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些譯製片——砂之器

關於那些譯製片——砂之器


關於那些譯製片——砂之器


——宿命是什麼呢?
——沒人會懂。
——它是非常非常強大的。人生下來活下去要受它支配。
不懂音樂。也聽不懂《宿命》。但是,當片頭曲就那麼響起,一種壓抑的悲傷席捲而來。仿若海底掀起的層層海浪,一浪跟著一浪。就那麼鋪天蓋地衝擊過來。每一次的衝擊,彷彿都要壓得人窒息。這就是宿命嗎?你明知道那其中的悲涼,可是你卻無法逃脫。它在你的生命裡糾葛著纏繞著,時時刻刻壓制著你,撕散了你的肌膚,壓碎了你的骨骼。然而,在這宏大的宿命面前,你分明也有顆向上掙扎的心,你不停在同它搏擊,時時刻刻都不曾屈從於它左右你的意志。每次海浪衝擊而來的時候,都能見到浪裡你倔強的身影。同時,你也融入於它。你是宿命中不可與之分割的一部分。你的人生,那一個完整的你,也只有在宿命裡才得以盡致地體現。宿命,就是你的人生。你怕它時時掀起的巨浪。可是你更離不開它。只有倚助於它,你,才之所以成為你自己。
影片開頭,那個孩子,把水和在砂裡,做成一個個的“砂之器”。風,颳起。砂,散了。就好象人生中,不斷地按照自己的意願精心打造一個個的“作品”,可是,當狂風襲捲而過,入眼,卻只是滿地的黃砂。海灘上,孩子的身影何其的渺小。人世間,你我的身影又是何等的單薄。縱然有著滿懷的熱忱和希望,在弄人的造化面前,你又能抓住些什麼呢。也許到頭來不過一場空。也許在別人眼裡,你用血淚掙扎過來的人生,不過是一場唱罷便了無痕跡的戲。但是,正如你無法逃脫宿命的糾纏,你也無法逃避這樣一個人生。“砂之器”被風颳散了你可以再做。“作品”被命運打散了你可以再創。縱然你的人生有一天會了無痕跡,當它把握在你手裡的時候,再怎麼難以唱下去的歌,還是要繼續唱下去。


和賀英良,是鋼琴協奏曲《宿命》的化身。從小,因為父親的病,被這個社會所拋棄。在他的記憶中,是風雪交加里,和父親從一個村子到另一個村子的顛沛。一年四季,對他來說,永遠是一個又一個熬不完的寒冬。當命運讓他承受太多本不該承受的苦痛之後,他還能相信什麼呢。“這世上真有幸福嗎?根本就沒有。人們追逐的不過是它的幻影。”所以,他可以明明愛的是高木理惠子,卻同田所左枝子訂婚。他可以殘忍到殺了三木謙一。但是,從鋼琴協奏曲《宿命》裡,又傳達出一種渴求,一種呼喚。他也曾經渴求過,曾經呼喚過。但卻沒有得到過回應。他也曾想舒展自己的胸懷深深地愛過。他也曾為屈從於命運痛苦過。他掙扎過,他抗爭過。他有奔湧的才華在等待施展。他想得到屬於他的,他就必須要拋棄一些他難以割捨的。不要從理性的角度說什麼對與錯。命運,對於掙扎在底層的人來說,永遠都是殘忍的。當然,我不是說和賀這樣做是對的。只是,一曲《宿命》讓人幾乎想要原諒他了。再者,不管是錯是對,那是他自己的人生。對也好錯也罷,他都必須承受後果。
聽《砂器》,聽配音,只聽三個人。
第一個聽的是畢克。與其說他是貫穿全劇的警探,不如說他是貫穿全劇的解說。警探也好,解說也罷,舍卻畢克,焉有第二人。畢克的聲音太深,容納的內容太多。總是那樣從容地緩緩地道來。但是,不管警探也好,解說也好,畢克,都在聲音裡容入太多的激情。警探的冷靜剖析、解說的置身事外,這些,畢克統統做不到。感謝上帝,幸虧他統統做不到。所以,在他分析案情的過程中,與其說你是跟著他思索案件本身的發人深思,不如說你是跟著他的情感的起伏來體會他所認知的這個社會的複雜、人性的複雜。對於和賀英良,這一個他將親手繩之以法的殺人犯,他是在充分體會和賀的內心以後,慨嘆著他的才華,慨嘆著他的苦痛,慨嘆這個本不該發生的悲劇,也慨嘆著這播弄人的宿命。聽他揉入了所有激情,表面依然保持著從容的聲音。聽吧,那裡面有太多太多的東西,不亞於那曲《宿命》。

第二個聽的是邱嶽峰。之所以把邱嶽峰排在第二位。僅僅是因為他不是本片的主角。他的臺詞實在太少。可是,那聲音,撕心裂肺地叫人受不了。聽著揪心地痛。人生,所有的悲苦,都在他那咦咦嗚嗚的聲音裡。邱嶽峰的本普千代吉,這一曲的《宿命》,也許更多的是“忍”吧。一忍再忍。一再被無情的命運撕扯的他,他的隱忍,他的沉默,是否能換來永久的安寧呢。
第三個聽的是楊成純。三木謙一的人生,是另一種人生。他的本分,他的善良,譜寫的是另一曲《宿命》。很少聽楊成純配這麼單純這麼美的人物。他勸說本普,要為秀夫想啊。他一聲聲地從心底裡呼喚著秀夫。他說,即使用繩子,也要把秀夫捆過去見他父親。楊成純的聲音總讓人著魔。因為他的聲音總是那麼的繁複多變。但是無論怎麼變化,始終都保有那份硬朗。而,三木謙一這個角色,楊成純卻不再硬朗。那種從他內心深處扯出來的關切,扯著他的心,也扯著你的心。任你再怎麼鐵石心腸,你的心都被他的聲音撕揉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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