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旭:“实践类博士”的设立显然是个笑话

徐旭:“实践类博士”的设立显然是个笑话

请允许我转抄一段他人的话语作为本文开篇文字:

“从2000年开始,中国美术学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正式招收实践类博士,2003年中央美术学院、中国艺术研究院等相关单位也开始招收此类博士。十几年过去了,实践类博士数量已经达到了一定的规模。因为实践类博士是培养书画创作人才,因而社会上很多人将其直接叫成‘书画博士’。”

这段话,摘录于中国美术馆研究馆员王雪峰博士撰写的一篇专门谈美术院校设立“实践类博士”学位的文章中,王文发表于前年岁末的一期《中国美术报》上。其实,此文仅是该报“新闻时评”栏目针对“书画博士”现象而策划的一组专题文章中的一篇而已。距《中国美术报》组织的这次笔谈活动不久,2017年3月号的《艺术教育》杂志,还有同年7月的一期《美术报》,也均发表了若干专家、学者就此话题撰写的文章。当然,对此问题持正反立场的作者皆而有之,但从人数上来观察,持反对设立实践类博士学位观点者明显居多。

由是看来,“实践类博士”之话题是个隔年老话题。既是老话,那有必要端到台面上来继续絮絮叨叨吗?

徐旭:“实践类博士”的设立显然是个笑话

本人以为,不仅当然有,而且还大有必要!然则,这理由又何在?下面,我想就此陈述一下老话新说的理由。

在今年全国两会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国家画院院长杨晓阳提交了一个提案:“高等艺术院校设立‘美术实践类博士’危害大。”作为曾担任过多年西安美院院长的杨晓阳,在提案中列举了这个学位给我国美术事业带来的种种危害后,他说:“美术实践类博士学位的设置,违反了艺术本体的发展规律,影响了美术专业自身的发展。这一问题,应该引起教育部门的重视,予以充分的调研和解决。”

杨晓阳委员的这一提案,不仅是建立在上面提到的若干专家、学者在数家权威媒体上发表的反对意见基础之上的,而且还是他本人经过充分调研并深思熟虑的结果。杨晓阳的提案有道理吗?

徐旭:“实践类博士”的设立显然是个笑话

下面,我将就某些高校设立“美术实践类博士”学位的问题,简单谈谈个人的看法。

我们都知道我国高等教育三级学位制度,即学士、硕士、博士,是参照世界上绝大多数高等学校的学位制度设立的,其中,博士学位则是某一专业领域里最高学力水准的学位称号。硕士与博士学位申请人必须通过学位的课程考试和论文答辩,成绩合格,并达到规定的学术水平,有关机构方可授予相应的学位。如此规则显示,学位 (Degrees, Academic Degrees)本身,则是世界第一批现代大学在欧洲诞生后的直接产物。

我们当然更知道,大学这种研究与传授高深学问的教育机构,是与手工作坊式的师徒相承的教育模式完全不同的地方。大学之所以异于师徒相传的作坊式教育模式之处,就在它把对知识与学问予以探究置于教育目的突出地位,所以说,没有对知识与学术的传授与研究,就无所谓大学;无所谓大学,也就无所谓学位制。从全世界范围来看,人类教育制度发展到今天,它早已形成了一种高度分工与分层的格局架构。传授知识理论体系者,为大学也;研究高深知识、理论与学问者,为研究(生)院也;传授应用知识与某种技能者,则为技师学院也,等而次之则为技工学校也。在以上教育机构之外,便是国家未来的公民实施基础性文化与科学知识教育的中、小学。

徐旭:“实践类博士”的设立显然是个笑话

一个现代文明国家只有建立起了这种由低到高、彼此衔接、井然有序的教育结构后,方才可能拥有在各个领域与层面所需要的各种专门人才。把研究高精尖之理论的事儿交给那些硕士与博士们去操心,而把那些带有实践技能性质的劳动留给运用型人才好了。所以,学位低一等,或者压根儿就没有学位,这丝毫不应成为衡量一个艺术家水平高低的尺度。如是观之,在高等学校与研究机构的人才培养顶层开设美术实践类博士就显然没有必要了。

其次,任何一国大学或研究院培养出来的博士都基本上会得到全世界其他高等教育与研究机构承认,而承认的前提又必须是其他国家的大学也设有某一专业或领域的博士学位。打个貌似不恰当的比喻吧,这就像世界各国军队都实行基本一致的军衔一样,某国高军阶的军官在与他国军队之间合作或互访时,其军衔会向对方高军阶的军官必须给予致敬,甚至服从的提示;即便被某交战国所俘虏,在正常情况下,其军阶也会给其带来某种程度优待与尊重。一国军队的军衔若与他国军队的军衔不一致,又怎能要求对方给予尊重呢?同理可得,博士学位绝对不可乱设。

徐旭:“实践类博士”的设立显然是个笑话

其三,纵观国际高等教育现状,直到今天为止,绝大多数国家的艺术院校都未有设立实践类博士学位的先例,其道理何在?因为博士是研究理论与学术的高端知识分子,而非某一艺术领域里埋首创作实践的大家。艺术大家凭其个性、天赋、感悟能力与创新精神,打破既往的条条框框,创造出独一无二的艺术杰作,从而刷新既往艺术记录;而研究艺术理论的博士则以前者为研究对象,通过对个案的理性归纳、总结、抽象等研究手段寻找出一般规律来,最终转换为可以引领或指导艺术创造的学术理论。中外艺术史上的大艺术家,虽然不乏既具有深厚知识理论,又具有非凡创造精神与能力之人,但其中则鲜有拥有博士头衔者。事实上,一个艺术家大脑里若满是理论与理性的话,则是很容易被理论与理性所束缚住手脚与扼杀想象力的。

某些高校突破现代大学基本规则而设立 “美术实践类博士”学位一现象,正好是这些年来我国大学发展秩序失范、学位设置混乱与硕士、博士急遽贬值种种乱象之一种,倘若审批、监督与管理学位的最高机构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对此乱象不予约束与治理,久而久之,我国大学与国际大学制度接轨后用近四十年时间辛苦培养的硕士与博士的含金量,势必如同通货膨胀时期的货币一样大大缩水与贬值。

综上所述,本人不仅高度赞同杨晓阳委员和许多专家、学者关于“高等艺术院校设立‘美术实践类博士’危害大”的观点;而且还认为此一博士学位的设立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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