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茶香更久
文/田大勇
我不是品茶人，只是平生愛喝茶，尤其是一碗透蒼霜與醇香的老茶，更是讓我如痴如醉。
老茶，湯清，香濃，碧綠的顏色令人賞心悅目；輕輕呷上一口，滿口的清香，略帶點點澀味，慢慢地變成滿口香甜，那種甜與香的滋味漸漸地會滲入你的每一處味蕾，流進你的血管，佈滿每一寸肌膚，乃至全身感到前所未有的通暢與舒坦。那種浸透風雨、曬足陽光，吸足大地養分的滋味與感覺是新茶不能與之相提並論的。
老茶是最淳樸、原生態的農家茶。老家地處大山深處，群山起伏，茶園遍佈，依山而種，依水而長，沐浴著雲霧之氣息，呼吸雨露之精華，自由而生，自然而長，茶葉就在這種天造地設的環境中花開花落、落地生根，進而形成有山就有茶，無地不生茶的自然景象。農人們每每荷鋤晚歸的時候，無須四處尋找，沿路順手捋一把老茶葉，曬乾，裝好。臨到泡茶的時候，抓上一把，不到幾分鐘，一壺味道獨到的老茶湯便應運而生了。
老茶是最地道、歷久彌香的茶葉。老茶葉大約是茶樹上生長大約半年以上的茶，甚至一兩年的都有，經歷過風雨，接受烈日的炙烤、寒冬的冰凍，一片片充滿包含蒼霜、更飽含歲月的積澱。一片片老氣橫秋、佈滿蒼霜甚至蟲眼的茶葉，沒有經過任何矯揉造作或藝術的加工，始終保持著簡簡單單的、樸樸素素的樣子，沒有任何矯揉造作的痕跡與形態。老茶更不需要講究茶道，不需要複雜的茶藝，用粗瓷瓦罐泡上，無論是街頭巷尾還是田間地頭，累了或渴了，端起茶碗，就可以暢快淋漓地喝了，既解渴又解乏。
我喜歡喝老茶可能更多的受父母的影響。我的父親喜歡喝老茶，每每勞作回家，顧不上擦去身上的塵土與汗水，就端起茶碗，咕嘟咕嘟的喝，喝得酣暢淋漓、有滋有味，著實讓人羨慕。即使在平常的日子，父親也總是離不開茶，他的身旁總是放著滿滿的一碗茶，總不忘順手喝上一大口，喝完不忘意味猶存地抹抹嘴，彷彿是在品嚐山珍海味，暢飲甜醪甘泉，一臉的幸福與愜意。我忍不住也跟著學起來，偷偷地喝上幾口，時間長了，便嚐到了老茶獨有的滋味，越喝越有滋味，越喝越上癮，便再也不能丟下了。
歲月因為老茶變得清香滋潤。少時的我就是伴著老茶的清香、吮吸著老茶的味道慢慢長大。讀書的時候，母親每天為我和弟弟灌上一壺老茶水，讓我們揹著去上學，渴了就喝上一口，餓了就吃一口放在書包裡的紅薯或者黃瓜，既解渴又解餓。假期的時候，更是背一壺老茶，上山砍柴、放牛，幫父親打理農活，替母親幹些家務事。有老茶的陪伴，日子如山間的泉水一樣清爽快樂， 生活也如同老茶一樣變得有滋有味。
老茶依舊，斯人已去。去年，最疼愛我的父親驀然離去，母親也越發步履蹣跚、老態龍鍾。而唯一不變的就是清亮、濃烈、悠長的老茶了。每每喝上一口老茶湯，一種痛徹心骨的思念、一種歲月浸透的清香、一種歷久彌新的心情，瞬間就在茶香中慢慢散開，在心裡慢慢融化，讓我穿越時空，彷彿回到從前的歲月，回到從未長大的童年，回到家鄉那座山、那片茶園綠海。
田大勇，湖北黃岡人，1979年12月生。以新聞寫作見長，先後在《人民日報》《經濟日報》發表稿件數十篇。愛好散文寫作，在各類雜誌、網站發表散文30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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