小詩》其五

從《野外拾回的小詩》說王苗

《野外拾回的小詩》其六

陳小波認為:《野外拾回的小詩》奠定了王苗在攝影界“先覺者”的地位。看王苗的《小詩》,就像看慣了風光攝影表現雄偉河山的照片,突然有了別樣視角。

這些《小詩》源於1980年王苗看到的展覽,也就是在北海公園舉行的日本當代著名風景畫家東山魁夷的畫展。她猛然覺醒:

原來自然可以這樣表現!

這就是陳小波所形容的:

東山魁夷的風景畫以疏簡而靜謐,純潔而優雅著稱,是絢爛之極歸於平淡的傑作。

那時候,能看到來自外界的東西有限,沒有資訊,腦子裡一片空白。王苗突然看到這樣一個寧靜的展覽,一下被打動了、被征服了——它就是王苗內心想拍的東西!這個畫展影響了王苗的攝影風格,奠定了她逐漸成熟的視覺基礎。

誠如陳小波所說:

《小詩》提供了一個新鮮的視覺角度來看自然,通過無名草木感受自然的魅力、自然的靈魂。於是有人稱王苗是“賦予草木生命的第一人。

的確,從看了東山的畫展開始,王苗就對拍攝寧靜的自然產生了興趣,行走在任何地方,眼睛和心就會感受這樣的“小詩”。突然看見山頭上的一棵樹、腳下的一棵草,她會大叫:“快停車!”急不可待地奔跑過去,可旁邊的人會認為平淡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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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拾回的小詩》其七

王苗所喜歡上的簡潔單調、形式感強的構圖,喜歡的單純色彩,用的是一隻尼康80—200鏡頭把周圍繁複的東西去掉。這不是簡單的劍法,而是一種類似於極簡主義風格的攝影視點,在80年代可謂是石破天驚,自然不同凡響。

即便是回到今天,在中國的風光攝影歷經了沙龍風格唯美主義的千迴百轉之後,許多人還依舊沒有跳出庸俗的風花雪月的繁複羈絆的現狀下,王苗當年的《小詩》其啟迪的力量依然不可低估。

我們看到《小詩》中那棵孤獨的“被雷電燒焦的樹”依舊佇立在天際的盡頭,我們看到那些閃爍的綠葉如“潔淨的衣裳”晾掛在黑色的天幕中,我們看到那一輪極光在“信仰”和“死亡”追隨的輪迴中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當年伴隨著顧城的詩在1982年的攝影家協會舉行的青年攝影座談會上演示,不轟動也難。

儘管後來這些表現大自然、表達內心情感的作品在攝影界還引起過“自我表現”

的爭論,有人認為表現自我是資產階級思想,不是為廣大人民群眾服務。

但王苗依然故我:

但爭論歸爭論,畢竟是改革開放的年代,政治上的壓力已經沒有那麼大了。在今天看來,藝術作品如果不能感動自己,如何能去感動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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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拾回的小詩》其八

從《野外拾回的小詩》說王苗

《野外拾回的小詩》其九

今天的王苗也許就在下一個瞬間,開始了她最想做的事情——

老了的時候能自己弄輛吉普車,開著,還像過去那樣想到哪兒就到哪兒,想拍什麼就拍什麼。全身心地做一個題材、一個故事是我最嚮往和最開心的事。

那麼,這一次,當“野外拾回的小詩”翻開新的章節時,又會請誰配上雋永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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