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園路——民國時期風雲錄


愚園路——民國時期風雲錄

1899年,上海公共租界大規模拓展,靜安寺北面的一條很短的軍路被劃入界內,並以路東端的一座私人花園宅第“愚園”命名。

1911年,租界工部局越界填平租界外的一條小河濱,將愚園路延伸至今江蘇路,而後延伸今長寧路,基本形成現在的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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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曾經有著兩個租界(英美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這本來就是一個很畸形的世界了。像愚園路這般,因是越界築路,人員五方雜處,警權模糊,更是畸形世界的畸形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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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群故居、汪公館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愚園路鼎盛時期,沿路興建了很多花園住宅和新式里弄,展現出類似歐美市郊的如畫風貌。

愚園路的弄堂四通八達,人員五方雜處,各色人等在這裡都有跡可尋,形成了特別豐富的社會階層,幾乎將上世紀上海灘的“大咖”一網打盡。

康有為、蔡元培、錢學森、汪精衛、茅盾、傅雷、施蟄存、張愛玲、顧聖嬰、沈鈞儒乃至江青等等,都曾經參與過愚園路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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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園路隨便拿出一條弄堂,都是大隱於市,藏龍臥虎。

這條749弄,市井煙火氣息。看似普通日常,弄內卻氣象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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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內約有22幢各種風格的花園洋房、新式里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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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長張道藩曾經居住在23號,南京路揚子飯店老闆關玉庭、為蔣介石宋美齡證婚的俞日章牧師、中國民主同盟發起人之一、教育家、實業家黃炎培等商賈政要都曾住此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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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避諱,此弄63、65和67號還曾經住有很高級別的漢奸特務人物李士群、周佛海和吳世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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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四寶乃地痞流氓出身,曾是汪偽政府極司非爾路76號特工總部警衛隊長。

吳四寶很小就隨姊夫在跑馬廳牽馬。16歲就領得了租界的護照,為英國人開車,加入青幫。

因人命案,帶著女兒逃到到北方避風頭,當兵參加了北伐。

6年後回上海。1939年,吳四寶在季雲卿的推薦下,帶領大批徒眾參加偽76號特工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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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電影導演侯孝賢這樣重量級地評論佘愛珍:“她的行事風格,簡直是又繁複,又華麗,又大方,又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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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網絡

佘愛珍生長在上海一個茶葉商人之家,畢業於名校上海啟秀女中。眉清目秀,很聰明,卻不喜歡讀書。性格果敢跋扈,快言快語,爽利聰明,有威風也能放得下架子。

女流之輩的這種性格,混跡社會容易吃得開。漸漸地名氣也響亮起來,並得到了“花會女王”金寶師孃的賞識,收了做乾女兒。

這金寶師孃非同小可,其丈夫就是青幫的大人物——季雲卿。季雲卿是青幫“通”字輩的大流氓,和黃金榮是拜把子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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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另一頭的吳四寶結識了季雲卿,成為其司機兼保鏢。

吳四寶對季雲卿有救命之恩,自然季雲卿就對吳四寶多加重用,並且把乾女兒佘愛珍許配給吳四寶為妻。

吳四寶人高馬大,長相惡煞,沒有讀過書,比佘愛珍還大十五歲。一般女子怕是見了也要怕。

要說,佘愛珍還真不是一個平常的女子,果斷下嫁吳四寶,就不知有沒有“寧願坐在寶馬上哭”的意思。

吳四寶作惡多端,佘愛珍也一起被市民斥為“母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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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大招風就容易生出是非。租界的探長捕頭來講斤頭了,為了當年吳四寶的人命官司。

佘愛珍當下答應出一萬銀元了事,可是捕房的人見對手是女的,坐地起價要一萬二千元。 “這是你們不漂亮了!” 佘愛珍就一個錢不給,寧可打官司。

佘愛珍去找了苦主,對方覺得事隔多年,而且死者也有錯。且這位吳太太說話行事漂亮,於死者有交代,與生者有安排。就按照佘愛珍的吩咐依然上告。

然後吳四寶到案後,苦主當庭指證同名同姓但非此人。就此銷案,永絕後患。

白相人的處事,大概就是個待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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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蘭成在他的《今生今世》裡是這樣描寫的。

1940年初冬,佘愛珍那天出去做頭髮。車子開到靜安寺路大西路口,英租界的巡捕上來盤查,要查手槍和護照。

保鏢不肯把槍交出去,覺得沒有面子。爭持中,巡捕的槍走火,打到了保鏢。保鏢還過去一槍,巡捕和保鏢都死了。

隨後巡捕大批出動,一時間對著汽車槍林彈雨。

佘愛珍反倒鎮靜了,捂著臉端然不動。

有人說,車裡是個女的,想必已經死了,快停止射擊。

此時滬西那邊塵頭起處,76號的人馬扛著機關槍趕過來了。佘愛珍趕緊下車:“不可開槍,不然要真的要打死我了。你們把槍都交給巡捕,有外交可以講!“

結果是,工部局賠償汽車,一命抵一命。

保鏢出喪要在租界通過,從此76號的人可以帶武器過租界了。

另一種說法是,“做頭髮風波“是佘愛珍的錦囊妙計。

這根本不是什麼”突發事件“,而是早有預謀,配合日本人的行動。因為日本人一直苦於在公共租界無法攜帶槍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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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愛珍的生日,擺酒唱戲座堂會三天,酒席幾百桌。京戲的麒麟童、荀慧生,越劇的傅全香、姚水娟,各路名角都到。

在胡蘭成的筆下,彼時的佘愛珍是"春風牡丹“。

別人的風光過頭多是限於一格,這家的,上自王侯將相,下至販夫走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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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混,遲早要還的。之後吳四寶被李士群毒殺。

抗戰勝利,佘愛珍被辦漢奸,下獄抄沒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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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愛珍獲釋後到香港,和舊友胡蘭成相會。

胡蘭成何許人也,汪偽的宣傳部次長。更加廣為人知的身份,他是民國奇女子、奇作家張愛玲的前夫!

胡蘭成公認的有文才,但也是公認的“情雖不偽,卻也不專”。他不僅辜負了張愛玲,而且辜負了每一個他遇到、喜歡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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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蘭成在遇到吳四寶的遺孀佘愛珍之後,來來回回,白頭偕老,據說還是挺恩愛的。

佘愛珍如此精明勢利,在情感上,也必然高出張愛玲們一籌。

第一:佘愛珍就是一個女流氓,“我是流氓我怕誰!”雖說姿態不雅,可是關鍵時刻是可以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婚姻。

第二:佘愛珍對於男人,從來不進行過多的金錢投資。

胡蘭成去香港逃難期間,沒有去日本的路費,想去找佘愛珍借,然後又抹不開知識分子的面子,就用一件大衣試探佘愛珍,說讓佘愛珍幫自己賣了這件大衣,作為去日本的路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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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愛珍透過現象看本質,用二百元打發了胡蘭成。而之前張愛玲和胡蘭成傾城之戀,分手時剛剛得到了兩筆電影劇本稿酬的張愛玲,毫不猶豫地把稿酬給胡蘭成寄了過去。

意思是,我們兩不相欠了。其實,張愛玲何曾欠過胡蘭成,一直是胡蘭成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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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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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胡蘭成和佘愛珍

胡蘭成是個複雜的人,佘愛珍也許比他還要複雜幾分,然而他們居然做了半路夫妻直到最後。

佘愛珍無疑不是一個好女人,但她是一個聰慧果敢的女人,也很現實,有時強勢有時妥協,沒有束縛。

總之,這個女人不尋常,做事不好,但也乾脆精彩。

愚園路百年市井煙火氣,

可謂路長人稠故事多。

梧桐樹影,弄堂幽深。

已不見舊日的喧囂,

但見平和溫婉、歲月靜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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