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亂華:桓溫的入幕之賓

大家好,我又開始了。

上回說了那日慕容恪死後,桓溫自信北伐定會成功,於是從水路親率五萬精兵北上,不曾想遇到一個慕容垂,最後是“贏得倉皇北顧”,可憐漢家兒郎只為了主帥的九錫賜身,皆成了累累白骨。這桓溫眼看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索性麵皮都不要了,向朝廷上書,將失敗全部歸到袁真頭上。袁真當時駐守壽春,聽說此事之後,氣得是三尸神暴跳,五靈豪氣沖天。袁真也是夠冤的,本欲北伐立功,如今大鍋來背,一怒之下,率部並壽春城降了前燕。

桓溫遭逢大敗,篡位大計受阻,心中正有口氣無處撒,袁真反叛,這下可有了撒氣筒。公元371年,桓溫率兵收復壽春,此時袁真已經病死,不過這並木有影響桓溫激動的心情,他連連問自己的參軍郗超,“這一戰能不能洗刷當日枋頭的恥辱?”

郗超微微一笑,“這還不能滿足有識之士心中所想!”

桓溫一愣,回了一句“給我五!”

第一謀士

郗超,字景興,一字敬輿,小字嘉賓,高平金鄉(今山東金鄉)人。公元348年,桓溫因滅成漢易功,晉封徵西大將軍,郗超得以進入桓溫幕府。

五胡亂華:桓溫的入幕之賓

郗超

我們都知道,桓溫此人雖說不是良臣,但確實能力非凡,世上名人很多,他基本上沒幾個上眼的,唯獨這位郗超,談過一次話後,就對其推崇有加,盡心禮待。郗超也因此一心追隨桓溫,為其出謀劃策。

郗超這一家族也算能人輩出,其祖父郗鑑,父親郗愔皆是當時名士,兩代經營京口,實力龐大,雖說北府兵是後世謝玄組建,但當時北府已然初成規模,甚為桓溫所忌。

郗愔與其父郗鑑一樣皆是忠於晉室的。但郗超可不大一樣,他自幼便卓爾不凡,見識超群,又放蕩不羈,自比曠世之才,視金錢如糞土。而郗愔沒有這麼多彎彎繞,有點糊塗軟弱,卻又十分喜好錢財。

某日,郗超給父親郗愔請安,錢啊錢啊的亂叫。郗愔也是明白人,“說這麼多,不就是想用錢嗎,今日就把錢庫打開,讓你用一用。”這錢庫存錢千萬,郗愔心說,你就是再能花,難道能花空了不成?然而,曠世之才自有曠世之才的用法,不到一天,錢庫已空,郗愔得知,差點吐血。

公元369年,桓溫知慕容恪去世,於是上書請與郗愔、江州刺史桓沖和豫州刺史袁真一同北伐。郗愔聞言自然是激動不已,立刻給桓溫寫了一封信,相約共同舉兵,輔佐晉室,是一腔熱血還舊都,兩行濁淚盼故土。然而,此時的桓溫其實另有打算,前面說了,他早對京口的郗愔部眾垂涎已久,整天唸叨“京口酒可飲,兵可用”,更關鍵的是他想借助北伐提高聲望,並以此來篡權奪位,當然這些郗愔是不知道的,他只覺得這是為國立功的大好時機,倘若知道了,怕是會氣死。當時他的兒子也就是郗超已經是桓溫的座上賓,那這封信自然要先讓兒子瞅瞅。

郗超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他可比其父聰明多了,桓溫都認為他是深不可測,那這點把戲自然瞞不住他。父親啊父親,桓溫的篡權之意如此明顯,你竟然還寫信要共同輔佐晉室,這是要滅族啊。

五胡亂華:桓溫的入幕之賓

郗愔

郗超趕緊把信撕了,然後重新寫了一封信交給桓溫,信言:“我郗愔年老昏聵,沒有大才,難以掌兵,只希望隱居在山明水秀之地,這軍隊也交給明公管理吧,給我一個閒職,我想放鬆放鬆。”桓溫看後,自然是心花怒放,立刻調任郗愔為冠軍將軍、會稽內史,自己兼任了徐、兗二州刺史,軍隊嘛,自然是收於麾下。

郗超也藉此成為桓溫第一謀士。

入幕之賓

書接上文,公元371年,壽春一戰,桓溫問於郗超,“此足以雪枋頭之恥乎?”郗超對並不能,然後當天夜裡向桓溫進言:“明公掌管天下,若是不能行廢立之事、效法伊霍之舉,恐怕不足鎮壓四海,震服宇內!”這番話讓桓溫突然醒悟,如今的形勢,還要什麼九錫,連連點頭,當即與其商量廢立之舉。

是年十一月,桓溫以晉帝司馬奕陽痿不能生育為由,威逼崇德太后褚蒜子下詔廢司馬奕為東海王,並派人收繳國璽。時值寒冬,司馬奕單衣孤身爬上牛車,被桓溫手下押著進了原東海王府。群臣淚流滿面,卻也無能為力,可憐司馬奕,循規蹈矩、謹小慎微,並無過錯,卻還是落得如此下場。

舊皇被廢,新皇帝司馬昱登基,是為簡文帝,時年五十有一,已然垂垂老矣。

既行廢立之事,桓溫還鎮姑孰,遙控朝廷,而郗超則入朝為官,監視百官。接下來當是剷除異己,培植勢力,像好習武事的太宰武陵王司馬晞、對桓溫素有成見的殷浩之子殷涓、廣州刺史庾蘊等等,皆是桓溫的眼中釘。

某次,謝安與王坦之去拜訪桓溫,那是桓溫尚未離京,正與郗超討論謀逆之事,為避王謝二人,郗超於是躲到布幕之後,不曾想風吹幕開,謝安笑道:“郗先生真是入幕之賓啊!”

不久殷氏,庾氏皆被桓溫一一剷除,朝野震動,然而,桓溫還想殺了司馬晞,簡文帝司馬昱眼見大臣一一被殺也急眼了,他直接寫信給桓溫,“要是晉室能延續,那你就要按照詔命行事,要不是能,那你直接廢了我自己當皇帝吧!”

五胡亂華:桓溫的入幕之賓

桓溫一看,知道走得有些急了,就從了皇帝之意,沒殺司馬晞,不過也廢掉司馬晞和他三個兒子,而且流放其家屬。

這時候的晉室的皇家尊嚴,只靠王家與謝家維持。當時王家坦之當家,謝家安石已出東山,但仍然不足與桓溫抗衡,就是面對郗超,那也是委曲求全,看起臉色行事。

某日,謝安會見桓溫,遠遠的就開始參拜,謝安也是天下名士,桓溫一看,也是激動不已,趕緊客氣道,“安石怎可拜我?”

謝安回道,“未有君拜於前,臣揖於後!”這儼然是當皇帝來參拜啊。

又一次,王坦之與謝安,這兩位宗族首領,去拜訪郗超,然而這位入幕之賓權勢太大,來巴結的人可不少。兩人等了許久,眼見日薄西山了還未被召見,老王就忍不住了,想先行離開,謝安趕緊拉住他,“咱們倆死也沒什麼,但是宗族眾人的性命呢?”

當時的皇帝簡文帝那對郗超也是又驚又敬,適逢天象感人,於是趕緊問郗超大司馬會不會再行廢立一事,也許是突然迸發了忠臣之心,郗超擺擺手,“我用全家性命擔保桓大司馬不會這麼做的!”簡文帝稍微寬了寬心,然後對著郗超說了一句“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

桓溫的末日

雖說桓溫暫時沒有廢立之舉,可作為皇帝,簡文帝依然是擔驚受怕,如履薄冰,畢竟誰也不知道,桓溫哪天會不會突發奇想,直接來次逼宮。在位不到兩年,就病倒了,眼見是不行了,連發數道詔書,命桓溫入朝輔政。

當時桓溫在外掌控軍隊,自然是不可能入朝,簡文帝無奈之下,只好重新寫信,讓他行周公事攝政,末了還有一句“少子可輔者輔之,如不可,君自取之。”這番話,已然同於讓國了。

可是這封信並沒有送到桓溫手中,王坦之讀完之後,直接把信撕了,司馬昱知其忠義,卻也嘆息道:“晉室天下,是我們因好運而得到的,你為何對此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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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

王坦之正色道,“這天下乃宣帝、元帝之天下,難道陛下您想給誰就能給誰?”

簡文帝司馬昱很是無奈,只好重新起草,將詔書改為“家國事一稟大司馬,如諸葛武侯、王導丞相故事。”

信畢,簡文帝於當日去世,是年五十三歲。

這時候,朝廷上下因沒有桓溫的指示,不敢擅自將太子司馬曜擁立為帝,這時候,王家人再次站了出來。尚書左僕射王彪之大聲斥責眾人:“君崩,太子代立,大司馬何容得異!若是先去請示他,必定會被他斥責的。”說完,迅速擁戴太子司馬曜為帝,是為孝武帝。

老太后褚氏不懂朝局,傻兮兮的下詔命桓溫行周公攝政舊事,也被王彪之阻止。他說這種大事非比尋常,我跟桓溫大司馬熟得很,他一定會推辭的,這樣一來,怕是會耽誤政事,所以索性不用下詔了。。。。。。

有如此諍臣,桓溫心裡那個火啊,本來嘛 ,他一直幻想著簡文帝死後會直接讓位與他,即便不讓,也會讓其攝政,結果接到詔書一看竟然是輔政,別看攝政輔政只差一字,那意義可差大了。

桓溫只當是王坦之,謝安從中搗亂,公元373年,桓溫以祭奠簡文帝為名,率軍直奔建康。這番舉動,京城上下皆怖,直言此次桓溫前來,必誅王謝兩家,然而取晉室而代之。

王坦之甚是害怕,但謝安卻安之若素。

不久,朝廷下詔,百官於新亭郊迎桓溫,坦之甚懼,連問謝安對策,謝安神色不變,只說了一句“晉祚存亡,在此一行”,然後慷慨赴宴。此時桓溫設重兵於左右,欲藉機誅殺王謝二人,王坦之驚慌失色,汗流浹背,連朝板拿倒了都不知道,唯謝安氣定神閒,面色如常。席上,謝安突然問了一句,“我聽說諸侯有道,守在四鄰,明公為何設下這麼多兵甲之士?”

額,桓溫尷尬一笑,“不得已不得已”,然後撤兵。當時王謝二人齊名,自此世人才知王不如謝。

就這樣,危機稍稍化解,桓溫在建康帶了半月,突然生病,只能率軍匆匆返回姑孰。眼看著病情加劇,桓溫也抓緊了篡位之舉,瘋狂地向皇帝討要九錫,主持朝政的謝安,王坦之並沒有拒絕,於是就讓袁宏起草為桓溫加九錫的詔命。

這袁宏文采斐然,詔書那是一揮而就,王坦之看了之後,連連稱讚寫得好,但又說,詔書這麼寫不能面世。

謝安反而一句話不說,拿起詔書就開始修改,這改來改去十幾二十天竟然都沒有改好。老袁瞧出不對勁,就問老王,老王嘿嘿一笑,“桓溫的身體一日差似一日,這九錫嘛,能拖就拖咯。”

如其所料,在謝安等人的從容應對下,桓溫沒有等到九錫加身就先病死了:公元373年七月乙亥日,病死姑孰,時年六十二歲。

桓溫死後,郗超並未受牽連,不久,其母病逝,郗超守孝離職,於公元378年去世,他的父親郗愔極為傷心,然而後來他發現了郗超與桓溫謀逆時的書信,不禁破口大罵,於是不再傷心。。。。。。公元384年郗愔去世。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這王謝二家,對於晉朝,真是有再造之功,昔日王導,今日謝安,正所謂“關中良相唯王猛,天下蒼生賴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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