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紅樓夢》里人氣最高的丫鬟之一，因為長得美，性格直爽，心性單純，被很多人喜歡。她也因長相的問題，被賈府的媳婦婆子們誹謗陷害，最後英年早逝，也讓許多讀者嘆息不已。
撕扇子都很美
一、天真直率，爽利潑辣
晴為黛影，襲為釵副的說法，從脂硯齋這裡來。原批文“晴有林風，襲乃釵副”（《紅樓夢》第八回）。林語堂曾說：“任性孤行，歸真返樸，黛玉得之，晴雯也得之。”她們個性上都純真爛漫，率性到有些任性，伶俐到有些尖酸。甚至連相貌上都有幾分相似。在大觀園中女兒裡，都是拔尖兒的。
相比於黛玉，晴雯更多了幾分底層女子的爽利潑辣勁兒。連林語堂都說，晴雯的可惡之處，在其野嘴爛舌。小紅撿著機會給鳳姐兒辦事，她酸人家撿高枝兒；秋紋得了王夫人的賞賜，她酸人家“沒見世面的小蹄子！那是把好的給了人，挑剩下的才給你”；襲人被王夫人挑中，預備給寶玉收房，她明裡暗裡挖苦諷刺，連窩心腳都不放過。刻薄可惡之處數不勝數。但另一方面，病種補金雀裘的慧勇，撕扇子做千金一笑的天真，親手把寶玉的“絳芸軒”掛上門楣的認真勁兒，有是真真兒可愛至極。所以儘管晴雯身上有諸多缺點，但她的可愛足以讓人原諒這些了。
晴雯身上的缺陷跟她的出身脫不開關係，年幼失怙讓她缺少家教，沒有學會約束自己的自己的心性。另一方面，十歲上下就被賈母收留，從奴才的奴才一躍而成賈府頂級的丫鬟，之後又轉到寶玉身邊，運氣實在太好，好到讓她來不及學會看人臉色、收斂鋒芒。
如果黛玉是一塊玲瓏剔透的美玉的話，晴雯就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儘管瑕疵點點，但終難掩蓋其靈心慧智。所以說，晴雯是一個低配版的林黛玉。
二、比起丫鬟，她活得更像“人”
作為丫鬟，晴雯是不合格的。
首先，她懶。從每一個丫鬟像她那樣留兩個蔥管似的紅指甲。雖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丫鬟是要幹活兒的呀，留了指甲怎麼做事？麝月勸她動一動，晴雯回道：“等你們都走了，我再動彈。有你們在一天，我就享受一天。”這樣的丫鬟，要不是因為她聰明漂亮可愛，要不是因為寶玉是個資深顏狗，早就被人趕出去了好嗎？當然，晴雯的懶惰和驕縱一半都是寶玉給慣出來的。
其次，對自己的身份認知不足。他出言頂撞寶玉也不是一回兩回。第41回撕扇子就是晴雯先挑的事兒。自己跌壞了扇子，寶玉唸叨一句，她拿十句頂回去；襲人來勸架，她又酸襲人。
偏生晴雯上來換衣服，不防又把扇子失了手跌在地下，將股子跌折。寶玉因嘆道：“蠢才，蠢才！將來怎麼樣？明日你自己當家立事，難道也是這麼顧前不顧後的？”晴雯冷笑道：“二爺近來氣大的很，行動就給臉子瞧。前兒連襲人都打了，今兒又來尋我們的不是。要踢要打憑爺去……何苦來！要嫌我們就打發我們，再挑好的使，好離好散的，倒不好……別教我替你們害臊了！便是你們鬼鬼祟祟乾的那事兒，也瞞不過我去，那裡就稱起‘我們’來了。明公正道，連個姑娘還沒掙上去呢，也不過和我似的，那裡就稱上“我們”了！
要知道寶玉是正經的主子，丫鬟裡頭襲人的地位也比她高，就這麼一句一句地頂回去，順帶著還揭露二人私事（雖然大家都知道，但別人都不說）。很多人認為晴雯有超越時代的平等意識，但我認為他只不過是缺少對自己身份的認知罷了。
她是個不合格的丫鬟，但卻比賈府其他任何丫鬟更加活得像個“人”。她尖酸、任性、正視自己的喜怒哀樂，一切情緒都寫在臉上，該哭哭，該笑笑。比起襲人處處小心、委曲求全，比起平兒在鳳姐兒跟賈鏈的淫威夾縫裡婉轉相就，比起紫鵑一心為主子謀劃將來，比起鴛鴦被逼誓絕鴛鴦偶，晴雯活得瀟灑、痛快、有尊嚴，她完完全全為自己活著，像一個“人”一樣活著。
三、心比天高，身為下賤
關於曹公這句“心比天高”，一直有不同的解釋，一說是成為姨娘，一說是成為跟寶玉一樣的人。可能是因為她從未真正認識自己階級的緣故，她待人接物一直有一種不卑不亢的勁兒在裡頭。她的心比天高，大概就是打心眼兒裡認為，自己會和寶玉一生一世，永遠被他慣著吧。
命比紙薄關係到兩個方面，一是在賈府的根基，而是她自己的為人處世。
晴雯在賈府毫無根基可言，唯一一個姑舅表哥，靠她提攜才入得賈府，終日喝的爛醉，擔不了事兒。有根基的好處在於，背後有依靠，那些婆子媳婦們即使白板妒忌，因為背後家庭的利益牽扯，也不敢那她怎麼樣。偏偏晴雯是個沒根基、沒有靠山的，那些婆子媳婦一逮到機會，不拼命的整她才怪。
在為人處世上，她得罪的人實在太多。雖然筆者看書的時候非常喜歡他的純真率性，那種不卑不亢的潑辣，但是想想如果身邊真有這麼一人，也真夠膈應的。你得意時，她酸你一把；你心情不好發洩一句，她十倍百倍還回來；一言不合就對底下的小丫頭又打又罵；時時刻刻得賠小心哄著，那是真累，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得罪的小鬼多了，難免不被他們捅個刀子、使個絆子。加上她在賈府毫無根基，遭人陷害是遲早的事。
寫到這裡忽然有一種悲從中來的感覺——一個人出生時的基本配置決定了他的性格，而出身和性格又決定了命運。原來，一切早在出生時便已註定好。無論你心比天高也好，奮力掙扎也好，終究還是被命運的洪流裹挾到註定好的終點。唯一能留下的，大概就是讀者眼裡那幾朵絢麗的浪花。
閱讀更多 酒騎風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