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高考,百年人生

1997年7月,亞洲金融危機爆發。中國雖受影響但堅持人民幣不貶值,不貶值就要承擔出口下滑的經濟壓力。而為維護外部大局承壓就必須靠內部肌肉來支撐,但為了遏制1992年下半年經濟的四高四熱現象,國內近幾年採取了緊縮的政策。因此,擴大內需,讓老百姓花錢成為了當局日思夜想的大事。

1998年10月,在亞洲開發銀行擔任經濟學家的湯敏和其妻子左小蕾,向高層提交了一份“擴大高等教育招生規模”的建議。湯敏認為和發達國家的35%的高等教育毛入學率相比,我國僅為5%,存在顯著的提升空間,而讓父母為子女教育花錢是符合中國傳統思想的。這一提議受到了領導人的高度重視。

此時,國企改革也在如火如荼的開展,大批員工下崗。擴招,既能減少社會就業衝突,又能增加下崗員工家庭責任壓力,畢竟家庭責任是社會穩定的重要因素。因此,1999年6月,國務院宣佈了高校擴招政策。擴招政策帶來的顯性收益非常顯著,1999年高考錄取率從1998年的33.8%,直接飆升到了55.6%,2017年更是達到了75%。而全國教育學雜費收入(含中小學教育)更從3697億元飆升到了2015年的43174億元,增長11.7倍,這一數據還尚未剔除從2006年起中小學不再對義務教育收取學雜費的影響。而同時期國內GDP則從8.5萬億增長到69萬億,才增長8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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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之後,人們開始重新審視這一政策的初衷與結果。一方面,就業壓力陡增。擴招比例最快的3個專業是經管、教育和文學,規模擴大了十倍,而人文社科類就業難度原本就比工科大,現在更是雪上加霜。另一方面,教育資源也嚴重不足:學生/教師比從1999年的8.4增加到2015年的17,以至於教育部規定:不給本科生上課就不能評為教授。

而為了解決就業壓力,教育部再次啟動了“用時間換空間的戰術”,2009年開始對研究生擴招,頗具中國特色。

一些輿論也紛紛指責被譽為“擴招之父”的湯敏,湯敏辯解到,“我們提出三年擴大一倍,沒想到擴大了五倍。”湯敏正是在1977年高考恢復的受益者,當年他以南寧數學教師的身份參加了高考,並順利考入武漢大學數學系,妻子左小蕾正是其同班同學。

高校擴招就跟A股擴容一樣,太急躁了就會降低質量,真正出錢的人還不一定撈得到實惠。因此雖然都來自於武漢大學,但劉查師兄弟“聯手”提議的恢復高考,被無數學子稱讚。而湯左夫妻檔提議的擴招,卻引來爭議,褒貶不一,這也許跟出發點的單純度有關。急速擴招之後的高考,褪色成了鐵拱門。無數大學生在畢業時,並沒有感覺是自己上了大學,而是感慨道:“大學提了提褲子,對我說:你可以走了,但把青春和金錢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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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教育部對北大、清華、人大等高校賦予了5%的自主招生權,希望各大高校依據發展特色招收有特長的學生,享受高考降分優惠。然而,2012年被評為“全國就業先進工作者”的人大招生就業處原處長蔡榮生,在2015年卻因為利用自主招生的權力,貪汙2330餘萬元而被法院判刑。這也是大多數普通老百姓並不追捧英美的教育制度,反而極力維護中國式高考乃至應試教育的深刻原因:人們對社會其他領域的貓膩或許能夠容忍,但對於這條愈發稀缺的命運之河,只能去死命捍衛它的純粹,尤其是自己的子女,也要依靠這條珍貴的通道,向上流動。

白巖松曾在一次採訪中,表達了自己對毛坦廠中學的理解,他說:“毛坦廠中學,我無論如何做不出任何嘲諷的事情。毛坦廠中學它有相當大的比例是打工家庭的孩子。你想想,能把院牆外的柳樹當神樹去祭拜的,都不是富裕的父母。想起毛坦廠真的讓人掉眼淚。上萬人守著大客車,送孩子出發去參加高考。在這樣的一個人浪當中,寄託的是一個又一個非常普通甚至卑微家庭的夢想,還把夢想放在高考上,這是好事兒,別破壞它。”

百年高考,百年人生


就說今年吧,天津考生總共56258人,而“雙一流”高校在天津的招生數量就將近1萬人,佔全部考生比例高達17.44%。2019年,天津一本錄取率24.1%,僅次於北京排名第二。

作為對比,廣東11.2%,河南7.8%。天津學生在沒什麼壓力的氛圍下,高中生臨近高考前,依然還是晃晃悠悠地五六點放學,晚上也不熬夜。這在山東河南的學生看來,簡直是天上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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