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今年2月初，一則“神藥”瑞德西韋（Remdesivir）能治療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消息在網上迅速傳開，美國首例確診新冠患者在使用該藥物後第二天，病情就出現了迅速的緩解。作為網傳第一款可能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有較好臨床療效的藥物，媒體爭相報道，百姓熱淚盈眶，瑞德西韋更是被網友們音譯為“人民的希望”。那麼，瑞德西韋真的是治療新冠特效藥？什麼樣的藥神級公司才能培育出人民的希望？
瑞德西韋及其研發公司吉利德
一、68%重症患者得到改善，但數據存在侷限性
4月10日《新英格蘭醫學雜誌》（NEJM）在線發表了瑞德西韋同情用藥的回顧性分析論文。吉利德科學公司針對來自美國、日本、加拿大和歐洲的 53 名新冠住院患者，在今年1月25日-3月7日之間以個例同情用藥的方式，對其實施了在研抗病毒藥物瑞德西韋的治療。研究表明，53名患者中，68% 的患者在氧氣支持類型方面得到改善，有創通氣患者的死亡率降至 18%。
瑞德西韋同情用藥的回顧性分析論文
DOI: 10.1056/NEJMoa2007016
自今年1月25日起到目前為止，全球已經有1800例患者通過同情用藥接受了瑞德西韋治療。雖然瑞德西韋首次臨床結果在一定程度上的確讓人們看到了希望，然而也有不少醫學專業人士表示53例患者樣本數量太少，並且缺少安慰劑對照實驗，無法準確評價其治療效果。吉利德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Daniel O’Day在4月10在公開信中表示，儘管大多數患者在服用瑞德西韋后臨床症狀有所改善，但由於此次臨床數據規模較小，且缺乏隨機對照組，同情用藥結果可能具有一定的侷限性。若要評估瑞德西韋治療新冠的療效，仍然需要擴大樣本數量，並且開展隨機、安慰劑對照組實驗。Daniel 表示，預計五月份獲得有安慰劑對照的 NIAID 試驗的初步數據，以及針對中度症狀新冠患者的研究數據。
隨著國外疫情愈演愈烈，全球新冠患者累計確診人數已超162萬，其中美國已超50萬成為新冠重災區。為了有效地抑制疫情，挽救患者的生命，吉利德公司表示未來力爭10月份能夠生產超過50萬個療程所需的用藥量，同時為兒童和孕婦提供瑞德西韋同情用藥。
二、為有效藥但非特效藥，我國重症臨床試驗已終止
對於瑞德西韋的首次臨床實驗結果，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感染科主任張文宏表示，瑞德西韋可以算是有效藥物，但不是特效藥。
在今年二月初，國家藥監局藥品評審中心（CDE）受理瑞德西韋臨床試驗申請，我國開始了最早期瑞德西韋臨床試驗。瑞德西韋在我國的隨機、雙盲、安慰劑對照III期臨床試驗將於2月3日開始，4月27日結束。中日友好醫院宣佈，將在武漢牽頭開展瑞德西韋治療新冠病毒肺炎的臨床試驗，試驗計劃入組輕、中症患者308例，重症患者453例。目前國內疫情已基本控制，抗疫工作重點從嚴防內部擴散轉移到嚴防境外輸入，復工復產正逐漸提上日程。由於入組人數低，我國對於瑞德西韋進行的針對重症患者的研究已提前終止，但對輕至中度患者的研究還在進行中。
三、什麼樣的藥神級公司才能培育出人民的希望？
瑞德西韋不僅僅是“人民的希望”，也是其研發公司吉利德(Gilead)的希望。從1月初亮相被人們不斷讚譽後，吉利德市值在1月31日-2月26日，這近一個月的時間內猛漲146.1億美元。在醫藥界流行著一句話，吉利德是抗病毒領域當之無愧的王者，乙肝丙肝艾滋的“絕對霸主”，是稱霸醫藥界的“蘋果公司”。
吉利德公司創始人——邁克爾·里奧丹(Michael L. Riordan) 曾就讀於華盛頓大學和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分別獲得化學學士和醫學博士學位，後來又進入哈佛大學商學院深造，獲得MBA學位。畢業後的里奧丹並沒有直接選擇醫學路線，而是去門羅風險投資公司（Menlo Ventures），經過一年的工作經驗積累，里奧丹摸透了風險投資的運營套路，這為他以後成功創辦吉利德打下了基礎。1987年，29歲的里奧丹成立了吉利德公司。由於自己得過登革熱，所以確立了公司從事抗病毒藥物開發的方向。
吉利德公司創始人，邁克爾·里奧丹
公司成立之初，只是位於舊金山郊區，有著六個員工的的小公司。吉利德公司的第一筆200萬美金投資來自於里奧丹的老東家門洛投資（Menlo Ventures）。在公司成立後的數年裡，吉利德沒有推出任何產品，但是依然受到了資本市場的追捧。
1987年，里奧丹聘請了後來成為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院長的諾貝爾獎獲得者哈德·瓦爾穆斯和2009年獲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的傑克·佐斯塔克擔任科學顧問。1988年，里奧丹聘請著名政治家唐納德·拉姆斯菲爾德加入董事會，隨後又拉入了風險投資之父本諾·施密特、英特爾公司創始人戈登·摩爾和經濟學家喬治·舒爾茨。里奧丹曾經試圖招募巴菲特為投資者和董事會成員，但沒有成功。對於這樣的行為，當時媒體的評價是：“吉利德作為一家沒有利潤的小型生物技術公司，在上層社會有很多朋友。”
吉利德公司被當時媒體報導
靠著一群上層社會的精英大佬不斷為吉利德站臺，以及面對投資者們敘說的美好願景，吉利德一路開掛。截至1988年，吉利德公司獲得了資本市場的1300萬美元的投資。1990年，吉利德與葛蘭素史克公司簽訂了一項合作協議，用於研發基因密碼阻滯劑，這期間吉利德公司獲得了少量收益。1991年，吉利德公司開始籌劃準備上市，於1992年1月在納斯達克首次亮相，其首次公開發行籌集了8625萬美元。1995年，吉利德公司通過次級市場中獲得的9400萬美元，使其成為當時加州灣區生物技術企業中融資最多的公司。1996年，再次融資1.62億美元。但是直到這時，吉利德仍然沒有任何一款FDA批准上市的藥物，並且幾乎沒有任何營收，公司連年虧損。
1995年吉利德成為加州灣區生物技術領域融資最多的公司
也許是在金錢的助力下，吉利德的第一款藥物，用於治療艾滋病患者鉅細胞病毒性視網膜炎的Vistide（西多福韋注射液）終於獲得了FDA批准上市，這時距離公司成立已經過去了九年。然而，FDA獲批並不能保證這款藥物得到市場的認可，事實上Vistide的銷售額並不理想，在隨後幾年的公司年報中，該藥物每年的收入都未超過1000萬美元，以至於幾年後就退出了市場，可能都無法收回研發成本。但是第一款獲批藥物Vistide的失敗並不能阻止吉利德成為一個偉大的公司，因為它已經通過不斷的融資在成熟的資本市場中站穩了地位。
四、掙扎多年，守得雲開見月明
1999年3月，吉利德在NeXstar製藥公司經過了兩年的談判後，以5.5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該公司。當時，吉利德公司營收只有4000萬美元，基本沒有利潤，總資產也只有3.52億美元。NeXstar 的年銷售額為 1.3 億美元，是吉利德銷售額的三倍。NeXstar的兩種創收藥物是安比索(AmBisome)以及由HIV患者服用的藥物DaunoXome。憑著收購NeXstar ，熱捧這兩款藥物，吉利德次年的營收達到了1.69億美元。
吉利德收購NeXstar
營收額上升之後，吉利德乘勝追擊，2001年，吉利德首個抗艾滋病藥物Viread獲FDA批准。之後，公司又推出了多款療效更好而副作用更低的HIV藥物。2002 年，吉利德改變了公司戰略，只專注於抗病毒藥物，並將其癌症資產以 2 億美元的價格出售給OSI 製藥。在2002年到2010年間，吉利德公司至少進行了7次收購，至少花費52億美元。這些收購中不少是收購藥物在試驗階段但尚未實現營收的企業，這種收購手段無疑是冒著巨大風險，雖然高風險的背後可能是高收益，但如果在研藥物未獲上市批准或得不到市場認可，那就意味著吉利德不能實現預期的收益。
2011 年，吉利德以 3.75 億美元收購了卡利托加製藥公司，此次收購增強了吉利德在腫瘤和炎症領域的實力。同年，吉利德以104億美元收購了只有82名員工且已經虧損9120萬美元的Pharmasset公司，但是對於吉利德公司而言，這幾乎是影響公司發展的重大收購。這筆交易由於買下了被FDA批准用於治療慢性丙型肝炎的索福斯布韋(sofosbuvir)，因此鞏固了吉利德在治療丙型肝炎病毒領域作為領導者的地位。2015年，吉利德的丙肝藥索非布韋系列藥物共實現了約192.5億美元的銷售額，使得吉利德全年收入達到了約330億美元，成功殺入全球製藥公司前十強，可謂是當年華爾街最靚的仔。雖然賺得滿缽金，但吉利德引發了不少爭議，其研發的丙肝藥物在美國上市後價格異常昂貴，每片竟然高達1000美元，標準84天的療程需要花費84000美元，當時幾乎全世界的醫保體系都在為吉利德天價丙肝藥頭疼。為了使更多的患者能夠承擔治療成本，吉利德授權邁蘭公司生產出印度版的吉三代之後，價格便宜了不少。
2015年吉利德殺入全球製藥公司前10強，市值開始猛增
2018年3月和6月，吉利德研發用於治療HIV的“三合一”複方新藥整合酶抑制劑Biktarvy在美國和歐盟先後獲批上市，成為過去3年中在美歐市場獲准的第三款基於FTC/TAF的單一片劑方案。此藥一經推出市場，引發銷量大增，2018年獲得了11.8億美元的銷售額。同年，吉利德以超過146億美元的總銷售額，佔領艾滋病治療領域51%的市場份額，以漂亮的業績傲視群雄。與此同時，腫瘤類藥物的銷售額也大幅增長，2018年銷售額總計2.64億美元，頗有成為腫瘤領域老大的趨勢。2018年，吉利德全年收入221億美元，市值高達315億美元。
2020年2月4日，吉利德公佈2019年業績，全年總收入224.49億美元，相比2018年增長1.5%，成為了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有錢"製藥企業。2020年3月3日，吉利德以49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腫瘤免疫療法公司FortySeven，擴大了腫瘤治療的版圖。如今，吉利德經過30多年的蛻變，已經從那個舊金山小藥坊搖身變成了全球藥企巨頭，在腫瘤、艾滋病、抗病毒藥物領域全面發展，多線開花，未來可期。
結語
在這場全球新冠疫情危機中，吉利德研發的瑞德西韋成為了人民的希望，雖然目前無法準確地對其療效進行評估，但隨著研究的深入，相信吉利德公司能發揮其抗病毒領域的研發優勢，使瑞德西韋在治療新冠病毒上有明顯療效，從治癒的希望變為治癒的現實。
- END -
作者 官明俊 | 編輯 謝安然 | 排版 Elsa
