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脊樑

母親的脊樑

因為疫情的關係,今年過年的時候沒有回老家,前幾天給母親打電話,問什麼都是挺好的、平安沒事,但我還是聽出了一絲異樣,在我再三追問下,母親才說是腰病又犯了。母親已快到古稀之年,前幾年檢查出了腰椎間盤異位和椎管狹窄。母親在六十歲之前身體都一直很好,隨著年紀的增大,一些老年人的毛病也逐漸多了起來,雖然也一直在吃藥和治療,平時倒還好,勞累後也時不時的會加重一些。

母親孃家行大,出生於國家最貧困的時候,兄弟姐妹眾多,有三個妹妹兩個弟弟。所以小學畢業後就跟大人一起下地幹活掙工分了,這也造就了母親裡裡外外的一把手,因為要帶弟弟、妹妹,跟父親結婚的時候也就成了晚婚晚育的大齡青年。父親這邊也是老大,弟兄姊妹也六、七個,當老大的自然不受待見,那時在農村每家都不寬裕,結婚後自己單過生活更是艱辛,現在的我們自是無法感受,也只有經歷過才知道能熬過來是多不容易。

老家是在一個半山坳的農村,自我記事兒起,父母都是風裡來雨時去的,每天天不亮就要下地,到中午還不見回,晚上更是披星帶月才趕回家,先是純人工,在我8、9歲的時候才買了一頭驢。因為爺爺家也是人口眾多,我和弟弟在爺爺家每次呆到飯點就會每人分到一塊餅讓回自己家了,我和弟弟每次到家門口父母都沒回,看著門上的鎖,我和弟弟就躲到院門口的犄角旮旯,有時就會在一起擠著睡著,好多次都是父母回來再把我們搖醒。直到現在,有時和母親聊天,母親還會對我們抱有歉意。到我們上學後,那時候還不是義務教育,用錢的地方更多,父親找了工作上班,地裡的活主要是母親處理。在我印象裡,母親也會抱怨,也會和父親、爺爺奶奶爭吵,但從不曾低聲下氣去求任何人,母親一直說:人要挺直腰桿做人,窮死不偷、餓死不討。所以到現在我發現我身上的最大毛病就是自尊心太強,原因也許就是從那時在心裡種下的根。

我也是老大還是男孩,從小一直把母親的話記在心裡,調皮搗蛋也是男孩的天性,但幾乎沒讓父母操心過,記憶裡唯有一次讓母親為了我而向別人低頭的事。那是上小學的一年夏天,白天大人都會下地,所以放學後村子裡也只有一堆孩子,我不記得那天是因為什麼事和別的小孩打了一架,雖然我很少打架但那次還是把那個比我還高的孩子打的哭的稀里嘩啦,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打完後我也愣了,因為我知道那個孩子的母親是一個極為護短的人,兩個姐姐只有他一個男孩,那平時誰敢跟他孩子發生點矛盾,不管對錯鐵定是要去對方家裡鬧騰一番的,我們小夥伴都叫她母老虎,而我母親又對我們要求嚴格,那天到很晚我都沒敢回去,一直餓著肚子蹲在離家不太遠的草堆後。我看著母親跟人家低頭哈腰的陪不是,還賠了一盆雞蛋給她,等我回家後,我心裡已經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但母親並沒有打我,只是對我說:孩兒,你也長大了,以後自己做事自己承擔,我只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因為你讓我給別人賠禮道歉。這句話我記到今天,在之後我做任何衝動的事之前都會想想母親的話。


母親的脊樑

受母親的影響 ,我也很小就開始幫家裡做事,從幫父母做飯到地裡的農活也都能拿的起來。但小的時候我天生體弱,用父親的話就是那陣風都能吹到我,最麻煩的是我一到春天就會過敏,那時農村的醫生也不知道這是過敏,就按農村的土方法治,直到我去市裡上學才知道一天一個抗敏小藥片的事折磨了我那麼多年。那時一過敏我就會發燒,一身的紅色丘疹、疙瘩,課也上不了,母親就會帶我去打針、輸液、靜脈推注、針炙…………幾乎方法都試遍了,隔一天還會犯。最讓我難受的是我還暈針,一打完針,頭暈眼黑人都動不了了,每次回家母親都是揹著我,雖然那時我都快長到母親那麼高了,但趴在母親背上還是感到就像趴在大地上那麼踏實。母親身高不到一米六,但在我印象裡永遠覺得那就像一堵牆一樣,永遠能為我摭風擋雨。

我們都是在學著慢慢長大,只有在自己經歷過才會體會到其中滋味。記得我上初中的一年秋天,天很陰,我放學後父母還沒回來,秋風裹著涼雨卻開始飄落了下來,我記得父母去的那塊地,怕他們受淋,急忙帶著雨具給他們送去,半路遇到的他們,雨不是很大,但他們身上也已經溼透了。等我們回到家,我因為著急忙慌的趕路身上也淋透了,母親換了衣服在堂屋開始做飯,一邊做飯一邊嘴裡嘮叨:給我們送什麼雨具,自己淋溼了不算,還得我自己做飯,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一直在嘀咕,我在西屋換衣服,聽著母親的嘮叨這個氣,好心還沒好報,母親做完飯叫我吃飯我都沒理她,母親說我犟,我硬是賭氣餓了一晚上,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耿耿於懷。直到前幾年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一次我自己帶孩子去超市,那時候孩子剛會走,還坐著兒童車。出門的時候天氣很好,但等到從超市出來卻發現開始下雨了,本來想等到雨停再走,孩子卻鬧著回家,我在兒童車的底下找到了一把傘,應該是愛人備著的。我試了試把兒童車的摭擋放下來再把傘打上正好沒事,等我撐著傘走在雨中,傘不由自主的向前伸了過去,儘管背上已經被雨打溼了,但看見孩子咯咯笑著伸手在玩雨我卻很是開心。一瞬間我突然想到了那個秋天的雨,想到了母親的話,原來母親不是在怪我不做飯而是在心疼我淋雨,父母為了自己的孩子什麼苦都可以受,但等我們真正理解父母的時候是因為我們也做了父母……

母親的脊樑已經彎了,在我面前身材越發顯得矮小,但每次站在母親面前我都覺得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像暴風雨中的避風港灣、寒冷冬日的送光暖陽;是我迷茫無助時的擎天之柱、是我面對兒女時的標杆榜樣。無論何時都要善良,無論何處都要挺直脊樑,此生無悔,來世還做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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