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眼淚刺痛誰

阿蘭左手捏著兜裡的身份證站在莫長華的門口猶豫,她不確定莫長華在不在宿舍,更不確定莫長華會不會幫她。但是她實在沒有辦法了,也不知道該找誰幫忙。

之所以選擇找莫長華,是因為莫長華是來廠裡做暑期工的大學生,平時雖然不是很愛跟她們說話,但見面總是笑臉,看起來很善良。而且暑假時間短,等到時候她回學校了也就不用擔心自己的事情被別人知道。

她猶豫著舉起右手敲了三下,沒有人應,但因為已經做了,彷彿心理也有了勇氣,加重力道又敲了三下。門被打開一條縫,莫長華疑惑的看著她

“阿華,你好,那個我,我有點事兒跟你說”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頓了頓又問:“宿舍只有你自己嗎?”

莫長華點點頭,隨即把門拉開意思她進去說,待她進去後,又隨手把門關上。

阿蘭把身份證把兜裡的身份證捏的更近了,手心已經沁出汗來,莫長華拉出桌子底下的凳子給她,轉身抽屜裡又拿出一盒酸奶遞給她,阿蘭接過酸奶放在桌子上。

“你找我什麼事?”莫長華本身話少,跟阿蘭也不是很熟悉,她覺得沒有必要客套什麼的,直接開口問。

“這個你拿著”阿蘭右手抓住莫長華的手,左手掏出捏在手裡的身份證塞到她手裡,莫長華看看手裡的身份證,又看看滿臉祈求的阿蘭,她沒有動,任由阿蘭拉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面對莫長華詢問的眼神,阿蘭收回手,一會兒絞衣襟下襬,一會兒雙手絞在一起,她的臉青白交錯,眼睛泛紅,牙齒咬著嘴唇,片刻之後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我懷孕了,可是我跟阿偉已經分手,他走了......”,一開口彷彿把淚腺也打開了,阿蘭連忙用手壓住眼角,可是鼻涕也泛酸流出鼻涕,喉嚨好似被什麼堵住,說不出話來連呼吸也不能暢快。莫長華遞給她一包紙巾,她接過放在桌子邊上,自己也坐下來。

一邊平復自己,一邊思考該怎麼跟莫長華說。她不敢全說怕被傳出去,可是她真的需要莫長華的幫助又不能不說。

莫長華緩緩開口:“上週廠長開晨會講的是你,對嗎?”

阿蘭頓住,隨即點點頭,眼眶又溼了...

莫長華提起的晨會是8天前上工的時候,廠長突然來車間,要求大家停下手頭的工作開個短會,莫長華記得廠長那天廠長十分憤怒,拿著喇叭站在廣場的高臺上說:"廠裡面有些女孩子年紀輕輕不自重,在廠裡亂搞男女關係,嚴重破壞廠紀廠風,影響惡劣,廠裡領導決定嚴肅處理,已經開除男方當事人,給女方一次改過的機會,希望她好好反省,重新做人。“

接著講了某地方某廠某個男孩子同時跟幾個女孩子交往,而女孩子識人不清被騙財騙色,又講了亂搞男女關係造成性疾病的的危害等等,明裡暗裡告誡女孩子要自重,不自重要吃虧,並且要求來廠裡做暑假工的大學生要踏實工作,不要被歪風邪氣影響。”

廠長50多歲,頭髮已經全部發白,他沒有直接指出男女雙方的姓名,講這些的時候除了憤怒,莫長華還感覺到他的痛心疾首,甚至某一瞬間想起自己小學的校長。會後回到車間工作,就聽到大家議論,門口的小保安跟一個女孩子發生了關係,後來小保安找自己的保安隊長借錢看病,被隊長知道得的是性病,於是彙報廠裡,廠長知道後十分生氣,詢問了保安隊裡的人想了解是哪個女孩子,結果發現大家說法不一,原來這個小保安跟廠裡好些女孩子都曖昧,無法確定具體是哪個。

廠長決定不再追查到底是哪個女孩子,直接把小保安開除,並專門開會來說找個事情,給和小保安交往過的女孩子警告,給廠裡所有人示警。一時間大家紛紛猜測到底是哪個女孩子。

莫長華猜測阿蘭這個時候選擇找自己,大概是因為覺得自己不愛講話,又是個學生比較單純好說話。她不是個太過熱心的人,對阿蘭的事情也不感興趣,不想了解更多,問她需要自己做什麼?

“我想借點錢”阿蘭的聲音很小,帶著懇求“這個寶寶我不能留。”

“我理解你,我只有2000塊”莫長華語氣平淡“你要現金還是轉賬?”

阿蘭有點不敢相信,莫長華什麼都沒問,就相信自己嗎?也不擔心自己能不能還上?

“夠的夠的,謝謝你,你轉賬給我吧,哦,對了,我還沒有你的微信...那個,我加你吧?嗯,我一定會盡快還你的,就算你回學校了,我也會還你...我一定會還你”

她掏出手機加了莫長華的微信還有電話號碼。莫長華把錢轉給她。

“你去醫院吧,不要耽誤了”莫長華把身份證還給她,說:“還錢這個事情,我相信你”

阿蘭的手又捏著身份證了,她心理有一點輕鬆,但是鼻子又開始泛酸,趕緊轉身跑了。

青春的眼淚刺痛誰

第二天下午莫長華接到阿蘭的電話:“我一個人在醫院很怕,能來陪陪我嗎?”

“你有朋友嗎?我不會照顧人”莫長華推脫。

“求你了,我不能讓別人知道。”

“好吧,你發個位置?”莫長華終究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她不忍。

莫長華到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間,她在醫院門口順便買了兩份炒米粉,阿蘭說剛吃過藥不想吃,她也不勉強,一個人默默的吃完收拾了,阿蘭的病房裡面有兩張病床,只住了阿蘭一個,莫長華在另一張病床上躺下來打開手機看小數,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大概是凌晨2-3點,被阿蘭的呻吟聲驚醒,她坐起來看到阿蘭捂住肚子蜷縮在病床上,她下床走到阿蘭身邊探身問她怎麼了,阿蘭臉色有些蒼白,說肚子好疼啊。

莫長華眉頭皺起心理也有些緊張,連忙跑到醫生值班室,值班室沒有燈光,不知道里面有沒有人,敲門好一會兒也沒有回應。因為擔心阿蘭,莫長華又折身返回病房,卻看到阿蘭褲子上一片紅色暈染開。

阿蘭讓她看看床底下有沒有小盆,莫長華果然在床底下找到一個便盆,幫阿蘭脫掉染血的褲子,把便盆放在她屁股下面,又幫她蓋好被子。之後挨著阿蘭的床邊坐下。

病房一下子安靜下來,莫長華低頭不知道看著哪裡在想什麼。

“是我把性病傳染給阿偉的嗎?”阿蘭突兀的開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莫長華。

莫長華沒有說話,阿蘭也不在意,停了一會兒又開口:“我聽說,性病這個東西是一個人跟好幾個人發生關係才會得的。那天阿偉找我要錢,他說他病了,需要治病手裡沒錢,我嚇壞了, 問他得的什麼病,他就吼我,還問我是不是還有別的男的。我擔心他介意我以前交過男朋友 ,就沒敢再多問,把手裡的錢都給他,我是想跟他一直走下去的,我喜歡他,也已經把自己交給他了。”

阿蘭望著空蕩蕩的天花板彷彿陷入回憶,過了一會兒摸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接著說:“我很見見他,問問他有沒有愛過我,阿華,你說他愛過我嗎?”她轉頭定定的看著莫長華的臉,試圖想聽到答案。

“這個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吧”莫長華幫阿蘭拉拉被角陷入沉默,又聽到阿蘭說:“阿偉是什麼時候走的我一點也不知道,好幾天不見他,他不接電話,我很擔心,怕他得了什麼大病不告訴我,一個人扛著。那時候我才覺得原來我跟他之間只有一個電話號碼的聯繫,只要他不接電話,我便失去他了。”阿蘭停下說話,又抹一把眼淚,莫長華遞了紙巾給她:“那天廠長開會,我就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會後聽到張姐她們討論我才知道,我真的又氣又怕,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不敢去檢查,沒有錢,也害怕。”

“阿華,你是大學生一定懂的多,你說性病是怎麼回事?”

“我也只是知道一點點,這個病大多數是發生關係來傳染的,還有血液傳染和母嬰傳染”

“那我會得這個病嗎?我沒敢告訴醫生”

“需要通過抽血檢查確定下”

“我不敢,要是得了這個病,我這輩子就完了”

“沒事的,先別想太多,這個病也分很多種,性病只是一個統稱,而且你也不一定就會得上”

莫長華今天其實已經講了很多話了,面對這樣的阿蘭,莫長華從心裡同情。

青春的眼淚刺痛誰

捂臉哭泣的阿蘭聲音越來越小,可能是太累,也可能是流血過多身體虛弱,竟然睡著了,莫長華看看外面天已經大亮,不知不覺竟然6點多了。她的腿有點發麻,揉揉膝蓋適應之後決定出去買點早餐。

返回到病房剛好清潔阿姨來打掃,阿姨看看莫長華手裡拎著早餐提醒道:“先別給她吃,說不定今天要清宮,不能吃東西”在醫院清潔的阿姨見得多了,肯定也知道的多,莫長華連忙問道:“她凌晨的時候出了好多血,要不要緊?”“啊,應該沒事,一會兒醫生都上班了,你還是問問醫生吧。”這時阿蘭也醒了,對莫長華擠出一個微笑,示意她放心。

莫長華看著這個可憐的女孩子,心理嘆氣,其實阿蘭也不過十八九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卻遭受這些,正想著便聽到外面的嘈雜聲,是醫生開始查房了。

醫生過來之後就問阿蘭昨晚有沒有出血,然後掀開被子拿出便盆,絲毫不在意裡面有這麼大的血量,帶著一次性橡膠手套的時候來回晃動便盆的血,說:“沒看到孕囊,應該還沒有排出來”看著阿蘭蒼白的臉色說:“難受吧?這會兒難受,早幹嘛去了,就知道脫褲子時候痛快”,阿蘭咬著嘴唇不說話。醫生轉頭對著莫長華:“你去幫她排個彩超號,,今天別給她吃飯喝水,可能上午要清宮,對了一會兒記得抽血檢查”

聽到抽血檢查,阿蘭有點慌,但也沒出聲。

彩超看到孕囊確實還在,醫生拿著抽血檢查結果沒多說就安排去手術室準備。

從手術室出來,阿蘭問莫長華:“阿華,結束了嗎?我可以從新開始了嗎?”

“嗯”

“我的抽血單子醫生沒說什麼,是不是說明我沒得那病?”

“嗯,抽血是術前常規檢查,裡面包含傳染病方面”

出院之後阿蘭就請了假,莫長華暑期工結束回校的時候阿蘭還沒有回去。莫長華沒有聯繫阿蘭。十月她收到阿蘭的轉賬和“謝謝”兩個字,再沒有其他聯繫。

青春的眼淚刺痛誰

寄語:有的人在你的青春裡揚花,也有人在你青春裡撒灰,那些路過的人,那些受過的上,那些愛,那些悲傷終究會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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