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裡的一件荒唐事

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一個夏天,八月份的天,熱得火燎火燎的,那天將近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村口來了一對老夫婦,50多歲的年紀,坐在村口的柳樹蔭下乘涼。

老兩口穿著普通,一臉農村人的土褐色,老頭兒背了一箇舊書包,老太太提著一個布制手提袋。

農村人樸實熱情,看見了生面孔,免不了要上前去攀談幾句。有人就去問他們是從哪裡來,來這裡幹什麼的。

這兩個人面色有點兒緊張,一開始遮遮掩掩地不想還說,後來架不住農村人的熱情,老太太額頭上出了一絲細汗,老頭兒臉色微微發紅,不好意思地說:“說出來丟人,我家那個丫頭初中畢業之後就到廣州去打工了,在打工的工廠裡認識了一個對象,兩人處了一陣子了,丫頭對這個後生是喜歡的不得了,據丫頭說出的那個對象就是你們這個村裡的,就這事來說呢,我們老兩口得隨著丫頭來,不應該過多幹涉,但是我們老兩口大半輩子就這一個丫頭,這丫頭是我們的心頭肉,我們就過來看一下,看看丫頭處的這個後生家裡是個啥情況。”

村裡人熱情厚道,一聽是這知道是親戚上門了,就馬上問這後生叫啥名字,問了之後才知道,這後生就是我們村裡我七哥。

七哥確實是初中畢業之後就到南方去打工了,已經去了兩三年了,由於他這個人性格比較內向,所以平時也沒有往家裡寫信什麼的,那個年月電話還不普及。

於是就有人引著這老兩口,到了七哥的家裡,七哥的父母都在家看到這情形,又驚又喜。驚的是親家突然造訪,喜的是老七竟然有對象了。

經過幾輪寒暄交談之後,得知這老兩口的家離我們這個地方不算近,但也不是太遠,沒有出省不過這個距離,按照那個時候的交通條件,怎麼著也得一天多的路程。

七叔七嬸兒就在家裡置辦酒肉,招待著遠方來的老親家,邀請了村裡幾個有頭臉會講話的人作陪,中午就大吃大喝了一頓。


吃完喝完之後,老頭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照片給七叔七嬸看,說這是自己的姑娘,照片上的這個姑娘面容清秀,身材豐滿,衣著樸素,一看都是樸素人家的好女兒,特別適合娶做兒媳婦。七叔七嬸兒看了之後,心裡高興的樂開了花。

晚上自然不能讓老親家走,於是在家裡騰出了一張床鋪,晚上又重新漲燈擺開宴席,那時候村子小,一家有喜事,很快全村都知道啊,所以晚上有不少村民過來道喜道賀,七叔七嬸更是高興得滿面紅光。

第二天上午早飯吃罷,老兩口對七叔七嬸兒的熱情招待表示感謝,說來了之後看見七哥的家庭很好,父母也明事理,也年輕,身體也健壯,村子裡民風淳樸,他們把姑娘嫁到這裡很放心,他們自己在家裡也有些家產,所以將來也不會累贅女兒和女婿們。這個姑娘是他們家的心頭肉,他們老兩口也不能全部做主,他們這就打算回去跟這姑娘的七大姑八大姨們都說清楚,說女兒嫁了一個好人家,爭取儘快把他們的婚事定下來,能早辦就不遲辦,辦完了也就了卻了他們老兩口的一樁心願。

這話自然說到了七叔七嬸兒的心坎兒裡,兩人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彷彿已經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氣大白胖孫子在圍著他們叫爺爺奶奶了。

老親家是坐下午的火車,那中午自然少不了再次隆重招待一番,敲定一些七哥婚事的細節事宜。

整個中午交談的都很愉快,七叔還抽空去了趟集市,買了一些路上吃的喝的和一些禮品,本來還想送一些土特產的,但是老親家說他家也是農村的,不需要這些,就給親家母兜裡塞了1000多塊錢,說讓她們路上買點啥吃的喝的,老太太雖然推脫著不要不要到最後還是裝進了口袋裡。

那時候農村家裡邊很少有1000多塊錢的,七叔七嬸兒也是傾其所有了。

老親家公是個爽快人,中午沒喝多少酒,吃完飯之後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就帶著老伴匆匆的去趕火車了。

七叔和七嬸兒一直把老親家送上通往火車站的班車之後,才心滿意足地回來了。回來的路上兩個人少有的高興,一路上在籌劃著七哥的婚禮,憧憬著美好的未來,甚至連大孫子的名字都商量好了,將來上學誰來接誰來送,也做了短時間的討論。

七叔七嬸兒走到村子裡遇到的村民沒有不過來道喜道賀的,七叔高興得見人就散煙。

“小七就那麼能沉住氣嗎?這麼大的事兒,這兩天就沒往家裡打個電話啥的,那村口小賣部不是有電話嗎?走的時候電話號碼都抄走了。”村裡的宋老二一邊點菸一邊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嗨!……小七這貨就是一個三角踹不出來一個屁的東西,以後得好好說說他,慢慢的長大了,不能再這個樣子了。”起初只不過心裡高興,就這樣應付了一句。


七叔七嬸兒兩個人回到自家的院子裡,坐在院子裡的樹蔭下,又一句沒一句的討論起這兩天的招待,有沒有瑕疵,有沒有問題。


七叔突然想起宋老二提的那句話,越來越覺得這句話有道理,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想法,跑到屋裡把七哥走之後給家裡留的電話找了出來,那是一張小學生作業本的紙。

七叔捏著這張小小的紙片,慢慢的走到村口小賣部裡,向廣州那邊打電話。

那個時間應該七哥正在上班,他不可能接到電話,替他接電話的人說,等七哥晚上下班了,讓七哥把電話打回去。七叔就回到家裡,去等電話。

家裡沒別的人,就七叔七嬸老兩口,晚飯準備的很簡單,草草吃完之後,兩個人心不在焉的坐在家裡看電視。

晚上八點鐘,村口小賣部的大寶跑到七叔家裡,說七哥電話打過來了,七嬸一路小跑直奔小賣部,七叔緊隨其後,大寶一路小跑,都沒追上他倆。

“……我沒談戀愛。”電話裡的七哥聽明白之後就淡淡的說了這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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