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中央紀委國家監委機關幹部,是村民通訊錄裡的第一人


中國紀檢監察報

深春的北京,楊柳依蔓、奼紫嫣紅、生機勃發。初見穆偉,身著深藍夾克的他,有些靦腆內斂,然而談及後池村的扶貧經歷,他卻有說不完的話。

1985年出生的穆偉,是中央紀委國家監委機關幹部。2017年7月至2019年10月,被選派到四川省馬邊彝族自治縣後池村掛職“第一書記”。

兩年多時間裡,這個生長於北方的年輕人帶領幹部群眾,改變了偏遠山村的面貌:教育、醫療和基礎設施煥然一新,村民的精神風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後池村,成長了這個青年。2018年10月,穆偉獲評四川省脫貧攻堅貢獻獎,2019年7月,他又獲評四川省優秀駐村工作隊隊員。“我很慶幸,親身參與扶貧這個偉大事業,在脫貧一線奉獻青春、揮灑汗水。”

熱忱:在村民通訊錄裡被備註為“A”

後池村,是馬邊縣最偏遠貧窮的高山彝族村之一,地處四川盆地和雲貴高原過渡地帶的小涼山。一山隔絕著兩個世界,一邊是繩樞甕牖,一邊是鋼筋水泥。

初到後池,村民簡陋的生活條件,讓曾經到貧困地區支教過的穆偉也感到非常震驚。每天晚上,屋子那扇漏風的窗戶和吱吱的老鼠叫聲都是他睡前“鬥爭”的對象。

1700多人的後池村,彝族村民佔了近八成。如何儘快與村民熟絡起來,成為穆偉開展工作的第一道坎。

穆偉注意到,彝族村民很重視家庭合影,許多人家進門處都會有一個大相框。他逐家逐戶走訪時便與村民合影,把照片洗出來並在背後寫下自己的名字和聯繫方式,送給村民。

“把我的信息寫在照片後面,他們會更重視,需要的時候能及時找到。”對不識字的村民,他幫忙把號碼存進手機並備註為“A”,通訊錄第一個就是他。

就這樣,村民們有事沒事總喜歡找穆偉聊天,時不時還會在他門口悄悄放上自家種的瓜果蔬菜。知道是誰送的之後,穆偉都會買點東西送回去。這個外鄉人慢慢變成了後池村村民心裡的自家人。

有一次,穆偉和村子裡14歲的小姑娘阿洛阿柳聊天,問她的夢想是什麼。阿柳說自己想成為一名幹部。穆偉當時一驚,問及原因,阿柳說:“很多紀委的幹部常來家裡看望我們,我以後要成為像‘穆叔叔’一樣的紀檢幹部,去幫助更多的人。”阿柳的話,讓穆偉的眼眶瞬間溼潤。那一刻,穆偉理解了,阿柳口中的“幹部”不是職業名詞,而是一個溫暖自己的群體。

執著:重複最多的話是“不要輟學”

穆偉的辦公桌上,擺放著一張照片:水族館裡,一群孩子激動地向玻璃另一側的海豚招手。

“2019年4月,利用委機關扶貧日募集的捐款,我們帶著37名後池村孩子到成都遊學。”帶孩子們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是穆偉一直的心願。看著孩子們歡快的樣子,他用手機記錄了那寶貴的瞬間,並一直作為自己的微信頭像。

後池村曾是典型的“輟學村”,全村99.2%的成年人為小學以下文化水平。剛到後池村時,村民們落後的思想、閉塞的眼界深深地刺痛了穆偉。

一次,穆偉給上小學三年級的吉牛大麴輔導數學時,發現他竟然不知道2加3等於幾。大麴卻告訴他:“我爸說讀書沒用,等我長大點帶我出去打隧道賺錢‘買’老婆。”

輟學、打隧道、“買”老婆、生娃,之後又是輟學、打隧道……這是一個代際傳遞的惡性循環鏈條。要想幫助村民擺脫貧困,必須把這個鏈條斬斷!

大人們常年封閉在大山內,思想比較固化,接受現代觀念非常困難,孩子們則是一張白紙,是最好的切入點。經過一番思索,穆偉和村幹部決定通過“小手拉大手”,從讓輟學的孩子返校開始,逐步改變大人們的觀念。

“不要輟學”,這是他對孩子們重複最多的一句話,也是為孩子們做的最多的事。從山東濟南的建築工地到雲南保山的隧道施工現場,從黑龍江遜克縣的邊境林場到廣東佛山的電子廠,穆偉帶著駐村工作隊天南海北找回一個個因跟隨在外務工的父母而輟學的孩子。

後來,在成都務工的村民吉朵胡葉突然聯繫村小學,要給孩子們捐文具。原來,在這所學校學習的兒子吉朵小青告訴他,中紀委的叔叔阿姨經常送來書本和文具。胡葉覺得,自己更應該支持孩子們讀書。

2019年9月的新學期,後池村3歲以上適齡兒童全部入幼,輟學兒童全部返校,在全縣率先實現零輟學。村小學在校生數量達到179人,躍居全鎮首位。

“一次,有一位記者來村裡採訪,孩子們看到陌生人不再是跑開了,而是會拉著她的手說‘您好’了。”說到這個變化,穆偉頓時熱淚盈眶。

求真:向盲目投資項目說“不”

2017年7月以前,後池村的集體經濟收入幾乎為零,集體經濟長期處於空殼狀態。

後池村的村民說窮怕了,之前山外有項目往往來者不拒,但盲目引資讓貧窮的家庭雪上加霜。有的村民用扶貧貸款養鵝管理不善血本無歸,有的村民種植中藥材不跟蹤市場虧損嚴重。

扶貧要實事求是,因地制宜。穆偉跟村幹部商定了一條原則,佈局產業一定要充分論證可行性,不能盲目上馬,要懂得拒絕。

當時,一名愛國華僑到後池村考察後,決定投資橄欖樹項目,幫扶村民脫貧。

“我很敬佩他的拳拳愛國之心,但能不能種植橄欖樹,還要科學研判。”管理學專業畢業的穆偉不懂種植,就翻閱大量資料,請教專家學者。綜合各方意見發現,後池村山地土壤的pH值不適宜種植橄欖樹,如果投資種植,很可能一無所獲。

後池村拒絕的,不止是橄欖樹項目。因為環境汙染隱患,拒絕養豬場項目;因為光照時長不達標,拒絕光伏項目;因為水量不穩定,拒絕冷水魚項目……科學研判後的拒絕,反而獲得了更多投資企業的尊重,也才有了依託1.2萬畝柳杉林和1150畝脆紅李資源的省級林業示範園項目,有了500畝有機茶園項目,有了總投資1200餘萬元的現代化茶葉加工廠。

“引進扶貧項目不能只是為了把錢花出去,而要把錢花對地方,這才是對中央的扶貧政策負責。”穆偉說。

穆偉和駐村工作隊還帶領村民到集體經濟發達地方取經,結合村裡實際成立了全市首家村級集體資產公司,盤活不良資產和低產撂荒土地,以工代補將閒置勞動力吸引迴流,土地產出效益翻了近10倍,集體資產由零向百萬級邁進。

赤誠:當地幹部說他是“不要命”的人

“要想富,先修路。”穆偉剛到後池村時,村子和外界的聯繫只靠一條不到3米寬、坑坑窪窪的山路,路的一邊是懸崖一邊是峭壁,落差達百米。

為了打通村子與外界的阻隔,穆偉帶領著駐村工作隊晝夜不停推進進村公路建設。由於條件艱苦,起初,右耳出血結痂後形成的血塊,他還以為只是工地殘留的“土塊”。幾天後,右耳血流不止,他才意識到病情的嚴重性。

去醫院的路上,穆偉的右耳已經完全聽不見聲音了。陪同他的當地幹部著急地說,“你不要命了!耳朵萬一聾了,以後怎麼辦?”穆偉開玩笑說,“這隻聾了,不還有另一隻嘛!”到醫院後,醫生診斷為勞累過度導致的鼓膜穿孔。“還好不是很嚴重,目前已經恢復好了。”現在回想起來,穆偉才有些後怕。

穆偉的背後,是一家人對扶貧工作的支持。得知村子裡缺老師,他的弟弟到後池村支教大半年;為了讓穆偉春節期間照顧村裡的留守老人,他的父母專程到四川過年;未婚妻的父母給了穆偉5000元,讓他給村裡的孩子們買吃的。

而他駐村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2萬元掛職經費全部捐給村裡,並且一直是村裡4名失依兒童的“穆爸爸”。

2019年10月22日,後池村順利通過樂山市考核驗收,貧困發生率從2017年的25.8%降到零,成功摘掉了貧困村的帽子。

穆偉一直期待這一天的到來,但不忍面對隨之而來的離別。他用了兩天時間,與每戶村民道別。

“離開的兩個月前,我到一戶村民家時,發現兩個小姑娘沒有學習桌,把塑料椅架在腿上寫作業。我當時就想,離別前,一定要送她們一個學習桌。”那天,兩個小姑娘在學校上課,穆偉就找到正在幫鄰居蓋房子的孩子父親,把桌子交給了他。

這位孩子的父親不善言辭,站在磚頭瓦礫蕩起的灰塵中,一直注視著穆偉離去的背影。“那是一段彎曲的山路,每到轉彎處我就能望到他,發現他還站在那向我揮手。”十多分鐘,那位父親用無聲的道別,來感謝這位青年。

脫貧攻堅,關鍵在黨,成事在人。在大小涼山地區扶貧的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幹部還有很多,黨的十八大以來,先後有11位幹部投身扶貧一線,他們撲下身子、紮根基層,傾情奉獻、全力幫扶,展現了中央紀委國家監委機關幹部的良好形象。

今年2月18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定點幫扶的樂山市馬邊彝族自治縣和涼山彝族自治州雷波縣,已退出貧困縣序列。(本報記者 張梓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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