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刻尔克》之前,它是诺兰最伟大的电影

我又回来了!有没有想我啊

国产保护月下是不是望《敦刻尔克》《银魂》《蜘蛛侠:返校日》兴叹,看不到心痒痒呢?

不过不用等多久了,《敦刻尔克》将于9月1日登陆内地院线,届时我们就又能看到大神的又一口碑力作。

克里斯托弗·诺兰的《敦刻尔克》北美上映第三周,票房已经超过1.3亿美元,在所有上映过的二战电影中排名第四(第三位是《美国队长》,当年票房1.77亿)。

诺兰的影片在普通观众中经常被“封神”。他导演的10部长片中,有8部都进入了IMDb Top250榜单,新片《敦刻尔克》刚刚上映就蹿升到第60位。

国内的情况也差不多,豆瓣Top250中有7部诺兰的电影,《敦刻尔克》因为在内地尚未上映,暂时没有进入榜单。

有趣的是,诺兰的导演处女作《跟踪》进入了豆瓣的榜单但没有进入IMDb榜单,《侠影之谜》则情况相反。国内外影迷都不待见的电影是《失眠症》。

《失眠症》片场照

在诺兰的所有作品中,影迷和评论界口碑差距最大的一部就是今天要说的《致命魔术》。影片在影迷阵营网站IMDb得分8.5,在媒体和影评人阵营的烂番茄得分76%,在准入门槛更高的专业网站MTC只拿到了66。

《致命魔术》是诺兰的第五部长片,除了有“金刚狼”休·杰克曼、“蝙蝠侠”克里斯蒂安·贝尔、“黑寡妇”斯嘉丽·约翰逊这样豪华的阵容外,也是他所有作品中,结构和内容最高度统一的一部。

本期知识点:元电影 (metacinema)

要了解诺兰的叙事风格,除了要熟练掌握“非线性叙事”这样的词汇外,还要了解一个术语:元电影 (metacinema)。

根据维基百科的释义,“元电影”是指在电影中告知观众,他们正看一部虚构的作品。通常,导演会在电影中展现电影制作的过程,或者出现拍摄用的设备,让观众“出戏”。

举个栗子。

在1975年的英国喜剧《巨蟒与圣杯》中,一开场就是亚瑟王带着仆人,假装骑马寻找骑士和城堡,他的仆人还忠心耿耿地敲击椰子,模拟马蹄声

这就是利用“元电影”手法的典型案例。短短一场戏,观众马上就能获得以下两个信息:

a. 这个剧组没钱。

b. 这是一个恶搞喜剧,不用当真,那个二货不是真的亚瑟王。

“元电影”的宗旨,就是故意让观众出戏。

诺兰的很多作品都有“元电影”的元素,但他处理得比较隐蔽。比如《盗梦空间》里的“盗梦”小分队就非常像一个摄制组,小李饰演的“盗梦人”是整个团伙的领头人,相当于导演。

艾伦·佩吉饰演的“筑梦师”负责搭建整个梦境的场景,相当于电影的艺术总监 (production designer)。

汤姆·哈迪的“伪造者”可以在梦境中成为任何人,当然就是演员了。

而渡边谦饰演的斋藤是整个任务的幕后大老板,对应的身份也就是电影公司。

有趣的是,尽管诺兰的很多作品都有“元电影”的属性,但他非常谨慎地避免“元电影”画面出现在作品中。

举例来说,在大家熟悉的蝙蝠侠漫画故事中,布鲁斯·韦恩和他的父母一起去看了电影《剑侠佐罗》,之后双亲被害,点燃了黑暗骑士的传奇。

但在诺兰重启的《蝙蝠侠:侠影之谜》中,韦恩一家则是去看歌剧《梅菲斯托菲尔》(改编自《浮士德》)。这个改编是刻意的,诺兰在一次采访中说:

“我们没让小布鲁斯·韦恩去看《佐罗》,因为电影中的角色去看电影和漫画中的角色去看电影是两回事,我们尽量避免观众因此出戏。”

诺兰之所以要避免这些,是因为他认为电影的沉浸感是最重要的。他需要观众完全进入故事,使银幕的边界消失,被叙事的动力带着走。

所以,诺兰既想要“元电影”,又想要“沉浸感”。“元电影”的元素让观众出戏,“沉浸感”是要避免观众出戏。换句话说,贪心的诺兰要“躲在暴露中”。

这种“躲在暴露中”的游戏在《致命魔术》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你可以把这部影片称作“元-元电影”,诺兰用教科书般的手法,让观众“在不出戏的情况下产生沉浸感”。

我们来看电影的第一个镜头:你首先看到的是电影的标题,背景画面很神秘,一堆帽子杂乱地放在树丛里。

The Prestige 这几个字的作用很明显——是片名卡 (Title Card)。但如果你看过全片,就知道这里也是个隐喻,这些帽子就是《致命魔术》的华彩段落。(The prestige ofThe Prestigeitself. )

第二条线索在于这些帽子的数量:重复、拷贝、多项性。这是理解这部电影技巧的关键。

影片的第二个镜头也呼应了这种手法,一排鸟笼里有许多一模一样的金丝雀。

此时,迈克尔·凯恩的旁白声音响起,开始讲述魔术的技巧:“每一个魔术都包含三个部分。”

铺垫 - 转折 - 华彩

这场戏是整部电影的铺垫,对应了贝尔和休叔扮演的两个角色后续的故事:出现 - 消失 - 再次出现

通常,电影里的旁白是用来引出接下来的剧情。而当这场变魔术的戏结束时,诺兰将镜头直接切到波顿受审的段落,造成一种假象,似乎凯恩刚才说的那段话是法庭上证词。

但是直到影片最后,我们才知道给小姑娘看小鸟的这场戏,在时间线上实际是电影的结局。

诺兰倒转了旁白和画面的时间关系,这种错位是贯穿整片的关键机制。

《致命魔术》是关于魔术的电影,时空关系瞬息万变,这也正是所有电影剪辑要做到的效果。大部分电影中的剪辑会剪掉短暂的位移,并保持时间的连续性。

但在《致命魔术》中,剪辑也可以跳跃长距离、或者穿越长时间。诺兰说,他在看了泰伦斯·马利克的《细细的红线》之后,学会了这种手法。马利克在表现回忆段落时没有模糊过度,也没有用观众熟悉的淡入淡出或水泼纹效果转场。

《致命魔术》将这种手法发挥到极致,影片在多重不同的记忆间来回跳跃。

在影片的开始,诺兰让波顿和安吉尔互读日记,完成时空转换的交代。一旦这种手法确立,他就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随意跳接,颠覆了观众的观影习惯,展示了电影剪辑与众不同的力量。

复杂的叙事结构乖乖地服务于诺兰想说的故事,始终让观众蒙在鼓里,直到真相大白。

这就是诺兰的才华所在,他把电影叙事运用得出神入化,他可以在故事中前置巨大的信息量,但哪怕是把所有的线索都给了你,你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依然任凭他摆布。

光凭这一点,《致命魔术》就配得上被称为伟大的电影。

还有一场很容易被忽视的戏,为影片锦上添花。

贝尔在表演小鸟魔术的时候,台下的小男孩哭了起来:

小男孩:“他杀了它!”

母亲:“什么?”

小男孩:“不,他杀了它!”

贝尔:“看呐,它没事,在这儿呢。”

小男孩:“但它的哥哥去哪里了?”

当你第一遍看《致命魔术》,这一段可能很不起眼。但是当你看完全片,知道来龙去脉,重刷时再看到这段就会恍然大悟,原来诺兰早就把最大的谜题解开给你看了。

其实在《致命魔术》中,诺兰不止一次将谜底提前摊牌。迈克尔·凯恩曾经和休·杰克曼说,贝尔一定利用了替身变魔术,但是休叔死活不肯相信。最厉害的是,作为观众的你,此时也坚决不相信替身的说法。这就是编剧的厉害之处。

诺兰希望观众感到“惊奇”,正如在电影中所说的:人们总是希望被愚弄。但我们应该学会仔细审视电影的细节,就像小男孩一眼看穿了小鸟的把戏,我们也要看穿电影。

我们把大多数的剪辑想得理所当然,但故事呈现的方法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们构建记忆的方式,在电影中,剪辑的起点、落点、节奏,都决定着我们接受故事的方式。

对电影的研究不会抹杀它的魔力,而是把那种魔力投射回现实世界。

诺兰的电影还有很多可以解读的空间,下一期来讲一讲诺兰电影叙事上的技巧和手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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