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战场上的快乐圣诞
导演:大岛渚
主演:大卫·鲍伊、坂本龙一、北野武
事件:1983年5月11日上映
1983年,[战场上的快乐圣诞]上映。
片中,大卫·鲍伊与坂本龙一两位摇滚天皇巨星倾力合作。
电影史上,首次由两名摇滚歌手分饰主角,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战场上的快乐圣诞]成为传奇。
01.爱上战俘的军官
1942年,爪哇岛。
得知要审判犯人,你身着戎装,一如往常。
他来了,下颌微抬,傲视整个刑场。
你醉了,注视他的双眸,埋葬于深蓝色的海洋。
他那么高傲,不肯屈服的阶下囚。
你这样脆弱,心生爱意的审判者。
你惊异于他的美貌,让他躲过了死神的镰刀,送他无微不至的关照。
他却手捧花朵,无理取闹,让你心生困扰。
当你举起屠刀,杀鸡儆猴,变得聒噪。
他早已明了,你只是逞强,想让他看到。
心与心原本只是一个个孤岛。
情愫暗生之际,岛屿之间重重撞击以至沉没,只在心上,留下深深的凹槽。
当他的鼻息盖过了呼吸,你知道,你再也拿不动刀。
最后一夜,灵魂守卫,洒满月光。
破晓之前,金丝一缕,眼泪两行。
02.「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的魅力何在
坂本龙一饰演的日本军官与野井和大卫·鲍伊饰演的西里亚斯之间克制的爱情一直为后人津津乐道。
不过,这并非电影的主线,亦不是电影最想要表达的。
电影的核心,来自这句「Merry Christmas,Mr. Lawrence」,除了作为片名,这句话在片中出现了两次。
第一次出现在影片第一个小高潮,劳伦斯先生与西里亚斯即将赴死,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死亡。
是喝醉的原中士。
△原中士由北野武饰演,后来日本最出名的导演之一
原中士查明了真相,认定二人无罪,他将两人释放的时候,露出了孩童的天真。
原本一句英语不会的他,用蹩脚的英语,对劳伦斯说:
Merry Christmas,Mr. Lawrence。
△北野武的演技,这部片子不可或缺的元素
第二次是影片的结尾。
四年后,原中士作为战犯,即将奔赴刑场,劳伦斯先生在临行之夜前来探望。
他们不再用日语交流,劳伦斯感叹到:
学了点英语呢。
又是一个圣诞夜,劳伦斯走出刑房的那一刻,原中士露出了与四年前相同的微笑。
△劳伦斯先生由汤姆·康蒂饰演
镜头缓缓推进,他再次说出了: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人之将死,其笑也真
只是这次,没有人将获得拯救,悲剧再也不能因为一句「圣诞快乐」而变成喜剧。
最终章的「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之所以让无数人泪目,源于导演兼编剧大岛渚高超的编剧技巧,熟练地运用反差与重复。
霍华德·霍克斯说过:
一部好的电影,需要每一场戏合格,精彩的戏,只要一场便足够。
精彩的戏,[战场上的快乐圣诞]有两场。
之前提到的两场。
头一场戏,观众的外视角认同劳伦斯二人组将死的事实,谁成想他们没死成。
这是第一个反差,剧情反差。
原中士本来生性粗暴,对待战俘动辄拳脚,甚至草菅人命,这次他却主动救下二人性命。
这是第二个反差,人性反差。
为了让反差立体,具现化,引入圣诞节,杀人狂魔嘴中的「圣诞快乐」,与彬彬有礼的连环杀手有着相同的原型。
这是第三个反差,意象反差。
原中士一直听不懂英语,更别提讲英语,他却头一回说了英语。
这是第四个反差,角色属性反差。
与此同时,开头就出现的主题配乐「Father Christmas」再次出现,切到特写。
在剧本已经足够好的前提下,配乐和镜头做催化剂,北野武质朴的演技做介质,诞生了本片第一场无与伦比的戏。
第二场戏中,曾经的狱卒成了阶下囚,两人的身份调换位置。
身份虽然调换,曾经的救人者却只能奔赴刑场,医者终不能自医,不再单纯反差,而开始在重复中反差,相同的原因,却有不同的结果。
交流方式由日语变作英语,却依旧保持笑意,说出同样的话语,伴随相同的配乐。
即使北野武用了同样的表演,观众此时的心境也已经完全改变,「注视」成了「库里肖夫实验」。
△表情相似,心境却早已不同
当「重复」与「反差」两招齐使,就像烟花炸开在天空之城,效果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个组合招术在编剧技巧上来说,算不得高明,可到了大岛渚手里,却有神奇的化学反应。
究其原因,他太会挑演员了。
虽然最精彩的两场戏是劳伦斯先生和原上士完成,但他们的角色是通过西里亚斯和与野井上尉丰富起来的。
他们是活到最后的人,原著中,他们是讲述者,讲述其他两人的故事。
而与野井和西里亚斯的扮演者,本身都是奇人,足够吸引眼球。
顺带一提,他们都是摩羯座。
03.彗星撞地球
与野井的扮演者,是坂本龙一。
△坂本龙一
他不仅是日本顶级摇滚大师,更是电子音乐的先行者。
1978年成立YMO乐队,一年就红遍了全世界,歌曲[Behind the mask]被欧美巨星们不断翻唱,这其中包括迈克尔·杰克逊。
△日本顶级电子乐队Y.M.O,左起坂本龙一、细田晴臣、高桥幸宏
后来乐队解散,问及原因,坂本龙一说他只想玩玩音乐,谁成想玩大了。
70年代摇滚乐大师遍地走,电子乐先行者更是不稀奇,凭什么他坂本龙一就是奇人?
原因很简单,版本龙一是摇滚界,电影配乐做的最好的。
电影配乐界里,最会演电影的。
电影演员界,最会玩摇滚的。
玩摇滚的里面,长得最帅的。
有点像库斯图里卡,不过他可比老库帅多了。
△库斯图里卡是当今导演里乐队玩的最好的,他的电影配乐由自己一手包办,乐队名字叫“无烟地带”
他的颜,不必说,他的乐队,风靡全球,而他的电影配乐水平,也绝对无愧于大师这个称号。
36岁那年,就通过[末代皇帝]拿下了奥斯卡最佳配乐。
△1988年奥斯卡颁奖台,左起坂本龙一、大卫·拜恩、苏聪
奇人。
西里亚斯的扮演者,是大卫·鲍伊。
△大卫·鲍伊
英伦摇滚代表人物,实力与名气比肩披头士、皇后乐队的大手子。
1996年就入选摇滚名人堂,97年星光大道留名,06年获格莱美终身成就奖。
此外,大卫·鲍伊还是一位收藏家,手里有超过200件世界顶级藏品。
收藏圈里摇滚唱得最好的。
以至于同性恋导演托德·海因斯专门拍了部电影来纪念他,叫[天鹅绒金矿]。
△[天鹅绒金矿]是对大卫·鲍伊的一次致敬
奇人都说完了,那么大岛渚为什么选这两个人来演主角呢?仅仅是因为他想看到两位摇滚巨星合作一次么?
还真不是。
大岛渚绝对不会因为这么无聊的原因选演员。
他选角的原因只有一个,外形气质与角色符合。
片中的与野井和西里亚斯,都不能说是严格意义上的同性恋,他们的爱荒诞又克制,更像是QUEER。
而现实中,大卫·鲍伊自不必说,本身就是QUEER。
坂本龙一也曾经提过,他年少的时候,喜欢过男孩子。
QUEER是什么,是只有喜欢的人,没有喜欢的性别。
所以你看这俩人,都长了张雌雄同体的脸。
△放张照片感受一下
[战场上的快乐圣诞],是这两位仅有的一次合作。
2013年,导演大岛渚去世,3年后,西里亚斯的扮演者大卫·鲍伊也去世,他们都在太阳运行到摩羯宫的时候,离开了人间。
去年,北野武的[极恶非道3]上映,他继续着老师大岛渚的残酷物语。
而[Father Christmas]成了坂本龙一的标签,无论他走到哪儿,人们都反复要求他演奏这首曲子。
至于“劳伦斯先生”汤姆·康蒂,他已经77岁了。
“劳伦斯先生”是他一生中最出名的角色,他现在应该从心所欲,不逾矩了。
偶尔,在[蝙蝠侠]或者[帕丁顿熊]中打打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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