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艱鉅,外公、外婆和我怎麼能活下去?

在我五、六歲的時候,糧食艱鉅,我和外公、外婆住在鄉下,一天從早到晚吃不上一頓飽飯。只要遇到能吃的,不管是生的,還是熟的,就塞進嘴裡充飢。 家裡不準生火,全村的人都到村子裡的食堂吃飯,所謂的“飯”,只不過是一人一碗象水一樣的稀飯和一個煮熟了的紅薯。一天只吃一頓,根夲吃不飽,整天餓肚子。 家裡也沒有什麼吃的,餓得實在不行了,我外婆悄悄地跟我說,要我去偷稻子。當時正值秋收季節,環繞村外的一片片稻田裡長滿了稻子,象一塊塊金黃色的地毯。以前的水稻沒有經過改良,都是高棵,稻子長得比我還高。沉甸甸的稻穗壓彎了腰。一陣風吹來,稻浪滾滾,稻香撲鼻。 當時糧食豐收了,為什麼還鬧饑荒,餓死人呢?這主要是當時有人搞浮誇風,什麼“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虛報產量,把生產隊絕大部分糧食繳公了,只留下極少部分給村子裡的食堂,讓社員們艱難度日。 我從小調皮搗蛋,喜歡冒險,外婆叫我去偷稻子,我欣然答應了。外婆給我圍上一個布圍裙,在圍裙靠近前胸的地方縫著一個大衣兜,可以裝稻子。 我跑出村口,一下鑽進附近的一塊稻田裡,我趴在田裡,用手依次先按一棵稻子的根部——中部——頭部,把稻穗上的稻粒捋下來,裝進衣兜。就這樣,捋了一棵又棵,不一會兒,我就裝了一大衣兜。我正要起身,往家跑。突然聽到田埂上由遠而近地傳來腳步聲,我蜷縮著身體,緊趴在田裡,一動不動,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噪子眼。只見生產隊長(背後人稱“活閻王”)嘴上叼著香菸,肩上扛著鍬,在田間巡視。一步,二步,三步……他離我越來越近,腳步聲越來越響,我屏住了呼息,他從我身邊走過,居然沒有發現我。我興奮極了,我終於找到了電影《渡江偵察記》中當偵察兵的感覺了! 我蹲在稻棵裡,我看見“活閻王”走遠了,我爬上田埂,往村裡跑,跑到村口時,我看見一隻象花斑豹一樣的野獸,站在村口不遠處的水塘埂上,睜著銅鈴大的眼睛一動不動看著我,好象隨時會向我撲過來,這野獸是從離村不遠的連綿不斷的群山中竄到村口的。我立刻站住,用雙手作個機槍的樣式,嘴裡還模仿機槍聲“嗒、嗒、嗒”地喊著,那野獸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我驚恐極了,掉頭撒腿就往家裡跑去。稻子撒了一地。 當天晚上,我就發燒了。外婆為我喊魂。據說能治受驚嚇的病。外婆先用一個大碗盛上大半碗水。用三根筷子立在碗中央,左手扶著筷子,右手用手指舀碗中的水,從上往下向筷子上淋,三根筷子立住後,就說明受了驚嚇。外婆見三根筷子立住後,就拿著大掃帚,走到村口,從我受驚嚇的地方喊起,她一路喊我的小名,一路拖著掃帚,當我聽到喊聲時,外婆就叫我答應。她喊一聲,我應一聲。不知不覺,第二天,我真的好了,不發燒了。這很大可能是心理治療吧。 有一次,大人們收完了地裡的豌豆,我和村子裡的幾個大孩子去地裡拾散落的豌豆和豌豆莢,豌豆地離村三里多遠。我們剛到地頭,還沒有撿幾個豆莢,我突然聽到有人大喊一聲:“快跑!有人抓我們來了!”我們象受驚的兔子般地奔跑起來,穿過一道道田埂,跳過水溝,越過水塘堤壩,一口氣跑了二三里,正好前方有一座鄰村的神墩,神墩是個巨大的圓柱形土堆,上小下大,頂上有參天大樹,四周青草綠樹環繞,荊棘叢生,心想是個藏身的好去處,沒想到,到處都是刺窩,沒辦法鑽進去藏起來。我們只好束手就擒,被生產隊派來的幾個民兵抓住了。他們拉扯著我們,叫我們站成一排,沒收了我們隨身帶的東西,有的是竹籃,有的是竹筐,我外婆給我係的是圍兜,所以把我的圍兜也沒收了。過了一會兒,來了一箇中等身材,皮膚黝黑,體態微胖,疤眼吊,刀疤臉、歪嘴的中年男人,他瞪著眼,給我們一頓訓斥。旁邊有人小聲的告訴我們,這個人是城裡來的工作組的組長。後來,我回城裡,到街上燒開水爐賣開水的地方打開水,果然碰見他也來打開水,我居然和這種人住在同一條街上。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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